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卜卦
（上）
木子羲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翻出六枚铜钱递给秦淮叶，“摒除杂念，握手片刻。”
秦淮叶伸手接住了木子羲递来的铜钱，握在手中。其他人也下意识放缓了呼吸，深怕重一点就会吵到秦淮叶一般。
“好了。”秦淮叶摊开手，将铜钱举到木子羲面前。
秦淮叶的声音很好听，低沉中带着独有的磁性，令木子羲不由一阵恍惚。
——子羲此番欲为我卜何卦？
——禁言，静心。
——呵，好，依你。
“木先生？”
木子羲猛地回神，方才脑子里突然出现的那个片段像是他失忆前的，难道，此人前世竟与他是熟识？木子羲敛下心神，没有接铜钱，而是抬起手腕屈指敲了敲小蓝蛇的头，“借口一用。”
“……”你他娘的把老子当王八壳子使？
小蓝蛇不情不愿的张开嘴，将秦淮叶手里的铜钱一一吞进嘴里，然后用舌头胡乱搅了一通，“噗”地一下吐在了木子羲面前的茶几上。
娘的，这味道真踏马难吃！
王松柏和王文杰是知道小蓝蛇的来历的，所以面色还算正常，而秦家人包括武道长在内，个个都对木子羲手腕上的小蓝蛇投以惊诧的目光，那蛇不过两指粗，舌头也没见有多大，但吞了五枚铜钱后却像是没有吞似的，一点也不显。
秦淮叶若有所思地望着木子羲，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木子羲看了看桌上的六枚铜钱，又看向秦淮叶，神色颇为复杂。明明血煞之气如此浓重，却又能得出这幅卦象，当真是奇事了。
“怎，怎么了？”秦峥嵘一脸的紧张，生怕是个不好的卦象。
武道长走上前，定睛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嚯！上上卦！”
“是，”木子羲道，“困龙得水，诸事皆顺，时运渐高，祸不成凶，求谋大吉。”
“这，这，当真？”秦峥嵘激动不已，喜不自禁。秦家其他人脸上也露出了喜色。
“诸事皆顺？”
“是啊，淮叶，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上上之卦！”武道长激动地望向木子羲，目光中都带着敬意，“木先生果真是高人！木先生有所不知，此前贫道也曾为淮叶卜卦观相，观相就不提了，贫道已经无法从淮叶的面相上观测他的未来，而那硬币扔出去总有一枚会屹立不倒，甚至还用了观里传承了几百年的龟壳，也没有任何卦象显示，没想到木先生一卦便成，还是上上卦，贫道佩服！”
“卦象出自秦先生之手，我仅是借了外物罢了。”木子羲淡淡道。
“是是是，不知木先生这蛇出自何处？竟比那龟壳还好使！”
小蓝蛇：“……”老子是蛟！把老子和王八壳子相比，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偶然所得，”木子羲将茶几上的铜钱一一收起，然后放进背包中，“老先生，所求之事已成，告辞。”
“别着急啊木先生，”秦峥嵘急道，“你帮了我们家这么个大忙，还是淮叶的救命恩人，请务必留下来吃顿便饭再走吧。”
“是啊，木先生，”秦淮叶的父亲秦天峻也起身道，“现在也不早了，吃了饭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
“就是就是。”秦家其他人也附和道。
“父亲，爷爷，既然木先生归心似箭，我们也不便多留，等我养好病，必定亲自上门拜访道谢，”秦淮叶勉力站起身，用一只脚支撑着身体，看向木子羲的眼里带着认真，“到时希望木先生不要把我拒之门外。”
木子羲退后一步，拉开了和秦淮叶之间的距离。他点点头，率先向外走去。见状王松柏和王文杰立即站起身跟上木子羲，还不忘回头向秦家人致歉。
“木先生，”秦峥嵘快步上前，跟上了木子羲的步伐，只见他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崭新的支票递给木子羲，嘴里道，“木先生去意已决，我也不好强留，小小敬意还请木先生笑纳。”
木子羲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是这个年代的银票，他没有推辞，直接伸手接过。他为秦淮叶卜卦，秦峥嵘给他报酬，也算是银货两讫，两不相欠。
见木子羲没有拒绝，秦峥嵘立即笑开了眼，乐呵呵地将木子羲送到大门口，叮嘱了司机，一直目送着木子羲三人上车离开，这才领着一家子人转身回屋。
秦家的司机先把木子羲送到了小区楼下，鉴于有秦家的人在，王松柏也没有留下来，准备等晚些时候再过来看他，顺便带些吃的。
出了电梯，木子羲看了眼对面，发现门上的八卦镜还在，但屋子主人却没有回来过的迹象。木子羲拿出王松柏给他的钥匙开了门，早早守在门后的二哈高兴地叫了两声，一把抱住了木子羲的小腿。
木子羲打开灯，摸了摸二哈的头，换鞋进屋，屋子里很干净，看得出这几天都有人来打扫，沙发也换了新的，没有任何被啃咬的痕迹。
“汪！”二哈屁颠颠地跑到沙发前抬爪拍了拍沙发，一副邀功的模样。
木子羲赞赏地点点头，放出手腕上的小蓝蛇，转身去了卧室。二哈立即跟上前，见木子羲进了浴室，又默默地回了客厅。
小蓝蛇在客厅游走，四处打量着木子羲住的地方。它虽然修炼了几千年，但自从木子羲两千年前在木家村立下朱雀神柱后，它便无法再离开木家村太远。比起木家村那些土墙屋舍，木子羲现在住的地方的确要好太多，小蓝蛇想，这大概就是电视里说过的城里和农村的区别。
小蓝蛇逛了一圈便没了兴致，‘咻’地一下飞到沙发上，蛇身盘成一个圈，眯着眼打盹。
二哈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前，歪着头看了小蓝蛇半晌，见对方一动不动，二哈伏下前半身，屁股翘得老高，尾巴一甩一甩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沙发上的小蓝蛇。
小蓝蛇……小蓝蛇把头埋进了身体里，表是不想理这只蠢狗。
“咕……”
二哈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声，翘着屁股左右蹦跶。见小蓝色依旧没有动静，二哈直起身，抬爪，一巴掌把小蓝蛇扫在了地上。
（下）
“汪！”
二哈兴奋地上前围着小蓝蛇转了一圈，然后不怕死地冲小蓝蛇嗅了嗅，还没等它张口，盘在地上的小蓝蛇蓦地仰起头，蛇身绷得笔直。
“汪？嗷——”
只见小蓝蛇飞到半空，尾巴照着二哈的毛脸左右开弓抽了十几下，那速度又快又狠！直接在二哈脸上留下两条凹痕，还不带分叉的，最后一甩尾，再次飞到了沙发上。
“嗷嗷——”
二哈大概是从来没被这么抽过，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直奔木子羲的卧室。
木子羲刚走出浴室，便看见二哈趴在床边哼哼唧唧，目光中带着委屈。木子羲挑挑眉，没有上前安抚，转了个方向，往书房去。
“汪嗷嗷嗷——”二哈爬起身跑上前一把抱住了木子羲的小腿，脖子伸地老长，恨不得把自己的头怼到木子羲眼皮底下，好让木子羲看看它脸上那两条又长又深的凹痕。
二哈嗷嗷地向木子羲哭诉着自己的悲惨遭遇，两只眼水汪汪的，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木子羲无奈地摇摇头，弯腰摸了摸二哈的脸，发现二哈脸上这两条痕迹的确有些深，被抽塌下去的毛估计一时半会儿还起不来。
“跟我来。”
“嗷？”二哈松开爪子，歪着头，一脸的疑惑。
木子羲走进书房，取出背包里的朱砂符纸还有笔，他将符纸铺在桌面上，提笔沾了点朱砂，沉了沉起，落笔如飞，一笔到底，符光一闪而逝。木子羲将画好的符折成三角形，然后穿了根红线，蹲下身将符挂在了二哈的脖子上。
“只此一道，莫要随意啃咬，”木子羲拍了拍二哈的头，轻声道，“去吧，它打不着你。”
“嗷？”
木子羲却是不再搭理二哈，起身再次在桌面上铺了一张符纸，屏气，凝神。
二哈低着头转了好几圈，发现怎么都够不着脖子上的三角符，它抬起爪子勾了勾脖子上的红线，又突然想起木子羲的话，于是它收回爪子，半信半疑地出了书房。
再次回到客厅，小蓝蛇依旧在沙发上打盹，二哈踌躇了一阵，它又抬爪勾了勾脖子上的红线，然后昂起脑袋，雄赳赳气昂昂地直奔沙发。一个起跳稳稳地落在了沙发上，二哈再次一巴掌把小蓝蛇扫飞出去，还没落地，小蓝蛇再次在半空绷直了身体，蛇信吐得老长。
“汪汪汪！”
“是可忍，蛟不可忍，真是好大的狗胆！”小蓝蛇直接飞向沙发上的二哈，蛇头越长越大，接近二哈时，小蓝蛇直接张开了口，意欲将其吞下。
二哈见那蛇头长得比它还大，直接怂了，身上的毛都炸了起来，四条腿都打着摆子。那血盆大口越来越近，就在二哈以为自己会被那条蛇一口吞下时，它脖子上的符蓦地放出一道金光，那蛇直接被弹飞出去，“啪”地一下落在了地上。
“汪？汪！”
二哈伸出鼻子在半空嗅了嗅，然后一阵风似地冲下沙发，见那蛇瘫在地上动弹不得，二哈直接一脚踩住蛇身，另一脚照着蛇头就是一阵噼啪乱揍，边揍还边叫唤，一副扬眉吐气的模样。
小蓝蛇：“……”他娘的，狗仗人势！
王松柏进屋子的时候，二哈正咬着一条蛇的尾巴左甩右甩，玩得不亦乐乎，那蛇头一会儿长大一会儿缩小，偏偏没有反抗之力。王松柏定睛一看，发现是木子羲在木家村收服的那头蛟，顿时冷汗都下来了，也不知道是从哪冒出的勇气，王松柏大奔上前，一把抱住二哈，玩得正开心的二哈吓得一抖，嘴里的蛇也掉了出去，正要去抓，却被王松柏死命拖到了墙边。
王松柏揪住二哈的两只耳朵，一脸后怕道：“不要命了你！什么都敢玩！知道那是什么吗？几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不是！信不信我把你炖火锅了！”
“汪汪汪！”二哈指着瘫在地上的小蓝蛇，一脸控诉。
小蓝蛇：“……”
“你还敢顶嘴？上次是谁被一直小泰迪吓得屁滚尿流的？打架你怂，吵架你倒是厉害了！”
“汪汪汪汪！”不跑等着被日吗！
“闭嘴！”王松柏拍了二哈脑袋一巴掌，压低声音道，“木大师在里面对不对？你给我安静点！我去找木大师，你可别再玩他的宠物了，当心被一口吃了！”
“……”你才是宠物！你全家都是宠物！蛟不要面子的啊！
书房内，木子羲笔下的符已经成形，只差最后一笔，然而这一笔却迟迟拉不到底。其实这种情况画符者时常遇到，越是威力大的符越是难以成功，即使画成，能否成活也是未知，所谓的十符九难成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对木子羲而言，他笔下的符只有两种——活符与死符。
真正能够成功且有效用的才能称之为活符，反之便是废纸一张的死符，没有任何用处。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天边隐隐响起了轰鸣，这是符成引发的天象，同时也象征着符的威力之大。木子羲伸手在符上抹过，只见那符光渐渐暗淡下来，天边的轰鸣也逐渐消失。
突然，一声尖叫自上方传来。
木子羲脸色微变，手指微勾，还在客厅内半死不活的小蓝蛇倏地飞进书房，“啪”一下缠在了木子羲的手腕上。他三两步走上前拉开窗户一跃而出，沿着外墙攀岩而上。此时已是深夜，木子羲几乎和黑暗融为了一体，不过瞬息之间，便稳稳地落在了天台上。
而此时，一名穿着白色长裙的年轻女人躺在天台上人事不知，一缕黑气从她头顶冒出，被她身边穿着黑色兜帽衣的年轻人吸入了口中。
木子羲祭出一道符，神色冷然。
年轻人舔了舔嘴角，抬起了头，眉毛微挑，“哟，小天师，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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