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上官檀没有再娶之意，周之缟却是娶了一大堆还不满足。
乔落栗摇摇头，靠着辛夫人的肩膀，说道：“辛夫人，去船边吹吹风吧。”
辛夫人知道她脚有伤，扶着她起了身。
“仙子，你腿脚不便，可否需要为你备一把椅子？”周之缟气消得快，恢复了常态，随口问起，又流露出风流浪子的秉性来。
乔落栗头也不回道：“不必了，多谢。”
几句话间，她已经来到了船头，木棉等人齐齐看向她，辛夫人先开口道：“我们不打扰你们，就过来吹吹风。”
说罢，她与乔落栗便转过身，背对着她们，举目远眺起来——
夜幕降临后，两岸人家门口挂起了灯笼，与湖面水相映，宛如天上星辰，水波过去，水面泛起波澜，灯光也被拉长，与水一道晃动起来。
晚风徐徐，在夏日里吹着，确实有几分惬意。
乔落栗站不太住，靠在了船舱边上，辛夫人站在旁边，两人沉默不言。此时，一道温柔的声音问道：“仙子，这位夫人，来杯茶？”
乔落栗转过头，那位许姑娘浅笑着，指了指丫鬟端的茶盘。
乔落栗其实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裁衣房的许姑娘，成亲时的喜服便是她所做。印象中，她是懂礼数之人，不知为何会与周之缟相识。
乔落栗和辛夫人一人喝了一杯茶，周之缟出的糕点也好，茶也好，味道香浓，的确是好物。
“许姑娘。”乔落栗转了转茶杯，漫不经心问道，“你也是王爷邀请而来？”
“王爷邀约，我不得不来。”许姑娘忽地凑近，小声道，“仙子若是不喜被王爷戏弄，凡事就顺着他一些，只要不太招摇，王爷便不会惦记你了。”
看来这位许姑娘，与木棉她们还真不一样。
乔落栗对她点头道：“多谢许姑娘提点，我记住了。”
只是以乔落栗的性子，大概不会事事忍让，大不了以后看见周之缟，离他远一些。
“那是什么？”许姑娘忽然指了指岸边，神情凛然道。
乔落栗看过去，夜色之下，有一道几乎隐没在黑暗中，但那人手里的冷兵器却在微弱的光线中反着光。
他是要行凶？
念头一起，脚下船身晃了晃，原本在船舱中的上官檀和周之缟走了出来，也就在他们刚出船舱时，只听空中一声闷响，一道寒光由远及近，直直射了过来。
周之缟在前面，察觉到了异样，本能地往船舱内收了一步，于是，那道寒光直直朝向上官檀而去。
上官檀武将出身，反应更快，只是他脚下不动，微微往后侧了侧身，寒光便与他擦肩而过，最后掉入了湖水中。
“有人在放暗箭？”周之缟沉声道。
可他们再往岸边看过去时，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周之缟道：“京城之中，天子脚下，还没人敢对我如此不敬。”
“不知是不是冲我而来。”上官檀负手望着岸边，面无表情道，“周兄放心，我会查个清楚……”
可话音未落，又是一声闷响，寒光瞬息而至。
这一回，周之缟离得远，上官檀与暗箭直面相对，他原本只需侧身退两步，便能避开，可他身后是几个柔弱女子，他要是避开了，她们便会遭殃。
上官檀便不动，待寒光将至，伸出手将箭接住了。可冲击力让上官檀倒退了两步，握住箭的右手咔擦一声，似乎折了。
他的右手曾受过重伤，平日里能用左手便用左手，但一动起武来，他还是习惯右手。但右手禁不住重力，一用就出问题。
“大人，你没事吧？”木棉和李皎月围了上来，想要扶住他，被他挥开了。
“无妨。”上官檀右手垂下，失力后箭掉落在船上，他捂住肩膀，额头上冒了冷汗，可脸上除了苍白了些，并不见多痛苦。
岸边鬼鬼祟祟的影子又隐没了，周之缟让船家调转了船头，尽快驶向岸边。
画舫上有两个家丁，周之缟抬了抬手，小声交代了几句，家丁领命后，迎面立于船边，警惕地盯着四周，戒备起来。
乔落栗觉得自己不该多管闲事，上官檀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大概是不愿接受别人的关心。只是乔落栗方才站在他身后，若不是他接住了箭，她恐怕会被伤到。
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乔落栗终是没忍住，问道：“上官大人，可否让我看一看，你的手是否伤到了筋骨？”
上官檀半抬眼，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还是说道：“不必了。”
果然……
乔落栗叹道：“你若不信我，也罢。”
周之缟奇道：“仙子还会治病？”
“不会。”乔落栗道，“不过若是你手断了，或许我能帮忙接一接。”
辛夫人劝道：“上官大人，既然仙子能接骨，何不让她看看？”
“谁知她是不是吹牛？”木棉嘀咕着，又拔高了声音道，“大人还是慎重一些，找正经大夫比较稳妥。”
乔落栗扫了她一眼，不作声了，往船舱内走去。
谁知乔落栗前脚刚走，上官檀后脚便跟上，上官檀躬身站在乔落栗面前，头碰着船舱顶，说道：“你替我看看吧。”
他的右手已经无力，无法伸出，乔落栗微微仰起头，看着他，竟然从船舱晃动的烛光中，品出了几分似水柔情。
大概昏暗的阴影，让人产生了错觉。
乔落栗定了定神，让上官檀坐下，随后靠前，抬起他的右手，从他宽大的袖袍中，一点点往上摸了过去。
她的手法，与摸尸骨无异，只是活人的手，温热且光滑，碰到血管时，还能从中感受到心脏强有力的跳动。
上官檀手臂并不粗壮，乔落栗的手也不大，可捏住他肱骨的手劲却不小，上官檀忍着疼痛，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乔落栗。
他看不到乔落栗的神情，只能看到面纱外，那双垂下的眼睛，睫毛被烛光拉长，犹如新生的草，于大地间冒出了个头。
初夏夜色来得慢，但时辰慢慢走过，昏天暗地的黑色，终究会到来。
烛光很暗，只能照亮一隅，灯笼也很暗，只能照到几步远。但上官檀却被乔落栗脸上晦暗不明的光晕吸引，一时看入了神。
“如何？”周之缟饶有兴趣地看着乔落栗的动作，禁不住问道。
乔落栗不答，上官檀回神后，轻笑了一声：“仙子的手有些凉。”
一说完，上官檀便觉肩膀一阵刺痛，随后，乔落栗松开手，退开来。
“好了。”乔落栗冷漠道。
“好了？”周之缟奇道。
上官檀动了动胳膊，除了有些酸痛，竟然能抬起来了，他道：“是好了。”
“仙子手法称奇，令人刮目相看。”周之缟真心称赞道。
“过奖。”乔落栗道。
画舫靠岸后，周之缟让家丁和丫鬟一一将几个姑娘送回去，惟独落下了乔落栗。
周之缟道：“仙子，我亲自相送，如何？”
乔落栗不言，往辛夫人身后一躲。
辛夫人理解她的意思，忙道：“仙子与我同路，我的丫鬟们在前方等我，王爷，就不必相送了。”
周之缟道：“莫非仙子还是对我有成见？”
上官檀道：“周兄，既然仙子想自己回去，就随她吧，若是强行相送，恐怕仙子又心生不快了。”
周之缟想起乔落栗在画舫上的那番重话，到底不再勉强，只道：“既然如此，那仙子，就此别过。”
乔落栗行了礼，道：“两位大人，告辞。”
她走得毫不犹豫，少顷后，便与辛夫人一同消失在夜色中。
周之缟和上官檀收回目光后，周之缟问道：“那刺客冲你而来？是那两位派来的人？”
上官檀表情凝重起来：“倘若是冲我而来，也只有那两位敢直接在京城动手了。”
“如今小皇帝已长大，不日后，想必就会掌权。一些人心急了，想要拿你开刀，上官兄，你可要小心啊。”
“我自有分寸。”上官檀冷冷道，“那两位就算派刺客又如何，也不能拿我怎样。他日若是被我抓到了把柄，定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周之缟拍了拍上官檀的肩膀：“上官兄，那两位其实并不可怕，虽说老奸巨猾，但手段总是那几样，玩不出什么新花样。今日之事，是在我画舫发生，我肯定不能袖手旁边。”
上官檀道：“周兄若是出手，我自然不敢阻拦，只是你下手不知轻重，一些活口，该留还是得留。”
周之缟凤眼冷冷一抬，道：“这你大可放心，我也有我的分寸。”
午夜时分，乔落栗才回了娄暖春家中。
娄暖春已经睡下，吴梅青坐在床榻上，没点灯，乔落栗一进屋，她便上前，搂住了她。
“阿姐。”吴梅青委委屈屈道，“你怎么这么晚，我等了你快两个时辰。”
“你困了就先睡，等我作甚？”
乔落栗风尘仆仆，还带着一身凉气，她脱了外衫，摸黑要去烧水，吴梅青亦步亦趋跟着她，说道：“阿姐，我有事要跟你说。今日方管事来查我行踪，幸好我躲得快，不然，就抓了个正着。”
“他为何会想来查你？”
难道上官檀真的从那对夫妇口中打听到了什么？
“梅青，救我们的那对夫妇，你可还记得？”
吴梅青点点头。
“他们应该被上官檀找到了，还交代了我们的去向。”事情或许比想象中严重，乔落栗拧着眉说道，“当时我在他们面前，是正常人模样，他们若是告诉了上官檀，恐怕……”
后果不堪设想。
“那怎么办？”吴梅青急道。
“不着急。”乔落栗道，“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份，也不知我在装疯卖傻，大概不会马上提起此事。只是时间一长，他们知道后，会不会说，就不得而知了。梅青，今日上官檀派方管事来查你，虽然没查到什么，但只要没找到我，上官檀不会轻易放过你这条线索，这几日你在家中也要小心谨慎，最好，还是出去避一避，顺便，查一查那对夫妇现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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