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大理寺的牢狱，乃夏大人掌管，除非他默许，否则无法进入。前段日子夏大人顾及辛大人以及辛大人身后的户部，在牢狱中对辛永嘉也算是颇有关照，也默许你们去探望辛永嘉。如今，夏大人不愿再拖下去了。”
“这可如何是好？”辛夫人坐立难安，愁容满面，“我叫上良弼，一同去一趟大理寺。”
“去是一定要去，只是夏大人恐怕会称病不见客，上官大人便是被这借口阻拦，吃了闭门羹。”赖英毅道，“辛夫人，辛永嘉是否能撑住水牢的刑罚？”
辛夫人急得团团转：“永嘉从未吃过苦，水牢又是大理寺牢狱最折磨人的地方，我担心永嘉撑不住。”
“辛夫人莫急。”赖英毅自觉话说得过重，缓声安抚道，“夏大人好歹也是当朝的大理寺卿，应该不至于私自用刑。”
乔落栗问道：“倘若辛永嘉认了罪，会如何？”
“此案所有线索都指向辛永嘉，辛永嘉一旦认罪，就算三司会审，上官大人提出质疑，也将无法挽回。”赖英毅道，“辛夫人，不管用什么法子，你和辛大人需尽快见到辛永嘉，千万不能让辛永嘉认罪。”
辛夫人带着丫鬟，急急忙忙回了府。乔落栗在赖英毅的安排下，上了一辆马车。
辛夫人那边要拖，而她这边查案，就必须要快。
这两日查了一圈，得到的都是零零碎碎的线索，甚至跟海棠的死，扯不上直接关系。
乔落栗满腹心事，上了马车，没想到里面还坐了一个人，惊愕中，她那受伤的腿拐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撑住了她扶着马车边缘的手，低哑的嗓音说着：“仙子，当心。”
“上官大人……”乔落栗顺着上官檀的力道，坐在了他对面，“你专程在此等我？”
上官檀笑了笑，不置可否。
马车的帘子放了下来，车夫驱车往前驶去。
在摇晃中，上官檀说道：“花旦一案，仙子可有眉目？”
乔落栗看着上官檀，他风骨俊秀，眼神深邃，懒洋洋靠着马车边，散发出一股桀骜之气，她无意间想起冯经业说的话——不是谁都有她的运气。
上官檀在旁人眼中，是位金龟婿，品貌端正，不纳妾，还是个痴心人，不管谁嫁给他，都是三生有幸。
乔落栗与上官檀这桩婚事，被无数女子艳羡，若是被他所爱，大概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只可惜，乔落栗并不是他所爱之人。
“仙子，为何盯着我看？”上官檀嘴角勾起一丝轻笑。
乔落栗回了神，说道：“上官大人对海棠之死，有何看法？”
“上回与仙子打赌输了，我就不在仙子面前班门弄斧了。”上官檀道，“不过，仙子的想法，我倒是略知一二，不妨让我来猜一猜。”
乔落栗饶有兴致问道：“那你说，我是什么想法？”
上官檀漫不经心道：“仙子怀疑木棉，也怀疑卓英喆，对不对？”
乔落栗道：“何以见得？”
“你查花旦一案，第一个怀疑的人，便是木棉。你查了海棠的住处，那地方被木棉所占用，木棉还将海棠的物品纳为己有，木棉占有欲强，心机颇深，倘若她与海棠有纠葛，想必会出手害人。可木棉与海棠矛盾不深，你又想到卓英喆，不过卓英喆此人的嫌疑更小，昨日你们在茶楼，应该看见了卓英喆抛妻弃子，他相好众多，不至于为了一个得不到的姑娘下杀手。”
“你说的没错。”乔落栗道，“或许木棉和卓英喆都有可能杀人，但海棠绝对不是他们动手的对象。”
“那为何，偏偏海棠死了？”
乔落栗没有头绪。
她闭上眼睛，回想起所有人对案发当晚的描述，几乎都将辛永嘉与海棠牵扯到了一起，如果他们所言非虚，那关键便是辛永嘉与海棠出了梨见园之后。
那晚是她与上官檀的大婚之日，她半夜落跑，遇到了喝醉酒的辛永嘉。他们相遇的地方离梨见园有段距离，那个时候，海棠大概已经遇害。
那么，在辛永嘉离开梨见园，又在遇到她之前，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
“仙子想到了什么？”
上官檀微哑的声音似在耳边响起，乔落栗一下睁开了眼睛，看见了上官檀近在咫尺的脸，以及伸过来的左手。
乔落栗捂住面纱，眼神凌厉：“上官大人，这是想要作甚？”
上官檀放下手，耸耸肩：“我看仙子神情委顿，给仙子提提醒。”
“不必了。”乔落栗挪远了一些，突然想起一事来，“海棠有个仙游红木的锦盒，你可知是何人所送？”
“仙游红木的锦盒？”上官檀摇头道，“我倒是未曾听闻，不过仙子若想知道，我可让人打听打听。”
“罢了。”乔落栗道，“木棉对那锦盒并不珍惜，大概无关紧要。”
“仙子想查便查，我会尽我所能，助仙子一臂之力。”上官檀眨了眨眼，“仙子托我查卓英喆，我不也想办法，让仙子亲眼验证他的为人。”
“昨日我与辛夫人茶馆之约，是你安排？”乔落栗恍然大悟，“你早知道卓英喆会在那里出现。”
上官檀点点头。
原来如此。
也难怪辛夫人对上官檀并无见外之意，他们兴许早已有联系了。
不过想来也是，赖英毅是上官檀的人，既然赖英毅提醒辛夫人辛永嘉被关入水牢，说明他们与辛夫人目的一样，要还辛永嘉清白。
马车似乎转了个弯，换了一条路，路途有些颠簸。
乔落栗后背抵着马车边缘，手撑着大腿，小心挪了挪脚。
上官檀扫了一眼乔落栗的腿，问道：“仙子是何时伤了脚？”
乔落栗将腿用裙裾盖住，盯着上官檀垂在衣袖中的右手，道：“上官大人的右手看来无恙了。”
“是仙子正骨之术了得。”上官檀看着乔落栗，意味深长笑着，“我自认识仙子，似乎仙子经常受伤，头一回伤了后脑勺，后来还伤了手，这一回，不知何故，又把脚伤到了。”
“多谢上官大人关心，都是小伤，不碍事。”
“仙子是如何伤到的？”
“……”
上官檀执意刨根问底，乔落栗忽然想到了，那对夫妇恐怕将她的脚伤之事，告知了上官檀，难道上官檀怀疑到她头上了？
也正因此，上官檀才会派人跟踪她，企图查明她的来历？
乔落栗警惕起来，这个问题不能回答，她又把话题移到了上官檀身上：“上官大人，那日的刺客，可有抓到？”
上官檀了然一笑，以乔落栗的态度回敬道：“刺客一事，仙子不必操心，我自会处置。”
既然他们都不想回答对方的问题，多说无益，乔落栗往后靠着，又闭上了眼睛。
一时间，马车内安静了下来。
马车的行程不快，车内轻微晃动着，不知不觉，乔落栗竟然有了一丝睡意。她歪了歪头，似睡非睡间，听见上官檀又问起：“仙子似乎晚上没睡好？”
这两日一直被人跟踪，乔落栗为了躲避，费了不少心神。昨夜三更后，跟踪者如影随形，她怎么也摆脱不了，甚至打算去八芳塔呆上一夜，好在绕过八芳塔后，她故意丢石子引起八芳塔的守卫注意，借此让跟踪者打乱手脚，从而逃脱。
好不容易回了宅子，沐浴洗漱后，躺在陌生的床榻上，她又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海棠一案，还越想越糊涂。
“是没睡好。”跟踪者是个大麻烦，与其暗地里跟他们较劲，不如摊开来，直接在始作俑者面前讲明了，乔落栗道，“上官大人有所不知，近日来，总有人偷偷跟踪我，似乎想要查我的身份。”
“哦？”上官檀面不改色道，“竟然有此事？”
“上官大人，你难道还不知道？”乔落栗看着他，冷冷道，“我还以为，那些跟踪我的人，是上官大人派来的。”
“……”上官檀对上乔落栗的目光，说道，“看来仙子对我有所误会。”
“是吗？”乔落栗料到他不会承认，“上官大人不是一直对我的身份很好奇，若不是上官大人，那会是谁？”
“仙子若是想知道，我可为仙子查一查。”上官檀神色镇定，仿佛他真的并不知晓此事。
“上官大人肯帮忙，我万分感谢。”乔落栗也不拆穿，顺着他的话说道，“我蒙面示人，是有难言之隐，不想身份暴露。上官大人鸿轩凤翥，自然不会探人隐私。只是关于这跟踪者，我还有一事相求。”
“仙子，请讲。”
乔落栗道：“这跟踪者，让我颇为苦恼。倘若上官大人能出面，将跟踪者一一撵走，我一定感激不尽。”
上官檀看着她，眼底闪过一抹盎然之色。
“怎么，上官大人觉得麻烦，不愿意？”
“非也，能帮到仙子，是我的荣幸。”上官檀笑了起来，“仙子放心，今日开始，仙子绝对不会再被人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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