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郁无忧】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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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她在黑夜里漫无目的地逃窜，惊恐的眼神不停地向后回望。
陡峭的山岭之上，只有靠着黑夜施舍的寸缕星光才能让她看清楚眼前的路。
呼……呼……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她抹了抹嘴角的血迹，一双漆黑的眼睛惊恐地四处观望，想要找到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
“不要再跑了……”
她浑身发着抖，一双伤痕累累的手不断地在空气中胡乱扑腾，想要挣脱开身后紧紧抓住她的人。
“我让你不要再跑了！”
一声怒喝让她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她转过身，满是土灰的脸上泪痕满布。
“放过我！求求你了！”
她试图从那人的眼中寻求到一丝一毫的怜悯，可他的眸中，没有任何情感，如同这漆黑的夜。
不是这样的……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始终不肯相信事情会变化到如此境地。
她一把抓紧面前的人，一遍又一遍地捶打他的胸口。
最后，直到她自己都筋疲力竭了，她才慢慢松开手，整个身子滑落在地上。
“我恨你。”
她的声音很小，却一字一句都铿锵有力。
那人蹲下身子，将她扶了起来。
“我们回去吧。”
她一把推开他的手，执拗地独自一人走在她的身前。
看到她一瘸一拐的背影，他会心痛吗。
若她消失在这里，他会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他不会，他不会，他不会！
他的心里，只有他的责任，只有他的道。
她忍住鼻尖的酸楚，觉得这一刻什么都释然了。
便从这一刻之后，她一切都不计较了，不计较所有的情，不计较所有的恨。
她凄然的紧紧捂住自己的腹部，纵身跃下了身旁的悬崖。
她想要听到他悔恨的惨叫声，可是她的耳边除了呼啸的山风，便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2
唐祈安与叶秋鸢起来赶路时，白轻茉已经离开了，夜色未褪时她就已经起身前往塔楼，以免和唐祈安碰面，再多节外生枝。
她与顾九霄约在了辰时，只是她来的忒早了些，距离赴约之时足足还有一两个时辰，她只好坐在塔楼顶上盯着太阳爬出来，看着看着，就有些犯困。
等她再醒来时，居然已经过了正午了。
她看着远处西行的太阳，以及空无一人的四周，心中的火气就蹭蹭往外冒。
“顾九霄你这个混蛋！”
她刚喊完，不知从何处幽幽冒出了顾九霄欠扁的声音。
“终于舍得醒了？”
“你在哪儿？”白轻茉四处打量，愣是没发现顾九霄的身影。
顾九霄从楼底一跃而上，站到了白轻茉面前，脸上还带着戏谑的笑。
“我看有的人睡得很香，就在下面瞎溜了几圈……啊不，是几十圈。”
“所以你就放我一个人在楼顶吹冷风？”
顾九霄伸出手在空气中乱挥了挥，“不算冷。”
白轻茉自知再与他废话下去恐怕就是没完没了，这一篇便由她自己翻过去了，她与顾九霄两人一同坐在塔楼的顶端，一起看着不远处的天道城。
顾九霄看着白轻茉的神情，很是不满，“你还在想那个凡人？”
白轻茉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顾九霄便更加不满起来，“你和他不可能在一起的。”
白轻茉偏过头盯着顾九霄，“为什么？就因为人妖殊途吗？”
顾九霄的神色凝重起来，一双桃花目微微眯起，“就算撇开这一层原因，你也不可以和他在一起，更不能爱上他。”
白轻茉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顾九霄，透过身后的光，顾九霄看到了她微颤的嘴唇。
“我就是想来问问你，这不可以后面的故事。”
顾九霄扶额，“你为何就能想到我这里有你想要的答案呢？”
“我不知道，只是我这千年来几乎都在做一个重复的梦，每次都是那片冰蓝色的湖泊和那条火红色的狐狸，我觉得……自己在这一千年里，一定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但我就是想不起来……也没有人和我提起过，好像这仅仅就是一个梦魇而已，直到遇到你，听到你说的话……以及你给我的感觉……都和那天那个叫幽宁的女子给我的感觉一模一样……”
听到幽宁两个字，顾九霄的脸色由凝重而变得激动起来。
“你见过幽宁了？？”
白轻茉也跟着激动起来，“你认识她对吗！你们是不是见过我？？”
“你真的想知道吗……”顾九霄揉揉太阳穴，整个人有些焦躁起来，“我其实不太愿意告诉你……毕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白轻茉走到他面前，眸中满是急切与恳求。
“这就是我今天来见你的目的，我一定要知道。”
看白轻茉的样子，今日若顾九霄不将一切都告诉她，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很久以前，顾九霄也曾想过日后真的遇到她了，该当如何，他始终不想去回想那段看起来安逸，却最是血淋淋的日子，所以这么久以来，他流连在人间花天酒地，后来遇到妙伊人，好歹为他掩住了心中的伤痕，没想到如今，又要硬生生地将这伤口扒开。
他遇到白轻茉时，还是没忍住一贯的脾性，他总是喜欢挑逗她，她也如从前一般，和刺猬一样难以接近，只将自己最柔软之处，留给自己最爱的人。
只是如今时过境迁，一切都有所不同了。
“顾九霄？”
白轻茉看他出神发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罢了……和我无关的事，说了便说了，只不过讲起来有些长，你别哭就行了。”
白轻茉蹙眉，“是我接受不了的事吗……”
顾九霄方点了点头，就感受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力量正要靠近此处。
一股香气从四面八方袭来，白轻茉有些诧异地睁大双眼，看着姥姥从一团雾气中走出，怒视着顾九霄。
她瞥了暼身后的白轻茉，“是与你无关的事，轻茉，到山下去等我。”
白轻茉有些抗拒，“为什么？”
“姥姥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白轻茉身子一颤，她从未见过姥姥发如此大的脾气。
虽有些不甘心与疑惑，但她也不敢违了姥姥的命令，只好到山下去等候。
花母一脸怒意地瞪着顾九霄，“顾九霄，你是不是疯了？”
顾九霄有些忿然，“海牙，你不用一见到我就这么剑拔弩张吧？好歹我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花母脸色一冷，“以后不要接近轻茉，更不许和她提起任何以前的事。”
“你就不打算让她知道真相吗！她没有权利知道吗？主上不是已经快出来了吗？你要瞒到几时？你能瞒到几时！”
花母怒不可遏地上前一把掐住了顾九霄的衣领，“当初发生了什么你不清楚吗？那种痛你承受得住吗？她现在好不容易忘记了，过上了新的生活，你凭什么让她也和我们一样痛苦！”
顾九霄一把推开花母，眸中如寒冰般冷漠。
“主上能受的，她为什么不能受。”
“她该受的，一寸一分，何曾少了吗？”
顾九霄极不情愿地扭过头，盯着远处出神，一阵静默。她的苦楚，顾九霄虽不能切身体会，但却是尽数看在眼里的，他不是冷血的人，但海牙咄咄逼人的样子，实在让他有些气上心来。
“算我多管闲事。”
他只不过好歹见白轻茉一面，以为自己能做些善事弥补她，既然如今没人领他的情，他不做便是了。
花母这才有些消下怒气，恢复了以往端庄的模样。
她看向顾九霄有些寂寥的侧影，心中才有了些愧意，“你如今……住在哪儿。”
顾九霄笑的淡然，“我不是游荡惯了的人吗？哪有什么住处。”
“来陌花谷吧，阿时也在那儿。”
“我和那老家伙谈不到一块去，与他说两句就要开始劝诫我，凡间的夫子都没有他唠叨，和你也谈不到一块去，你们两个做事总是喜欢把我排在外面。”
他说的云淡风轻，却不带半分情感，委实是习惯了，习惯这些把他排在外面的人，习惯误会，习惯孤独。顾九霄不是不在意这些，只不过心中憋闷一些，毕竟他觉得自己一个人也能玩的风生水起。
花母自觉劝不动他，只点了点头，“那也行。”
只是才安静下来，他们二人就双双诧异地盯着对方。
不是愤怒，而是惧怕。
一股熟悉的气息从四周传来，即便如今是白天，也让他们两人着实打了一个寒噤。
“是幽宁！”顾九霄紧紧抓住了花母的肩膀，“白轻茉在山下！”
“糟了！”
2
活了整整一千年，白轻茉自诩不是个傻子。
所以她被梦魇所困，能猜到那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梦，而很有可能是一段被自己遗忘的过往。
她被姥姥赶到山下等候，虽然有些不甘，但至少也将一个活生生的事实推到了她的面前，姥姥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她也在那段被她遗忘的时光里，她既然极力阻止顾九霄向自己说出事实，就证明，这段被遗忘的记忆，很有可能是她难以承受的东西。
是痛吗……还是恨，又或者是惧怕……
白轻茉紧紧闭着眼睛，觉得胸口隐隐发痛。
等她再睁开眼时，幽宁已经站在她的面前，拿着那双看起来无害的眼睛盯着她笑。
白轻茉吓了一跳，一下跌在了地上。
幽宁皱着眉上前，有些不满地看着她，“我有这么可怕吗？”
白轻茉身子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你想干什么？”
幽宁笑的十分阴冷，“你放心，这次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是来……和你说一个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
“当然是和唐祈安有关的坏消息。”
白轻茉闻言，冲上前想扑向幽宁，却被她化成雾团躲开了。
彼时幽宁已出现在她头顶的树上，拨弄着自己的头发，笑的很是戏谑。
“你最好不要和我动手，我要是真想杀你，就是十个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她不顾白轻茉不善的眼神，又化形出现在了白轻茉的身边。
“唐祈安他们，不是往天道城去了吗？”
“我说过了，你想伤害他，我绝对会和你拼命。”
幽宁并不在意她的威胁，而是露出了一脸嫌弃的面容，“哪怕是我，也不太喜欢呆在天道城那种地方，不过你知道吗，天道城要发生大事了。”
白轻茉觉得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你什么意思？！”
“天道城，马上就要被妖怪屠城了。到时候城里所有的人，包括你的祈安哥哥，全部都会死在里面呢~”
“不可能！不可能有妖怪可以在天道城胡作非为！”
幽宁听了，对着白轻茉发出了一阵大笑。
“你还真是孤陋寡闻呢，你真的以为这世界上所有的妖怪，都能被天界的法印困住吗？”
她说完，紧紧贴在白轻茉的身旁，“还是你打算，拿唐祈安的性命，来和我作赌注呢？”
白轻茉一把推开了她，往天道城的方向冲去。
幽宁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
她转过身，看着由另一个方向来的海牙和顾九霄两人，蹙起了眉头。
“轻茉！不要去！”
海牙竭力喊的十分大声，想要阻止白轻茉往天道城方向奔去，却起不到一点效果。
他们试图掠过幽宁，却被一股黑气死死地困在了原地。
“我不会放你们过去的。”
幽宁耸了耸肩，看着拼命挣扎的两人笑的十分灿烂。
“你不如直接杀了她，也比费力骗她去天道城好些。”
幽宁走到了说话的顾九霄面前，蹲下身子在地上画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图案。
“我没有骗她啊……天道城确实要被屠城了，不过这件事，你们还是不知道为妙。”
“怎么可能？”海牙震然。
“我说了，你们不需要知道。”幽宁起身，拍了拍裙边的灰尘，对着海牙露出了警告的眼神，“你最好不要试图去天道城救她，天界马上就要对陌花谷有所动作了，哪怕你入了天道城，多半也不是韩尘黎的对手，不如好好守住沉幽湖吧。”
顾九霄啧啧地摇了摇头，“真是狠心的女人。”
“多谢夸奖，你们身上的禁锢再过一时半刻就会自行解开。”
她伸手挡住有些刺眼的阳光，盯着自己的指缝发笑，继而转过头一脸兴奋的看着身后的两人。
“白轻茉现在，已经踏入天道城的地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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