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化形草上一次问世，才过去一百多年，怎么可能又有一株？”方元魁忍不住道。
江融玉压根没回答。
方元魁定了定神，明白自己这话说得有点可笑，于是不再废话。
确定了眼前的人是那只小妖兽后，他公事公办地说：“既然如此那就更好了，七日前，你在做什么？”
小白低着头，很努力地回想着，方元魁没有催他。
“七日前，我应该是在跟赤鳞大人一起玩。”
“玩什么，在哪里？”
“就，在山里……打架。”
众人：“……”仙童们心生怜爱，赤鳞大人找人打架从来不看修为，因为他打架就爱肉碰肉，若对方修为不够，他也不会用上灵力。
可怜小白了，赤鳞大人肯定是吃醋了。
方元魁也是一噎：“玩……打到何时。”
“晚上，第二日没能起来。”
方元魁：“……”
仙童们爱心都要泛滥了！
江融玉手指轻点扶手，他确实记得有那么两天，小白很少出现在他面前。
他不相信是打架打的，肯定是发生过什么事。
又问了一些细节后，方元魁要求请赤鳞上殿对质。
江融玉同意了。
赤鳞很快来了，方元魁一个点一个点地问，有时候还会故意说些有引导性的话。
赤鳞听着，有时候点头，有时候摇头。
越是问，方元魁眉头皱得越紧，他们之间的细节很清晰，找不到任何问题，他埋下的陷阱也一个没踩。
除非他们提前对好了话，不然，小白就有不在场证明了。
江融玉单手撑着头，优哉游哉地看，目光偶尔落在小白侧脸上，眼神深邃。
最后，方元魁等人什么都没找到，只能告辞离去。
临走前，他突然对小白说了一句话：“你很幸运，有融玉仙尊如此待你。”
小白第一次抬眸直视他的眼睛，雪白的脸上竟然露出个笑容来，配合上他那头白发和格外嫣红的唇，极为妖异。
他说：“是的，仙尊对我最好了。”
说完，又低下头去。
方元魁莫名觉得怪异，只觉得他跟之前的忐忑惶恐截然不同，瞬间像变了个人一样。
他们走后，大殿内就剩下凤华殿自己人，赤鳞一直很安静，从他进殿开始就一直非常配合。
有仙童发现了这一点，还觉得神奇。
更多的则是在安慰小白。
江融玉离开主位，走到赤鳞身边。
赤鳞抬起头，跟他静静对视。
主人啊，您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吗？
小白被围在仙童中间，笑着，说着话，他却像被冻在坚冰中，无处喘息。
江融玉突然抬手，一股灵力传入赤鳞体内，赤鳞的身体暖洋洋的，每根神经都放松了许多，像飘在空中一样，舒适，自由。
这是江融玉利用他们的契约给予赤鳞的安抚，却对江融玉消耗很大。
但他这个时候这么做了，对赤鳞来说就是最好的安慰。
赤鳞呜噜一声，顺着江融玉的手把头搭在他肩上，不敢用力，就这么靠着撒娇。
“你做得很好。”江融玉拍了拍他的大脑袋。
小白听见声音，转头看过来。
江融玉：“小白肯定也很感谢你。”
小白走上前，轻声说：“嗯，多谢你，若没有赤鳞，和仙尊帮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赤鳞转过头去，眼神别捏，他听不了别人这么软声软气地跟他说话。
妥协地轻哼了声，表示听到了。
他其实对小白杀了韩执事并没有特别在意，毕竟韩执事前几次堵小白他也是知道的，对人动手反被杀，只能怪他自己。
赤鳞只是觉得小白隐藏太深，担心他对主人不利。
看来以后要看牢他！
凤华仙山山脚下，方元魁的手下受：“殿主，我们就这样走了？”
方元魁沉声说：“今日抓不到那只小妖兽了，你们继续查，多问问见过韩执事的人，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您的意思是，韩执事的死真的跟他无关？”
方元魁沉默。
“其实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赤鳞跟那小妖兽一起动的手，甚至连江融玉也出手了，这样韩执事就是再长出三条腿也逃不掉。”
另一个人说：“恕我直言，你会不会太夸张了些，那小妖兽的修为大家都看得出来吧，不太可能是他动的手，而且若融玉仙尊出手，我们更加不可能查得出来，不如从别的角度入手。”
“……”
“席林何时回来？”方元魁问。
“回殿主，席林副殿主去衡武宗办事，应该再有十几日就会回来了。”
说起这人，一个执事狠狠皱起了眉，低声跟同伴说：“席林副殿主若是回了，怕是不会追究。”
另一人说：“他喜欢融玉仙尊是全凤栖门都知道的事，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旧属跟他过不去？”
“确实。”
韩仲丘一案没有继续拖太久，惩戒殿给出了结果。
从几个见过韩执事的人的表述中，韩仲丘很可能是走火入魔了。
因为他每次来抓小白，状态都极其不稳定，气息也很乱，很像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走火入魔的人，最终只会走向自取灭亡的路，他或许是因此而死，但具体怎样，就不得而知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江融玉正抱着小狸在花园里躺着。
自从那日小狸突然不知何故受到惊吓后，就不知道躲去了哪里，今天才被江融玉找出来。
“走火入魔？”江融玉挑眉。
原文里，韩仲丘确实是走火入魔而死，但那是在一年多以后才发生的，这次提前了那么多。
韩仲丘那人，心智有些问题，这变故很可能让他走火入魔提前了。
但，小白应该也不无辜。
他说：“小白呢？”
若尤：“小白在幽静林修炼，算算时间，应该快出来了。”
“嗯，准备一下，他出来了就带他去藏书阁。”
“是。”
而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
藏书楼内，江融玉让小白坐到他宽大的书桌前。
小白看着桌上铺的白纸，心里有了猜测，激动道：“仙尊？”
江融玉束手而立，道：“本想下午开始，见你修炼便没打断，今晚我先教你握笔，简单练练，明日再交给若尤正式开始。”
他给小白示范了拿笔的动作，修长五指轻轻捏着笔杆，手腕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说：“看明白了吗？你来试试。”
小白手指比起之前灵活了些，他脑子很好，很快掌握了要领。
江融玉：“你想最先学什么字，你的名字吗？”
他正想落笔，小白突然道：“仙尊先等等。”
江融玉疑惑地看向他。
“仙尊以前说过，等我化形了，便可以取大名了。”
江融玉直起腰，点头道：“嗯，你有什么想法了？”
小白摇摇头。
江融玉看他那眼神，弯了弯唇角说：“你是想我帮你取吧。”
小白：“小白不识字，仙尊，您帮我取吧，你取的我一定会喜欢。”
他脸色微微发红，还抓住了他的袖子。
江融玉自然乐意，给他取名，就说明他心里愿意把自己当长辈了，很好。
他想了想，问：“你可还记得你出生在哪里？”
“宿桑山。”
江融玉静静地琢磨了下。
小白勾着他的衣袖，满眼都是他，澄澈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和激动。
江融玉低头对上他的眼神，心中一动，想起了白天的事情。
小家伙有事情瞒着他，或许还做了些坏事，但是他不会追究。
从明日开始，他会好好教他，对他负责。
“你出生之地为你根源，取‘宿’为姓，每个个体都独一无二，以‘誉’为名，希望你以自己为荣，不负自己不负天地——宿誉白。喜欢这名字吗？”
小白呆呆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只有眼睛暴露了他的情绪。
江融玉轻抚他的头：“我对你没有什么太大的期望，只希望你能自在地活着，若你能以自己为荣，我便以你为荣。”
藏书楼里，墨香四溢，小白能清晰从中分辨出独属于江融玉的味道，淡雅而温柔。
只要有他在，自己无时无刻的想沉沦在他的眼神里。
“嗯，多谢仙尊，我……誉白很喜欢。”声音发颤。
江融玉淡声道：“喜欢就好。”
一旁帮忙磨墨的若尤也高兴道：“太好啦小白，你有自己的大名啦，宿誉白，真好听，很适合你！”
小白突然低下头，抽了抽鼻子。
江融玉一愣，正要去看，小白就抹了把眼睛转身抱住他：“仙尊，我能一直待在凤华殿，待在你身边吗？”
少年人体温是高的，手臂也很有劲，箍着他的力道透着对未来的渴望。
江融玉身体发僵，但无从拒绝。
他感受到了小白浓烈的感情，心中滚烫。
可性格让他无法跟小白一样，肆意表达自己。
“自然可以。”他只说了四个字。
小白蹭了蹭他的腰，抬头看他，眼眶还微微发红：“那就这么说好了，仙尊，你不能抛下我，绝对不能。”
他像拽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不肯放手，多年的流浪生活，常年的黑暗，早就让他不再对任何人抱有期待，但是，眼前的人以他无法阻止的脚步走来。
穿过黑暗，走到他身边，毫不犹豫地牵起了他的手。
宿誉白想，既然如此，那他死也不会放开。
“嗯。”江融玉应了。
小白笑了，眼眶又红了。
等他平复好情绪，放开双手，江融玉悄悄呼出一口气，拿起毛笔沾了沾墨：“先学写你的名字，从明日开始，你不仅要修炼，你化成人形的那些时间尽量用来学习，凤华殿的人怎能不识字？”
若尤笑着插嘴：“仙尊，赤鳞大人也不识字呢。”
江融玉沉默了一会儿，决定道：“明日叫上他，一起学。”
可怜的赤鳞还不知道自己日后要面对什么，正在窝里呼呼大睡。
宿誉白声音还有点哑：“仙尊，能先教我别的字吗，很重要。”
江融玉：“你想先学哪个字？”
小白看着他，声音很轻很慢，但很清晰：“江融玉。”
“仙尊，我想最先学会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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