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像是被秦时雨没有直接开口拒绝鼓励了，少年放松下来，话也开始更密。
他颜生的好，虽在变声却没有一般男孩子那种砂纸磨嗓子的刺耳，兼之语气温和，还有点少年人特有的稚气。虽然心里仍在提防着他执着的找自己这件事，可秦时雨还是不知不觉放下了戒心。
“伤筋动骨一百天呢，你不在家好生养着，总跑出来做什么”
“倒没什么难的，我阿弟懂事得很，对，他和你一般大”
少年的眉宇间突然露出一抹羞涩，“秦姐姐，其实我找你除了想报恩之外，还有一件顶顶要紧的事。一开始怕你不肯告诉我，就想等你不讨厌我了再和你说。”
“什么事？”虽然猜到“他找我果然另有目的”，但秦时雨还是有些不满，又因为他的态度太过坦荡，这股火气也散不出去，只得冷冰冰说了三个字。
看出她态度的变化，齐摇光有些沮丧，嗫嚅道：“那日，姐姐救我的方法很是神奇。”不知想到什么，他整张脸烧了起来，“不知道可否推广出去？夏季贪凉的人多，溺水的人也多不胜数，若是就可以救下更多人了。”他抬起头，比一般桃花眼更圆的眸子带了几分可怜的意思，一眨不眨的看着秦时雨。
“我知道这许是姐姐家的不传之秘，我的要求实在强人所难。姐姐要实在不愿意说，我也不敢勉强姐姐。”
“我要是不告诉你，你岂不白跑一趟？”
“也不算白跑一趟的。”对上她含着戏谑的眼睛，齐摇光向来自负伶俐的口舌有些不灵便了：“我是真的很想见到姐姐，我，也很想报答姐姐。听阿兄说，那日的银两”他低头盯着乘满泡菜的小碟子，仿佛上头不是普通的花纹，而是什么名家书画一样，“我就想着，一定要找到姐姐，我想当面报答你。”
“也就是说，我无论如何都躲不开你咯？当好人可真是难。”秦时雨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秦姐姐！”齐摇光先是一惊，正想开口解释时，对方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看在你是做好事的份上，我就不怪你打扰我休息啦！倒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不过想做成妇孺皆知的东西，可不是件小事。”
听话听音，齐摇光也乖觉，把店里所有新出的菜肴都点上一份后，他托着腮笑眯眯道：“姐姐先吃，这几日你人多事忙，我就不打扰了。若是你得空了，就差人去我府上说一声就好，我立马来这边找你。这是既然不好做，咱们就慢慢做来。”
对方既帮自己创收，又请自己吃饭，还肯把名头借给自己做宣传，秦时雨也冷不起脸来：“你到真是个无事忙！”
“所以姐姐可怜我，让我帮你做些事吧，我是真不愿每天都闷在家里。”
“行行行，真怕了你了。”胳膊被他抱着来回甩，秦时雨捂了捂额头，嘴角却翘起来了：“你可会画画？”
“先生教过！姐姐要我画什么？山水还是花鸟？”
“都不用。”指了指桌子上菜肴，“画下来可能做到？不求意境，能写实最好了。就是那种，一看就能让人食指大动的效果。”
“包在我身上了！回家我就开始画，后日就给姐姐送过来！”
“也不白让你画，”秦时雨慢条斯理道，“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金卡会员了。好处我先卖个关子，就留你自己慢慢看吧。”
吃饱喝足，正事说完，困意上涌，她不自觉掩嘴打了个哈欠。
“姐姐这些日子是不是没休息好？”温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眼下，“去休息吧，我这就回去了。”
等她一觉睡到晚上的时候，就收到了府君府上送来的礼物。
除了几幅画在宣纸上的美食图之外，还有一个瓷盒并一个瓷瓶。盒子里像是某种花碾成的粉，轻白红香，四样俱美，盒底写着茉莉二字。而瓷瓶打开就有股沁人心脾的香甜，像是某种花蜜。另有小纸条写到：茉莉粉可消眼底青痕，桐花蜜可明目悦颜。盼姐安，弟摇光敬上。
这小兔崽子明着来糖衣炮弹，秦时雨笑着摇摇头，却还是抵抗不了这份好意。
——
熬过开业前三天，秦时雨特意找钱秋心告了假，毕竟家里还有场大戏等着她这个女主角。
前期的铺垫李秀荣已经做好了，老里正本有些犹豫，看到她送上来的足够在县里买个小房子的银子时，也只能答应帮着她把这件事做个了断。
老人人老成精，秦时雨不敢小觑，不但保持着椅子左半边的动作，还持续挂着谦和的笑容。
“雨丫头啊，”老里正放下茶碗，耷拉着眼皮叫了她一声。
“在呢，您吩咐。”
“你这叔婶确实不像话，过去我也都看在眼里，只是咱们不一个姓儿，我也不好管你们家的事。现下你可真做好决定了？若分宗的话，除了你和你那弟弟，五服之内就再没有旁的亲人啦。”
“阿公，世人都以同姓才相亲，我却是有点左性的，睿儿也同我一般。”秦时雨抚了抚鬓角，抿唇一笑：“我病的七活八死时，除了我阿弟，也只有秀荣表姐顾惜我。她惜我体弱，怜我和睿儿家贫，一心照拂着我们。闻说我过得好，她比自己过得好了都高兴。在我心里，这才是我的亲人。她心中有我，我心中亦只有她！”
“罢啦，你记下了决心，我也就不多话惹你厌烦了。”
“怎么会？”秦时雨笑的腼腆又乖巧，“秀荣表姐是我和睿儿唯一的亲人，算起来，您也是我们的亲人。睿儿还等着孝敬您呢，我怎么会嫌弃您呢？”
老里正深深看他一眼，清了清喉咙：“我老了，许多事也顾不得。托祖宗的福，这几个儿子虽不聪明，却也明白，不用怎么为他们操心。只是我有个孙女，也是我老头子唯一的孙女啦。她素来不比你懂事，昔年也为难过你吧？哈哈。”
屡败屡战的倒霉蛋吗？想到被自己又揍又吓的李小花，秦时雨有些心虚。
“若日后她有得罪你的地方，就希望你看在老子的面子上，抬抬手放她一马。”
秦时雨略一思索，点了点头：“只要她不伤及我在意之人，所有事我都不同她计较。”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咯。去吧，去吧，你家睿儿那里应该也快好了吧。”
他挥了挥拐杖，秦时雨再次郑重拜别后离去。
发作秦家叔婶的事是交给秦明睿的。尽管先生耳提面命过，她也帮着彩排过几次，还是有点不放心这么半大个孩子去做这么重要的事，且他平素表现出来的性格确实不是巧言善辩擅长闹事的。她不由加快了脚步。
秦家叔婶住在在他们家东边不远的地方，还未走到，就看到有不少人正围着窃窃私语。
心里一沉，她装作事不关己的好奇样子，拉住一个头戴银钗的矮胖妇女问道：“阿婶，这是怎么啦？怎么都围在这？”
“雨丫头，是你呀！这”这妇人平素和李秀荣交好，也不想让她吃亏，犹豫一下，贴着她的耳朵小声道：“听着像是你那叔婶又做了糊涂事，把你阿弟气了个够呛。你快去看看，劝劝孩子，和长辈争端能讨了什么好？”
“多谢阿婶！”秦时雨这时的急躁却不是作假了，她向前钻去，“让一让，麻烦都让一让！”
院子里，两厢正在对峙。“瘦皮猴”秦家婶子叉着个腰，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她旁边有个唇红齿白的小个子男人正满脸愠怒，想来就是那从未见过面的叔叔。
视线转向在一旁的秦明睿，先是着急的上下打量一番，确认他除了脸上的泪痕并未带伤之外，秦时雨心下一松，脸上却做出副焦急的样子喊道：“这是怎么了？睿儿，不可对叔婶无礼。”
“阿姐！”秦明睿这几个月抽条，比他那叔叔都高几分。不过他脸生的嫩，此刻气噎于喉，又有变声期独有的沙哑，听起来极其可怜，连不相干的人都觉得心里一颤。
“睿儿，好端端的，怎么哭了？不是让你给阿叔阿婶送尺头的吗？”她使了个眼色，想让孩子先一步发难。
秦明睿却不发一言，而是扯着嗓子好一通大哭，嘴里含糊不清的念着什么，细听是“爹娘我对不起你们，我守不好你们留下的东西，我对不起姐姐”云云。
周围人看向秦家叔婶的眼神已经变了。
看“瘦皮猴”要张嘴，秦时雨当机立断，把秦明睿护在身后，“扑通”一声跪下了！
“阿婶，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睿儿还小不懂事，要罚就罚我吧！”她哆哆嗦嗦，一副被吓住的样子。
秦明睿先是一呆，随即抢在前头，“呜呜，阿姐，是我，是我惹阿叔阿婶不高兴。可是，那是爹娘留给你的嫁妆呀，那是外祖给娘的东西。还有，还有”秦明睿眼睛通红，拳头握得死紧，“小二她穿了一身红，她怎么能这样？阿娘还未满三年，后日是爹的忌日啊！”
人群中的议论声一下子大了，“瘦皮猴”看上去有些发慌，随即强自镇定道:“小二不过是个孩子，你同她计较什么？再说”
“啪！”一直不发一言的男人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打愣了女人，也打起了秦时雨后背的尖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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