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新屋吃席

第二天孟水英很快就来棚屋帮忙了。日子就这样在制作红枣蜜饯中一天一天过去，很快，红枣蜜饯就都做完了，赵宅何管家一共派人来棚屋收了三次红枣蜜饯，每次都是满满一大车。村里的人看孟欣梅一家的目光也改变了许多，脸色都好了不少，棚屋时不时就有人过来热情唠嗑。
"爹，家里来钱的地方不多，干一点挣一点，哈，这红枣蜜饯还是能挣不少的。"孟欣梅将一大串铜钱放在床上，认真数了数。　
"哈哈，这样已经很好了。"孟志辉记好帐，就把铜钱给古氏拿去藏好了。
一晃，孟家分家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如今正是初冬时，孟志灿的新家也建好了。孟欣梅估摸着，这次孟志灿一家建的房子，虽然主体是泥胚的，但各个细节加起来，还是远远超过了三两，可见李氏手里的余钱还是不少啊。对此，陈氏也是气得牙痒痒，她都不知道这李氏在她眼皮子底下藏了那么多钱！
孟志灿找人看了日子时辰，就定好了入新宅的时间。李氏在村里四处嚷嚷，"我家办吃席呀，风风光光的，你们要来啊！"
孟欣兰也从菀坪镇上接回来了，人长得是越发秀丽端庄，村里的小娘子们看见了都羡慕不已。
到了初冬十二这一天，孟志灿这边开始搬新家。按照习俗来说，村里搬新家一般亲戚好友都会送些东西，至于送什么，就看各自的能力及关系的亲疏。
"娘，其实吧，交份子钱我也乐意。不过能不能说，我们少交点？"孟欣梅一边啃着果梨，一边思索着，她家还那么穷，按照古氏的说法，得给李氏十文钱那么多，岂不是太亏了！她们自己都还住着棚屋呢。
古氏停下手中的针线，看着孟欣梅说道，"这事儿，还得跟你爹说。"
"娘，大伯母也不会给多少吧？"孟欣梅眨着眼睛，心中想着，那夏氏一定也不愿意给李氏那么多钱，谁不想自个儿手里攥多点钱。
"可能吧。"古氏拿绣针在额头上蹭一下，继续引着线。
"娘，你可不能听爹的，爹顾着和二伯父的情谊，我们可不能糊涂。"
"哎。娘知道了。"
看到二儿子孟志灿家的新房子，陈氏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她就是生气，心里不满，堵得慌，就只送了两个鸡蛋做礼，别的就没有了。陈氏实在是太生气了，要不是顾着脸面，她连鸡蛋都不想送，她可是还记得李氏宰了她的一只母鸡呢。
李氏在兴高采烈地收着同村人送的礼，陈氏酸溜溜地嘀咕，"哼，竟知道藏藏掖掖，活不干，钱也不交，混账东西！"
旁边的几个大娘子听见，不做声，只闹哄哄地看笑话。你家随多少礼，他家随多少礼，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大伙一目了然。这陈氏的为人她们也是知道七七八八的。陈氏一时有些慌乱，她还不想这么多人看笑话，哼了一声就离远了些。
古氏送了张碎花拼凑的被单，这是她一连好些天才缝绣好的呢，还随了五文的礼钱和一些胡萝卜。
李氏一直都是乐呵呵的，心里是压抑不住的高兴，见了来人就唠嗑。村里的人都夸李氏这房子建得好，宽敞好看。李氏欢喜地指使孟水英前前后后端茶倒水，那个热情欢喜劲，再看看孟水英，孟欣梅都觉得有些恶寒了。
"欣兰，水青，我们有自己的房子了。"李氏看到孟欣兰和孟水青从屋里出来，笑着说道。
孟水青站在门口，带着笑容，想到以后不用和孟水英呆一块，可以一个人住就非常开心。孟欣兰嗯了李氏一声，目光漠然地看着新屋里忙忙碌碌的人。孟欣梅瞧着孟欣兰，确实有了几分小家碧玉的感觉，看来这郭嬷嬷是有几分本事的。孟欣兰素来对孟欣梅这个妹妹没什么感情，说了几句话，就不耐烦地进屋了。
"六弟，你就安安心心住，过好自己的日子。"孟欣梅看着一旁有些惶恐的孟水英，走上去拉着他的手说道。
"四姐，我怕。"孟水英不想离开老宅，他害怕住进新屋里受到李氏和孟水青的刻薄欺负，也不好找孟水叶庇护帮忙。
"六弟，勇敢点，四姐和二哥会来看你的，二伯母要打你，就来找四姐和二哥。"这李氏也是够可恶的，孟水英说到底还是她的儿子呢。
"嗯。"
过了小半个时辰，村里的蔡桂花，也就是钟小芬的娘，一脸羡慕嫉妒恨地嘲讽道，"哟，这有钱就是不一样啊，新房子花了不少钱吧，哪里挣的？这么多？怕不是从哪里昧着良心拿来的吧？"
李氏听到蔡桂花的话就来气，两人平常关系就不好，李氏当即就变脸色了，翻着白眼阴阳怪气地回呛，"哎哟，真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啊。我说蔡桂花，你是越发懒了，什么活都不会干，你啊，赶紧勤快点，去挣多点钱，不就可以盖新屋子么？用得着在这里说风凉话？你看我那弟妹，现在不也能挣钱了？你学学她呀。"
孟欣梅和孟欣棠在屋外头，就听到这二人斗嘴。"二伯母又挑拨离间了。"孟欣梅厌恶地冲屋里面瞪了一眼，她心底里有些无奈啊。有些人啊，就是不想让别人过得舒坦。
李氏的娘家送来了床崭新的棉被，李村的人家种植棉花，家家户户都是有不少。李氏的娘上前扶着李氏坐下，笑着道，"慢着点，一段日子没见了，你就跟换个人似得，瞧瞧这气色，多红润啊！娘放心，我这外孙以后一定听话，是个好孩子。"
李氏乐呵呵地说道，"娘，有你在帮忙看着，我不红润才怪！"
"哎哟哟，你啊，这张嘴就是厉害，这会连娘都打趣说上了，一直都这样，没变过。哈哈。"
"娘啊，你看，我家那三个孩子还小，到处都要用钱，欣兰又要去镇上学习，那水青和水英又干不了什么活…唉，你瞧，我这肚子里还有一个……"李氏絮絮叨叨地说着，屋外的孟欣兰愣是没听明白她想要说什么。
李氏娘家的大儿媳妇在一旁一直微笑，听到这话，脸色变了变，忍着一句话也不说。
"闺女啊，你这是什么意思？还要管娘要钱？"李氏的娘抬起头，不太高兴地看着李氏，她往日里给李氏的钱也不少了。
"娘，哪能啊，我是你女儿，我知道你最疼我，我哪会说这个，我是说大嫂呢，唉，也不用多，少给点也行。"李氏赶紧说道，进门哪能不给钱呢。
孟欣梅嘴角抽抽，对李氏的厚脸皮，很是无语，也不想再听她们唠嗑下去了，转身出院子，往屋外转了转。
此刻，孟世刚看了看天色，赶紧对孟志灿说道，"志灿，吉时快到了，还不快去准备祭灶的贡品！"虽说当初分家闹得不愉快，可这么些天，孟世刚也没那么排斥了，这孟志灿家新屋入居，对孟家来说是大事，他得看着点。
孟志灿抬头看了看，点头说道，"爹，还早着呢，我去看看，耽误不了祭灶！"
孟世刚又坐回到大堂里。孟志灿看着时辰，隔上一会儿，就催促着李氏一次，李氏最后烦了，起身去了灶房，夏氏和古氏也就跟了去。
灶房的东面墙上，孟志灿已经贴着一张红纸。李氏妯娌三个到了灶房就开始忙着打扫卫生，洗好碗盘筷子，灶膛里的柴灰要清扫干净，灶角的柴火也要码放整齐。做完这些，就是要准备贡品了。李氏拿着粗布巾把小供桌擦干净，把大的碗当做香炉拿了出来。李氏装上新的炉灰，压了压，紧实了才摆放到供桌上。古氏也按照李氏的指挥把早就装好腊肉，稷米饭，玉米窝头，糖液和果梨的盘子一一摆放好。
正午时分，孟世刚和孟志灿拿着酒碗香蜡，一大捆粗糙的黄纸进了灶房，古氏和夏氏就连忙出了灶房。孟水青和孟水英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李氏本不想让孟水英参加，但看着孟世刚的脸色又不敢说什么。 
孟世刚站在供桌前，点上香蜡，插进碗炉里，再斟满酒，端出火盆把象征金钱的黄纸烧掉，然后带着孟志灿几人开始磕头，口里不停念叨着，"灶神吃好喝好，上天后在玉皇大帝面前多说说好事，保佑孟志灿一房平安顺利……"如此云云。
孟世刚念叨完毕，孟志灿就起身把糖液涂抹在灶台正中，嘴巴上念叨着，"灶君封位口，四季无灾愁。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然后又说了句，"恭送灶王爷升天！"
孟水青又点起一沓黄纸，在火盆里烧掉。灶王爷升天，祭灶已经接近尾声，孟世刚和孟志灿一家子一脸虔诚地磕头恭送。
祭灶完毕，孟志灿燃放鞭炮。吃席准备好了，孟志山和孟志辉就帮忙着张罗开宴，新宅子一下子就热热闹闹了。一般来说，这得吃上两轮，才算安排妥当。村民们早就形成默契，谁家什么时候去基本都能拉开空当。孟欣梅可不管那么多，早早占了桌，能吃多少是多少。她家可是随了礼的。孟水观吃得满嘴都是菜粒，孟水英和钟小昭乐得直笑，孟水观一时羞窘，三人依旧在桌上闹着笑着。
宴席吃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就结束了，村民陆陆续续地辞过出了大门，各自回家了。夏氏和古氏是当仁不让地要留下来帮忙收拾，李氏高兴得合不拢嘴，心里也满意，妯娌之间这点忙还是要帮的，直到傍晚时分才算收拾好。
回到棚屋，孟欣梅看着一脸疲惫的古氏心疼说道，"娘，累了吧，歇会，我熬了果梨汤。娘，我们以后也会建新房子的，相信我！"
古氏笑了，"是是是，我们家欣梅最能干，最厉害，有你在，娘就等着享福了。"
"嗯嗯。"孟欣梅用力点头，棚屋一时间温馨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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