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乐无涯
打更人一声轻喝，更鼓声传出许远，撞击在那不知何时出现在私塾上空的那道黑影，那黑影在空中翻滚了几下，才好似稳住了身形，又是轻轻一晃，那黑影便消失不见。
曹云升怏怏的收起那刚刚挥出的阵符，扭过头，对着打更人恭敬的问道：“前辈，刚才那道黑影是什么东西？”
打更人摇了摇头，深邃的双眼中闪过两道金光，盯着那黑影消失的地方，过了良久，那金光才慢慢隐去，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那黑雾很奇怪，竟然能躲得过我的神鬼印，有意思！”
待那金光停止，打更人盯着那私塾的方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转身向着富贵街走去。
佝偻着的身躯在这深夜的月光下摇摇晃晃，却看不到一丁点的影子。
“夜半三更，小心火烛。”
熟悉的打更声响起，回荡在整个小镇上，有些人听到这更声以后，才心满意足的吹灭了窗口的灯，安然睡去。
乐无涯顶着两个熊猫眼，抱着长安从私塾之中走了出来，曹云升见状，连忙走了上去。
小长安光着屁股，穿着红肚兜，紧紧的依偎在乐无涯的身上，鼾声响起，偶尔间还夹杂着一道鼻涕泡破裂的声音。
曹云升轻轻的将这孩子接了过来，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这眼睛？”
乐无涯面无表情的用除尘术，将自己身上被某个熊孩子蹭出来的印记去除，才面无表情的回答道：“自己摔的。”
曹云升闻言，顿时愣在了那里，摔跤能摔出熊猫眼来？但是感觉到那乐无涯那眼睛中蕴藏的一丝丝的怒意，他也没敢多问，多半是跟自己怀中的这孩子有关了...
乐无涯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瞥了曹云升怀里的长安一眼：“回去给这孩子弄点吃的吧，这些天不用来上课了，让他好好休息几天。”
话完，没等曹云升再说些什么，就转身向着自己家走去，曹云升看着乐无涯，感觉有些陌生。
从没有见过...情绪如此低沉的乐无涯。
怀里的长安“啪”的一声将小胳膊搭在了曹云升的肩膀上，小嘴里无意识的念叨着：“烤肉...饭...曹王八蛋...为什么还不来找我...”
曹云升笑了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低声轻语道：“你这小家伙，到这时候了竟还想着吃的呀！走，咱回家！”
小镇牌门口，一道黑色的影子刷的出现，显露成人形，伸手在空中迅速结
印，随即只听一身轻喝：“蛮荒虚空，开！”
那牌门竟然虚闪出一双大门，向着两边涌去，一道道虚无的气息从大门之中显现，只见里面一片漆黑，不知通向何处。
那黑影左右看了两眼，确定没人之后，才重新化成一道黑气，向着大门之中涌去。
当那道黑影涌入大门之后，那道黑色的大门只是轻闪两下，便消失不见，好似从不曾出现。
虚无的空间之中。
“没想到这老家伙竟然还活着，而且还在这里，这宗主可没给我说啊！咳！”
那道黑影盘腿坐在虚空之中，吐出一口血雾，一双眼睛散发着黑金色的光芒。
“有点亏本啊！若是抓到那小子，我这绝仙体就能更进一步，都是这老家伙！哼，坏我大事啊！”
那黑影自语道，随即摇了摇头，冷笑道：“就算你这老家伙在又如何？你们现在的灵力是我赐予的，等到你们把这批孩子教会了，那咱们再来慢慢玩！青龙殿主，必然是我的囊中之物！”
说完这话，那黑影又是几声冷笑，才慢慢的闭上眼睛，调整着自己的气息。
那虚无的黑色空间之中，有一双巨大无比的瞳孔，冷漠的看了他一眼，慢慢的闭上，而这黑影之人，丝毫没有察觉。
回到家中的乐无涯，端坐在书桌之前，想写点东西，却迟迟不肯下笔。
“无涯啊！你知道为师为何要给你起这个名字吗？”
他的视线逐渐模糊，好似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午后。
他坐在这边，那人坐在那边。
他还记得他的答案：“师傅当时起名，以人之五感为姓，喜怒哀乐惧，徒儿正好排名乐字，而无涯一名是因为学海无涯，师傅希望徒儿能够在这一生之中，求学无涯，勿忘本心。”
那人摸了摸胡须，却摇了摇头：“并非全部。为师在见你第一眼之时，便已知你这一生，坎坷崎岖，为师当初收你为徒之时，也是经过深思细量，但是为师还是决定收你为何，可知为何？”
还是青涩少年的乐无涯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因为你的目的！人生在世，怎能没有目的而活？为师这数千年来，记名弟子不下数千，但是唯一一个能够让我看到目的性如此明确的，也仅你一人，君子一道，善知而不善行，而你，却是为师看到的最能实现的那个人。”
“为师之所以给你起名乐无涯，心善为乐，人善无涯，君子一道，道阻且长，以
后必然会遇到大麻烦，也必然会受大委屈，所以希望你在来日，能乐而无涯，切勿拘泥于世界本身。”
“无涯，若是有一天，为师去了，你会替为师完成这未完成的功课吗？”
“无涯，你且去吧，这曾经一切的因果，为师替你担了，但是往日之后，我不再是你师父，你也不再是我徒弟，我儒家一门，与你不再有任何瓜葛，你也不必再遵守我儒家任何门规戒律。”
“小乐，以后外面风风雨雨，师兄就不能帮你担着了，老头子虽说不认你这个徒弟，但是我还是认你这个师弟的，我相信你，必然不会行那等事，若是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记得带回来给师兄过过眼，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过的好，知道么？别让人欺负了，能打就打，打不过先忍着，写信告诉师兄，师兄替你打,还有...”
想到这里，乐无涯有些哭笑，那个啰嗦的大师兄，拉着他竟然整整聊了一天一夜，闹得他本来还是悲伤的情绪，一下子没了气氛...
乐无涯提着自己的君子笔，在那正人书上写下两个字：长安。
那长安两字的笔画如同奔腾的俊龙一般，在纸上留下一道道的印记，又瞬间隐没，只是在冥冥之中，好似有一道气韵，被这两字所牵引，在这纸页之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印记。
乐无涯轻轻叹了一口去，走到窗口，向着那遥远的一个地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先生，听您的意思，对这弟子还是满意？”
他知道他的先生不在这里，也听不见他的话，不知道是现在听不见，还是永远听不见，他的先生和他的师兄在那个地方，他现在突然想去陪他们了。
一夜无话。
长安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已经大亮。
曹云升刚好从外面走了进来，盯着正端坐在床上揉眼睛的长安笑道：“醒了？”
睡眼蓬松的长安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是突然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从床上直接跳了下来，一路小跑向着曹云升冲了过去。
曹云升见状，感觉不妙，刚要想躲，但是那长安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一双小手狠狠的揪着他的胡子，气呼呼的质问道：“曹王八蛋，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来救我？我被那个乐大坏蛋欺负了！”
说着，一双大眼睛就开始水汪汪，好似金豆豆马上就要掉下来。
曹云升痛的直呼：“松手松手！有话好好说！你这孩子能不能不要动手动脚！谁教给你的这坏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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