第26章 无恙下山

“楚玠，你还是那么的自以为是。”蓉挽荷冷语道：“你何德何能，凭什么就认为荣峰主只为谋害你而大动干戈？你凭什么独揽全局，凭什么认为宜光峰就应该站在你楚玠的身后？！”

        这句极为拧巴的话令楚玠一愣。就连站在一旁的夜廉，都用了茫然的眼神看着蓉挽荷。

        荣月颜一副看戏模样：“楚玠生来就自命不凡，少年豪杰嘛，恃才傲物也是理解的，只是借以错伤他人性命而向世人证明自己的强大，不可采取。”荣月颜将“他人性命”这四个字咬得死死的，勾起了蓉挽荷对笠凝的阵阵思念。

        楚玠也察觉到了蓉挽荷对自己气氛微妙的转变，抿唇不再言语。看来今日荣月颜给自己扣的黑锅，无论如何也要背上了。楚玠只恨识人不善，准备不充足，一时间让蓉挽荷着了荣月颜的道。

        “荣峰主，您对死去弟子家属的慰问费由我们宜光峰来出资，另外，宜光峰期待着荣楣山内门弟子的到来。您看，今日之事，可否……”

        “当然，我只希望楚玠的过错没有影响到荣楣山与宜光峰深厚的情谊，届时，我会派内门弟子向宜光峰求学，还请蓉峰主，务必欢迎呀！”荣月颜双眼眯成月牙，灿然笑道。

        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无法挽回。真相被掩藏在罪恶之下，峭壁悬崖的深渊之上却生长了长青的油柏，给人一种生机盎然的错觉。

        “那您看，楚玠他，是否可以走了？”蓉挽荷询问。

        荣月颜甩了甩手，示意荣楣山弟子们放行。

        那些用身体形成包围圈的弟子们纷纷夹在道路的两旁，让出一条通路。唯独启明依旧站在原地，略显突兀。

        但毕竟被让出的路宽敞，一个人的身体根本阻挡不了“大势所趋”而让出的道路。

        楚玠咽了咽口水，抬起沉重的眼皮道：“我可以走，但是润倾，我也要带走。”说罢，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润倾。

        “楚玠，请你搞清楚身份，润倾是我们荣楣山的人，你有什么理由带走他？”荣月颜觉得好笑得很。

        楚玠当然不能说出因为“荣月颜想要将润倾当做吸纳灵力的容器，并加以用之”的理由，当然，除了“真正的”当事人以外，根本没有人会去相信。

        的确，楚玠是外人，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带走润倾。可是楚玠认为，若不将润倾带走，他绝对会无辜殒命。

        “对不起，可是我还是那句话，润倾，我要带走。”楚玠寸步不让。

        夜廉抬头，正午的阳光格外刺眼，垂直打在楚玠脸上，晃得有些让人直想闭眼流泪。

        “你的坚持，曾经害死了笠凝。”蓉挽荷逆光看着楚玠，温暖的阳光打落在蓉挽荷茂密的睫毛上，在眼角下打出阴影。蓉挽荷目光闪烁：“现在，你还想害死那个叫润倾的人吗？”

        “笠凝”一出口，楚玠坚定的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笠凝死于十八岁，最好的年华里。

        楚玠已经做好了带着润倾强闯出去的准备，而蓉挽荷的话，却好像给楚玠打了一针镇定剂。

        蓉挽荷直视荣月颜道：“我相信荣峰主对弟子们的情感，亲如手足。所以，那个叫润倾的孩子，荣峰主您一定会让他好起来的，对吧？”

        这种情况下，荣月颜点头肯定。

        有了蓉挽荷的“庇护”，楚玠将缠绕在润倾身上的苼蔓重新召唤回手腕上，便抬起沉重的步伐，踏上了荣楣山弟子们让出的小道。夜廉紧随其后。

        站在道路中央的启明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有说。楚玠望他一眼，与人擦肩而过。

        楚玠没有回头，一直走到荣楣山外门。后方已经听不到启明不甘的叫喊。

        正午的秋风席卷，吹落几片橙黄的白桦叶，走出荣楣山门外的楚玠一伸手，接住了一片在空中盘旋的秋叶，凑近眼前，仔细摸索叶子上面的纹理：“荣楣山上，也有阴容谷的弟子？”

        夜廉看了一眼面前楚玠的背影，分明很近，却又给人一种十分遥远的感觉。夜廉将目光停在楚玠鬓发后的银簪上：“对，几星期前我的密探告诉我说荣月颜带了一个阴容谷的弟子回到了荣楣山，我想弄明白荣月颜的意图，就借着梦玦哥你以假身份登上荣楣山的时候，也偷偷混进去看个明白。”

        那银簪是夜廉在小摊上随手为楚玠挑选的。簪身雕刻着沐凤神鸟，尽显高贵儒雅的气度，簪尾以龙尾为模，腾云驾雾，戴在头上耀眼夺目。

        “为何出来时，看不到你说的那个阴容谷弟子？”楚玠问道。

        夜廉移目，看向远方的白桦树：“那个人早就命不久矣了，他原本就是阴容谷里一个无关紧要的弟子，最近阴容谷不太平，他怕波及到自己，就偷偷从阴容谷跑了出来，逃跑半路被荣月颜抓到了。”

        楚玠费解，转头看向夜廉：“荣月颜抓他作甚？”

        夜廉回看楚玠：“我们阴容谷的弟子，修习的是将万物的邪气转化为灵力为自己所用的功法，而荣月颜也正好看中了这种倒行逆施的术法，所以想抓来一个阴容谷的人，好教他修习。”夜廉顿了顿，才开玩笑道：“很不幸，那个被抓上山的阴容谷弟子只学会了阴容谷术法的皮毛，根本当不了荣月颜的老师。”

        所以，夜廉之所以向赵质成索要一个入驻四峰的名额，也是为了浑水摸鱼去荣楣山上寻找那个阴容谷弟子的下落。

        楚玠皱眉：“世间功法，哪有什么一步登天的秘窍。妄想走捷径而去攀登的高峰，结局注定是深渊。”

        夜廉点点头，似乎对此颇为赞同：“不错，可是有太多人渴望扬名千古，胜利的蜜糖宛若毒蛇一般侵蚀着追名逐利者的内心。荣月颜或许得到了短暂的甜头，可他用龌龊手段从别人身上夺走灵力的事早晚会被公之于天下。”

        夜廉本想用这番话激励一下楚玠，可是楚玠听完后眉头锁得更深，情绪似乎更加低迷。

        二人不紧不慢走回了借问酒家。看着熟悉的楼牌，夜廉眯眼笑道：“梦玦哥，进去洗洗澡罢，你身上都脏了。”

        楚玠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来。他原本的青衣已经在荣楣山密洞里弄得脏乱不堪，凑近细闻，好像还有酸臭的味道。

        楚玠看向夜廉，朱唇皓齿秀眉如峰，微微眯起的双眸带了些蛊惑人心的感觉，正如当日在街角巷口问自己是道长还是侠尊的模样。楚玠恍惚一瞬，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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