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福利院在远离市中心的郊外，没有直达车，需要转3趟公交。
几个人特意买了些文具、课外书什么的，也因为昨天有打电话，在门口登记过就顺利进去了。
昨天接电话的老师还特意过来接待了她们几个，因为物品捐献需要流程，但她们几个表示这是给闫晓静送的教学用具，老师就没有过多追究，让她们进去了。
上课的教室在二楼，但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孩子们清脆的笑声，她们几个上去后怕打扰上课，就偷偷躲在后门往里看，果然是闫晓静在上课。
“小朋友们，看，这个圆变成了什么啊？”闫晓静指着小黑板说。
“小熊！”下面的小朋友们齐声回答。
“对了！大家真棒！那现在大家还想看这个圆变成什么呢？这只神奇的笔，会实现你的愿望哦！”闫晓静表情生动的拿着手里的笔问。
“小猪！”
“小兔子！”
“小鸡！”
“……”
下面的孩子们争前恐后的说。
闫晓静就笑着在黑板上画了一个一个的圆，一个一个的圆又变成了各种可爱的小动物。
讲台上的她笑容灿烂，与学校里的她判若两人。
下课了，孩子们还在围着她。
“小朋友们，谁要彩色画笔啊！”感觉时机差不多了，几个人推门进去，笑着对小朋友扬扬手里的东西。
“都是给我们的吗？”一个小女孩怯怯的说。
“是啊，快去拿吧！”闫晓静看见她们几个，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表情，对小女孩笑着柔声说。
得到了闫老师的许可，几个小朋友也不怯生了，都跑着过来领画笔，高高兴兴的去玩儿了，几个人也出来到了院子里。
“我妈知道我在这儿吗？”闫晓静靠在滑梯边，淡淡的问。
“不知道，老师和阿姨都不知道。”袁媛肯定的回答她。
“谢谢……”她轻轻的笑了一下。
“不准备回去了吗？”恬恬看着她说。
“我不知道……”闫晓静眼神瞬间就黯淡下来。
“晓静，我在学校看见你妈妈了，她很担心你。”樱子走过去，拉拉她的手。
“是担心我离家出走这件事传出去了，给她丢人吧……”闫晓静苦笑了一下。
“……”樱子一时语塞。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恬恬说。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很久，但我真的不知道……她是我妈……”闫晓静叹息着说。
知道了一些事情，也就明白了她的无奈，所以樱子她们想说什么却不知该怎么说。
“你们知道吗，从小学开始，那天家长会你们看的场景，我经历了无数次。但每次她骂完我以后，回家就会哭着跟我说“妈妈也不想这样，妈妈是为你好之类的……”让我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该自责，让我觉得，这都是我的错。”闫晓静低下头笑了笑。
“我经常感到害怕，我很早就失眠，但我不敢跟她说……对了，说过一次，她说你努力学习就不会失眠了，还是白天上课不用功……”晓静笑着又哭了。
“我没有爸爸，我只有她，她也只有我，所以我有时候觉得，除了死，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想过自杀，我曾站到二十几层的天台过，也把自己浸在浴缸过，我也用刀划过自己的手腕，甚至，我还收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安眠药……”她语气有些哽咽。
“但是我也很爱她，我很怕我不在了她该怎么办，每天每天很多想法都快要把我给撕开了……”闫晓静说不下去了，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她太疲惫了，一刻都不曾放松过，一刻也不曾开心过。花样的年纪，她的心却老的像枯去的老树，没有一点生机。
“晓静……”袁媛过去抱住她，不知如何安慰。
靠在袁媛的肩膀上，闫晓静泪如雨下。
怎么办呢？她们都不知道。
三个人回来的时候，都很沉默。她们说服了闫晓静暂时会在福利院呆着，也答应了她绝不告诉老师和家长她的去向，但这都是权宜之计，真正要解决的是她们没办法解决的问题。
但她们也无法相信大人了，大人是从孩子长大的，但他们却不懂孩子，是成长会失忆吗，还是哪里出了问题，她们不懂。
到了学校，黄娴玉和班主任在学校门口等她们。
班主任故意把办公室的人都支走了，想跟她们几个单独谈谈。
“闫晓静，现在是安全的吧？”许言之轻声问。
“是的。”恬恬说。
“能告诉我她的情况吗？”许言之说。
“暂时很好。”
“你们能告诉我她在哪儿吗？或者，让我们通个电话。”
“对不起老师，我……没办法告诉您。”
“好……”许言之叹了口气，站起来，背着手站在窗台旁边。
樱子看着他有些皱的衬衣，和憔悴的脸，知道他可能一夜没睡。她嘴巴一张，想说些什么，但眼前闪过闫晓静崩溃大哭的脸，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样不是办法，晓静不能一直躲在外面，她还小，有些事情她还不懂……不能就这么毁了自己的学业。”许言之过了半晌说道。
“她是不懂，她这十几年都不懂自己的妈妈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她不懂，为什么别人难过了想回家，她难过了却要离开家才会好一点！老师，我们都是孩子，我们不懂，您懂吗？”恬恬呛声说，她真的受够了大人们明明犯错却总用“你不懂”三个字就带过！
“很多大人只是长大了，并不是合格的父母。”许言之并未生气，反而承认道。
“……”
“跟你们说说我吧，我之前，跟晓静情况差不多，只是对我严厉的是我的爸爸。”许言之让她们坐下，慢慢的说。
“我爸爸是个军人，平常在家不多，每次回家从来没有给过我好脸色，不管是我考的好不好，乖不乖，他总能抓到小毛病来批评我。我印象中的他，从来都没有笑过，每次都是铁青着一张脸，他平常都不在家，偶尔回来一次我都怕的要死。站姿不标准了，考试成绩不好了，都会成为他骂我的理由。我那时候最高兴的事情，就是他不在家，我感觉特别的自由。后来有一次，我妈有事出去了，就我们俩儿在家。我发烧了，但我不愿意跟他说，我就躺在屋里硬扛着，他也不知道。等到我妈回来的时候，我都烧昏迷了，我妈跟他大吵了一架。不过还好到医院治疗后烧就退了，也没什么大事，但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他就一步也不离的守在我床边，那时候，我其实醒了，但我知道他在，就没有睁眼。我感觉他一直摸我的额头，又一直拉着我的手，我还听到了他喃喃自语“言言，对不起……”
“后来我考上大学离开家，每次给家里打电话总是喊妈妈接，每次回家呢，他也依旧沉默，偶尔问起我的情况，还依然是一副严厉的样子。我妈说，没事儿多跟你爸说说话，你每次打电话，他都找借口凑在旁边，但你从来不喊他接。”
“但我每次看到他严肃的脸，总想着，下次吧。等我做出点什么以后，能骄傲的站在他面前。后来，没等到我毕业，他就倒下了。当时我妈哭着给我打电话，我还不信。因为我印象里他一直都是一个强势的，有力量的男人，我不相信他会倒下。直到我回去看到他，身上插满了管子，瘦的好像风一吹就能飘走。医生说，他坚持着，就是在等我。”
“我都好久没有仔细看他了，他眼窝也塌陷了，脸上也没有光泽了，握着他的手，也软塌塌的没有力量了。我妈在旁边说“快，叫叫你爸爸！””
“我喊了一声，他就睁开了眼睛。眼神特别温柔，他张张嘴，我以为他想说点什么，但我凑到他耳边，却什么也没听到，只感觉他用力的捏了捏我的手。但那一刻，我忽然就懂了，我甚至第一次这么希望他能站起来，能再训我一次……”
班主任擦擦眼睛继续说“你们看，他们多逞强，直到最后还是用他的方式跟我沟通，但那时我忽然懂了。我说这些，并不是想为”大人“开脱什么，只是我觉得，也许只有到了某些时刻，或许我们才有可能正视彼此的情感。”
樱子她们看着他红红的眼睛，更加困惑不解，为什么非要把彼此推开到来不及的时候才想拥抱呢？
但她们相信许言之，因为他能平等的跟她们沟通，这点，很不“大人”。
“是不是只有在失去与否的时候，才会后悔，想要珍惜呢？”恬恬说。
“也许很多时候，只有在极端的情况下，人才会直视自己的情感。”许老师说。
“我相信她的妈妈是爱她的，如果让她面对自己女儿的生死，她是否还会那么强硬，是否还会那么冷冰冰。”恬恬说。
“一定不会！”许老师肯定的说。
“嗯，那么老师，我们需要您配合一下。”恬恬心里有了办法，虽不知对错，但只能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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