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闻言，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窈娘身上。
顾蔺也跟着偏头看了眼窈娘，身边的女子穿着一袭艳丽夺目的红裙，外披雪白的毛绒披衣，一红一白交错间，仿佛成了这世间最亮眼的美景，然而在她绝美容颜映照下，再美的衣裳也略显得黯然失色。
顾蔺一直都知道她很美，但再美的容颜也抵不过那颗蛇心，思及此处，他眉眼的杀意更甚，但他不能杀明熹公主，至少不能明面上动手！
窈娘脸不红心不跳看着吴嬷嬷，反口问道：“我不是公主，又会是谁呢？”
吴嬷嬷瞠目结舌看着窈娘，这一瞬间她感觉到漫天的冷意朝她席卷而来，她竟然在公主的身上看到了姜氏的影子。
她的面色渐渐惶恐起来，一年前扶云院那场大火是她亲自带人放的，她亲眼看着姜氏命丧火海，怎么可能能活？！可是看着日渐与姜氏相似的公主，吴嬷嬷止不住的心慌。
顾蔺的长剑近在咫尺，只需要稍稍往前，就能贯穿吴嬷嬷的喉咙。
吴嬷嬷惊恐地吞咽了下口水，再也顾不上面前的女子究竟是不是公主，开口求饶道：“公主，你救救我啊，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奶嬷嬷。”见窈娘无动于衷，吴嬷嬷转而看向顾蔺，弱弱的威胁在冷厉的剑锋之下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你不能杀我，我是皇后娘娘的人，我……”还未说完，顾蔺手下一动，锋利的剑锋配合着强大的力道直接让吴嬷嬷的脑袋和身体分了家，竟是一副全尸都没留给对方，足见顾蔺心头的恨意有多深。
侍书和入画见此，猛地捂住嘴巴，生怕发出尖叫声，只是露出的双眼带着大大的惊恐，她们谁都没想到顾世子竟然会当着公主的面斩杀吴嬷嬷。
窈娘也是初次见到这个场面，她微软的脚步猛地往后退一步，低头看着吴嬷嬷死不瞑目的神色，她的鲜血大片大片流出，一点点蔓延到窈娘脚下，染红了她的鞋子，其实染红的何止她的鞋子，还有她雪白色披风，顾蔺许是故意的，让吴嬷嬷的鲜血贱了她一身，脏了她的衣服。
顾蔺冷然一笑，把手中泣血的长剑扔给长寅，“尸体，扔到乱葬岗。”
“是。”长寅低头应了声。
顾蔺与窈娘擦肩之际，偏头看了眼她莹白的脸，眼中泛着刺骨的寒意，幽幽道：“萧睢，你只会更惨。”
语罢，拂袖离开，独留脸色愈发苍白的窈娘，她自然知道顾蔺话中的意思，红裙宽袖下的手一点点握紧。
长寅示意身后跟着的侍卫把尸体带走，两个侍卫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拖着吴嬷嬷的身体在霜木院的院子绕了一圈，那止不住的鲜血流满了各个角落，让众人心惊胆战。
窈娘看似受到惊吓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实则她垂下的眼眸紧盯着地上的鲜血，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她的孩子，她的命，终于在吴嬷嬷身上讨了回来。
吴嬷嬷是明熹公主的奶嬷嬷，是与明熹公主相处最长时间的人，也是最了解明熹公主的存在，她之所以没发现她的异常，一来是明熹公主之前模仿窈娘的行为举止，二来是她根本无暇顾及，这段时间她一直忙于世子和鹿竹的事，与重活过来的她接触少之又少。
但如果相处久了，吴嬷嬷定然能察觉异常，所以她不能留着这个隐患，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吴嬷嬷在暗中计划这一出，她不阻止甚至推动计划的发展，等的就是她自寻死路。
“公、公主。”侍书和入画唯唯诺诺上前，吴嬷嬷的死让她们都心生惧意。
而侍书早知道吴嬷嬷会有这么一天，顾世子并非软柿子，又对公主怀恨在心，怎么可能屈服在她的诡计之下，从入顾侯府开始，吴嬷嬷就一直在给公主出馊主意，模仿世子原配，惩处世子身边的丫鬟等等，到现在给世子下药，桩桩件件使得世子大开杀戒。
窈娘看了眼院子里周围的鲜血，空气中弥漫的都是浓浓的血腥味，“让人清扫干净吧。”
侍书和入画屈膝应道：“是。”
窈娘走进房间后，侍书指挥着惊魂未定的丫鬟们清扫院子各个角落。
入画看了眼房间方向，然后走到侍书身边，小声问道：“你不觉得公主变化很大吗？”
侍书眸光微动，笑笑说：“公主从入侯府，就不再是以前的公主了。”
入画赞同地点点头，但心底还是透着一抹疑虑，“但我觉得公主自落水后醒来就不一样了，之前公主再怎么变，对世子都是一片热忱，可是近来公主对世子……”
侍书徐徐道：“也许这一年的生活，让公主寒了心，世子原配后来不也是对世子寒心了吗？”
听言，入画觉得很有道理，这一年世子怎么对公主，别人不知道，她们身为贴身丫鬟岂会不知？！一时间心底也是为公主不值，不过好在公主醒觉过来了，不会再拿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了。
午后盛阳暖日，寒冷的风霜逐渐退散，首辅府邸，凉亭之中，穿着月白色细纭花纹底锦服的男子正在抚琴，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一根根琴弦，清澈明净的琴声潺潺流动。
直到另一道身影出现在凉亭之后，琴声才渐停，他微微侧目看向身后的来人。
九思持剑而来躬腰作揖道：“大人，明熹公主身边的吴嬷嬷死了。”说完，抬头见大人没有任何意外之色，九思继续说道：“顾世子当着明熹公主的面，亲自砍下了吴嬷嬷的头。”
九思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顾世子与明熹公主之间的恩怨，他倒是不可怜明熹公主，只是觉得顾世子不一刀杀了对方，而是留着慢慢折磨，这手段倒是有点像大人，够狠够绝。
雍忻闻言眉梢微蹙，吴嬷嬷是该死，顾蔺此举一为泄愤，二为警告，只是他自己弄错了人。
“她可害怕？”雍忻问道。
“啊？”九思愣了下，忽而想到这些日子大人对明熹公主态度的转变，连忙回道：“好似也没有很害怕，只是连着两顿不曾用膳，想来是见到血腥场面吃不下。”
雍忻眉头皱得更紧了，“顾世子最近在查私盐的事？”
“是。”要说这私盐的事，原本该是大人该管的，但顾蔺仗着自己是嫡驸马，硬是从皇上手中把此活捞了过去，不过也是大人不在意，要是大人不乐意，谁都抢不走，如今听大人这样提起，九思心思一动道：“可要为难？”
“三驸马最近不是闲来无事吗？让他也去查查吧。”雍忻淡淡道。
九思立刻明白了大人的意思，应了声“是”后朝外走去，三驸马不受宠，在朝中更是人微言轻，便想着巴结上大人谋一份差事，三番四次入府恭维大人，大人都不为所动，没想到大人这次倒是应了三驸马，有了大人提供的重要线索，三驸马哪怕是头蠢驴都能在顾世子之前查清。
九思缓缓回头看了眼大人站在亭中的背影，原本在凉亭前有一条宽大的河流瀑布，在凉亭中赏景美不胜收，但不知为何，一年多前大人突然让人添了河流，这里便再也无景可赏，可大人还是时不时来凉亭中坐坐。
入夜后，月色高高挂起，霜木院一片寂静，主室灯火通明。
窈娘靠坐在软榻上翻阅着那日雍忻送给她的绣法手艺的书，里面记载了很多刺绣大师的手艺花案，对于绣娘来说，这本书无疑是珍宝一样的存在。
窈娘已经翻看了大半，今日心思倒是有点不在，她的目光自书页缓缓落到了牡丹紫檀香炉上。
想起白日里侍书说是梨木玉檀香，她凑过去闻了闻，的确是这种味道，但连着两晚她闻到明明不是，窈娘眼中带着异色。
眼看夜已过半，但她却始终不困，许是因为腹中空空的缘故。
窈娘起身朝外走去，她没有惊动任何人来到厨房，却意外发现厨房案台上有一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肉丝面。
热气还在，显然这碗面刚做出来没多久，有谁知道她夜里会饿，所以特意准备的？倘若是霜木院的人，那应该会端到她房中，亦或者在厨房等候。
她神色微动，连忙退出厨房四处察看，但并没有见到旁人的身影。
窈娘重新回到厨房看着香气十足的面，香得她忍不住直咽口水，对方特意为她做着这碗面，显然不会害她，窈娘拿起公主专用银筷大口吃了起来。
这手艺真是一绝，窈娘吃完不雅地打了个饱嗝。
她把碗筷清洗好后朝主室走去，刚推门而入就闻到一股前两晚味道的香味，她飞快来到牡丹紫檀香炉边，里面的香料果然被换了，她忍不住打开旁边的窗户看向外面，依旧没有看到半个人。
今夜那碗面，以及这几晚的香料，应该是同一个人更换的。
对方显然知道她夜里难眠，所以特意寻来这种香料，又知道她今夜会饿，事先准备了面食，此人定然时时观察她，窈娘眉头紧锁，思索着此人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突然，屋外传来一声异动，窈娘飞快从窗口探了出去，“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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