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秦家（二）

木子羲没有回答秦淮叶的话，在别人眼里，秦淮叶就只是秦淮叶，可在他在眼前的却是滔天的血煞之气，满目的红中却又带着一丝欲散不散的紫，这和他之前见的两次完全不同。也许那两次都因为眼前这人命在旦夕，所以这般气显现不出来。只是，拥有血煞之气的人应是杀孽过重之人，可秦淮叶的面相却看不出他杀过人，除非——

        见木子羲盯着秦淮叶陷入沉思，秦老爷子秦峥嵘忙问：“木先生，我这孙儿如何？”

        “帝王之相，将军之命，前生杀孽太重，今生不宜入伍。”顿了顿，木子羲看向秦峥嵘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正常来说，木子羲批的相本身就带着矛盾，可在场除了王松柏和王文杰之外的其余人面色都颇为复杂，因为当年武道长为秦淮叶算命时，也说了相似的话。

        “不知这位先生师承何人？”说话的是一位穿着道袍的中年人，虽然有些发福，但精神头很足，头上还束着道士髻。

        “这位是清元观的武道长，”秦峥嵘介绍道，“坐，大家坐下聊。”

        这时秦淮叶撑着身体往旁边挪了挪，又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木子羲坐他旁边。

        见状原本打算挨着自家儿子坐的秦二爷忙拉着媳妇坐到另一边的双人沙发上，秦家其他人也各自挑了地方，就连王松柏二人也都挑了张离木子羲比较近的地方坐下，只是屁股只挨到了沙发边，一副随时准备跑路的模样。而武道长则是和秦峥嵘坐到了一处。

        木子羲犹豫了一瞬，也在秦淮叶这处坐下，只是离秦淮叶稍远了些，实在是秦淮叶身上这血煞之气太重，看久了都觉得伤眼。

        见木子羲故意坐这么远，秦淮叶难免郁猝，他原本想和木子羲打好关系，可这人似乎有些对他避之不及？

        秦淮叶轻轻咳了一声，不着痕迹地往木子羲方向挪了挪，又挪了挪，最后挪到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木子羲的距离才停下来。

        秦淮叶自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却不想他这个小动作早就被在场所有人收进眼底，秦峥嵘更是一副没眼再看的模样，也不知道自家孙儿今天吃错了什么药，平时恨不得离陌生人远远的他今天却这么反常。

        在场人神色都有些怪异，武道长清了下嗓子，再次道：“方才这位木先生仅凭观相便批出淮叶的命格，想必你师父也是极其厉害的。只是这道界有名望有本事的我几乎都认识，不知这位先生的师父是哪位高人？”

        “师父早已仙去。”木子羲虽然没有记忆，但是他身上已经没了师徒之间的羁绊，而今又过了两千多年，想必师父应当是仙去了。

        “抱歉，”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武道长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又转口道，“七月初一那天在医院，可是木先生出的手？”

        “嗯？”

        “木先生别误会，那天我在病房里察觉到一丝灵气，后来秦老先生特地调了监控给我看，木先生画符时可能没有注意到监控，不过木先生请放心，监控录像我们已经销毁了。”

        “哦。”木子羲当时并不是没有注意，而是没有刻意隐藏。

        “木先生画符手法果真精妙，不用符纸朱砂做媒介就能成符，贫道佩服。”

        秦淮叶也偏头道：“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木子羲移开了视线，实在是，太刺眼了。

        秦淮叶：“……”有必要这么嫌弃我吗？

        见武道长半天没切入主题，王松柏咬咬牙，硬着头皮问：“不知秦老先生今天叫我们来……”

        “我们只是想当面感谢木先生，”秦峥嵘道，“当然，王先生的侄子也是有些功劳的，当年武道长为淮叶卜了一卦，卦象显示淮叶会在今年遇上死劫。如果没有令侄的那张照片，我们到现在都还在为那卦象提心吊胆。”

        闻言王松柏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泄了个一干二净，如果不是那张照片，秦淮叶什么时候遇到死劫就根本和他们没关系了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见王松柏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秦峥嵘忙温和道：“当然，王先生也是我们秦家的恩人，那天要不是王先生去医院的时候把木先生也带上了，恐怕我孙儿的死劫就迈不过去了。”

        王松柏干笑道：“老先生真是言重了，呵呵呵呵。”

        “哪里，我们秦家一向恩怨分明。”

        王文杰：“……”那我这到底是恩还是怨啊？

        “老先生，”木子羲起身道，“救人只是顺手，你们的感谢我也收到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告辞。”

        “别别别，”秦峥嵘立即起身上前，“木先生，你们一路奔波也累了，我已经让厨房准备晚饭了，还请木先生不要嫌弃，留下来吃顿便饭，这里客房也有很多，吃完饭你们可以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如何？”

        木子羲看了看面色始终不自然的王松柏二人，拒绝道：“老先生如果有别的事大可现在就说出来，吃饭就不必了，家中……家中还有狗等着我回去喂食。”

        “木先生还养了狗吗？”秦峥嵘依旧一脸和气，“不知道木先生喜欢什么品种的狗？我有个朋友他——”

        木子羲抬脚就走。

        “慢慢慢——”秦峥嵘忙拦住木子羲，脸上的和气变成了急切，“确实是有件事求木先生，木先生先前出手救我孙儿对我们秦家来说是莫大的恩情，照理说我们不该得寸进尺，可是，”秦峥嵘看向秦淮叶，目光里染上了痛色，“武道长说，我孙儿的命格已经算不出来了，不知是好还是坏，今天请木先生来，除了想当面感谢木先生，也想请木先生为我孙儿瞧上一瞧。如果不是我孙儿刚出院不宜出门，我们应该是亲自上门请求木先生的，但是事关我孙儿的前程性命，还请木先生见谅。”

        木子羲微微叹息，冷淡的面色也渐渐缓和下来。王松柏是他苏醒后真正接触的第一人，虽然时间不长，但这几天王松柏一直对他尽心尽力，所以刚才秦峥嵘那番针对王松柏叔侄的话他才觉得不痛快。可如今秦峥嵘卸下了那分强势，对孙子的关切也不是作假，木子羲不由得软下心来。再是高高在上的权势人，在亲人面前，也不过是个关心孙子的爷爷。

        木子羲偏头看向秦淮叶，再次被满目的红刺了眼。

        “……”真想两张符把这人给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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