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不行!”白枳抱住秦戈的腰,本想汲取点温暖,但是没想到鼻子一痒,贴着秦戈的胸膛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哈秋!”

  白枳:“……”有点丢人!

  秦戈蹙眉,抿着唇一言不发,将人打横抱起来。

  “哎哎哎?!你放我下来!你还没亲我呢!”白枳挣扎着要下来。

  秦戈大步往房间走,他脸微热,实在想不通,中原怎么会有白枳这般的女子,吵着要男子亲,没一点矜持,他故意将声音放沉,“你又想生病了?”

  他这句话说完白枳果然不动了,是啊,上次发烧病了那么久,难受死了。

  她揉了揉痒痒的鼻子,乖乖呆在秦戈怀里。

  秦戈将白枳放到床榻上,帮她盖好被子,又替她理了理额角被夜风吹乱的头发,柔和道,“早点睡。”

  说完他起身准备离开,衣摆却被一只小手拉住,低头便对上白枳看着他的目光。

  白枳拉着他衣裳的一角,过了好一会,瓮声瓮气道,“秦戈,我喜欢你。”

  那双大而亮的眼睛正认真地看着他,她喊着他的名字,说喜欢他,他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

  “嗯。”秦戈轻应了一声,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语气里的颤抖。

  就一句嗯?

  白枳有些不满,她大声补充道,“超喜欢的辣种!”

  她看着秦戈的眼睛里充满期待。

  “知道了。”秦戈不敢再去看她,目光闪烁,匆匆说完便离去了。

  “?”白枳目瞪口呆地看着某人离开的背影,“我难道是洪水猛兽吗?”

  她气得移开视线,将被子一把蒙住头隔绝了秦戈关门的声音。

  她就想听一句他也喜欢她的话,就这么难?

  秦戈关了门扉,站在门外,双睫下的眸色染着难以克制的深沉,他修长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薄唇,这是吻过她额头的地方。

  呼吸急促。

  不够。

  远远不够。

  他想做的远远不止这些。

  ……

  ……

  燕山之顶。

  波光粼粼的屏障阻挡着外界与内里。

  白澄站在泛着冷光的屏障前,快速念了个破界咒,手上渐渐升起黄色的光晕,光晕触碰在屏障上,一股强大的力道传来,冷不丁将他的手给弹开了。

  “还是破不了结界。”白澄喃喃自语。

  这个结界是玄铭设置的,自从他知道白枳失踪,便想下山去寻,但是没想到竟然会被玄铭困在结界里。

  没有任何理由的将他困住。

  他不懂玄铭在想什么。

  将近两个月,这是白枳失踪的时间。

  玄铭自从设了这个结界便离开了,他再也没看过玄铭。

  他始终记得玄铭离开时,透过结界对他说的话。

  “不去找白枳,才是对她最好的打算。”

  这话让当时的他气氛不已。

  但是他现在想起来,总觉得玄铭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他想跟玄铭问清楚,但是玄铭却又不知所踪。

  所有的一切从白枳出山便开始变了。

  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他想看清,但是却无能为力。

  白澄看着自己手掌中凝起的微弱灵力,苦笑,他终究还是太渺小了。

  “呼呼——”

  有风声传来。

  伴随着风而来的是熟悉的灵力波动。

  白澄转过身,果然看到玄铭手拿折扇出现在他面前。

  “师父是来加固结界的吗?”白澄问,眼里隐隐有怒火。

  玄铭笑了,他摇了摇扇子,“不,为师是来放你出去的。”

  白澄讶异,“你不阻止我找白枳了?”

  玄铭笑道,“既然放你出去,为师便不再管你。”

  白澄大喜,“谢师父!”

  “去吧。”玄铭广袖一挥,四面八方的结界便顷然消失了。

  白澄看了一圈消失的结界,眼中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他终于能去找白枳了!他最后将目光落到玄铭依旧挂着笑的脸上,这样的玄铭似乎又变回了以前熟悉的玄铭。

  白澄对玄铭行了礼,“师父,珍重。”

  说出这话,连他都感觉奇怪,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次他离开燕山,似乎再也不会回来了。

  玄铭没说话,而是微微点了点头,他看着白澄转身,向山下的地方跑去,唇上的笑终于缓缓消失。

  他收紧折扇,又打开折扇,如此反复几次,幽幽道,“一切从很久以前,就已尘埃落定。”

  说完他的衣袍翻飞,整个人在光束中消失了。

  白澄对于白枳的失踪其实并无头绪,但是他知道有两个人定然脱不了干系——百里羽祁和玖陌。

  自从白枳和他们扯上关系之后,才三番五次出事。

  白枳的失踪定然和他们有关,他现在当务之急便是去昭城找这两个人。

  行在燕山下的密林之中,漆黑得月光都透不进来,脚下的落叶被踩的沙沙作响。

  白澄一边想一边走着,并未注意脚下。

  突然脚尖像是提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他一个不稳栽倒在地。

  白澄撑着地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向地上看去。

  “这是……”白澄看着一个黑色人影躺在地上,眉头蹙起。

  地上躺着的黑衣人一动不动,昏迷不醒,他蒙着黑色面巾,看不清容颜。

  白澄从怀里摸出个火折子,点上。

  这才看清黑衣人面巾之上的眉眼。

  皮肤微黄,眼角和眉心都有皱纹,应该是个中年人。

  他拉开黑衣人的面巾,伸出手去碰黑衣人的鼻子。

  气息微弱。

  就算他现在去救此人,此人也活不了多久。

  白澄站起身,准备离开。

  黑暗中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白澄顿住,向下看去,黑衣人的眸子在黑暗里精亮地看着他,他沙哑道,“玥尘。”

  白澄的瞳孔蓦地缩进。

  黑衣人气喘道,“那个人果然没骗我,当我走投无路时,便能再见到你。”

  白澄蹙眉,“你认错人了。”

  黑衣人愣住,之后又笑了,他看着白澄的眼睛,“不,不会认错的,你的眼睛太像母后了,世上再无第二人有这般的眼睛。”

  白澄心下说不出的慌乱,“……我不认识你!”

  他说着便将脚从黑衣人的手中挣脱,黑衣人本就没什么力气,他能挣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玥尘……咳咳。”黑衣人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生命就快走到尽头了。

  “别叫我玥尘!”白澄冲黑衣人吼道,眼里发红。

  “玥尘,我……咳咳……我有个东西要给你。”黑衣人颤抖着将手伸进怀里。

  “我不要!”白澄摇着头,向后退去,他心中隐隐觉得一旦要了这个人给的东西,一切便再也回不去了。

  他的确不认识这个人,但不知为何,心里无边无际的恐惧却在肆意蔓延。

  他不想听这个人说,也不想看这个人,更不想要这个人给他的东西。

  逃走。

  脑海里只剩下逃走,他转身,头也不回,疯了一样向前跑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被风吹的,眼中竟然蓄满了泪水。

  跑得太快,不甚跌倒。

  他快速爬起来接着跑,就好像背后有吞噬一切的妖魔,再追着他。

  慌不择路,狼狈不堪。

  突然面前出现一个人影。

  他看清来人,是玄铭。

  “师父……”白澄双目失神。

  玄铭不再挂着笑,他平静道,“回去,接了那个人给你的东西。”

  “师父,你放我出来就是因为这个吧。”白澄苦笑。

  玄铭没说话,算是默认。

  白澄跌倒在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涌了出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又或者在哭什么。

  玄铭叹了口气,伸出手指点上白澄的眉心,指尖迸发出金色的光晕,“这是十一年以后,你该承受的,一切都是命。”

  光被吸进白澄的眉心,脑海中钻进一股剧烈的顿痛。

  “啊!”白澄痛苦地叫了起来,五岁之前的记忆向飓风一般向他席卷过来。

  那段他不愿回想的往事。

  充斥着痛苦的回忆。

  母后自杀,二哥三哥死于权利的争夺,四哥被送去周昌做质子,昏庸的父皇漠视着这一切。

  而他。

  作为玥穹最小的孩子,在空荡荡的宫廷里,等待着成为玥穹交易的筹码。

  终于,那一天还是来了。

  他听曹公公说送他去桑夏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

  呵,那对他已经无所谓了。

  他的父皇昏庸无道,母后郁结自杀,亲生兄长玥风成了一个刽子手,无数条人命都死在他的手上。

  这个皇宫只有黑暗和血腥,呆在这里只会更痛苦。

  没有地方比这里更加痛苦了。

  被送去桑夏的那一天,玥风来陪送,他上了轿子,最后看了玥风几眼。

  才二十六岁的玥风,竟然已经有了不少白发。

  他想,一定是杀了太多的人,阎王想让他快些老死。

  玥风什么话都未和他说,就骑马离开了。

  他无所谓,也并不期待玥风能和他说什么。

  他生来就是母后为了引起父皇注意的工具,当她发现孩子都无法留住玥穹的目光时,便彻底崩溃了。

  他的母后宫兰彻底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毒打,辱骂,无穷无尽的虐待便是他的日常。

  玥穹从不去管宫兰对他的所作所为,而他的兄长玥风也只是冷漠旁观。

  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已经不再期待什么。

  亲情于他而言就像是个笑话。

  原本他以为他会顺利抵达桑夏,但没想到半路却被玥风的人给劫走了。

  玥风的手下将他带到玥风跟前,玥风对他道,“我会将你送去宫去,你无需担忧。”

  他冷冷道,“你这样做,不怕暴露之后,桑夏攻打玥国?”

  玥风道,“不会,桑夏现在疲于同周昌周旋,不会管这些。况且战争绝不是一个质子就可以平定的。”

  他木然道,“可我不想出宫。”

  “你想回宫的话还需再等等,否则父皇不会善罢甘休。等我完成一切,便会来接……”

  玥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我也不想呆在玥国皇宫,你让我去桑夏。”

  玥风蹙眉,“桑夏可汗性格暴虐,传闻周昌的质子在那里过着非人的待遇,我不会把你送去。”

  呵,他在心里冷笑。

  不想把他送出去,这话说的可真好听。

  明明之前宫兰打他的时候,他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现在又露出这样担忧的眼神。

  真是可笑。

  他冲玥风吼道,“你少在这假惺惺!我过什么样的生活,与你何干?!”

  玥风皱了眉,一把揪住他的后领,将他整个人夹在腰间,“怎么可能与我无关。”

  他拼命挣扎,用拳头去垂玥风。

  玥风一边向前掠去,一边用手在胡乱挣扎的他的后颈子砍了一下,天旋地转间他终于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之后,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

  当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记得。

  过来入眼的第一个人,便是白枳,七岁的白枳,瘦的吓人,脸色呈现一种病态,只有那双杏眼炯炯有神。

  她看到他醒来,笑得十分欢快,还没等他问什么,就看到她兴奋地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师父师父,那孩子醒了!”

  那么干净,那么欢乐的语调是他从未听过的。

  他看着床顶,怔怔出神。

  就这样吧,就这样也挺好的,什么也不记得。

  也挺好。

  即便如此想,但他心里隐隐觉得五岁之前的记忆,总有一天会带着无边无际的梦魇找向他走来。

  就像现在,玄铭最终还是让他想了起来。

  偷得十一年的安详人生,已经该知足了。

  所有的记忆都被唤起,玄铭将手收了回来,他看着沉寂不语的白澄,道,“玥风还剩最后一口气,现在去见还来得及。”

  白澄未说话,却冷静地站了起来,他的腿有些发软,每走一步都觉得沉重。

  现在他才觉得刚刚跑过的路太长了些。

  白澄踩着咯吱作响的树叶,走向玥风,玥风的眼皮已经疲惫的合上。他蹲了下来,看着那张有些苍老的脸,冷冷道,“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玥风听到了响动,身体有些微微颤抖,他声音沙哑无力,“玥尘……你是玥国的皇子,你该回去,绝……绝不能让妖女的孩子坐上皇位……”他说着吃力的将手里紧握的灵玺给递了过去。

  白玉制成的灵玺在黑夜里泛着冷光,玥风手止不住的发抖,有些握不住。

  白澄没接,“就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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