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赫连子期的另一面

　　宋宁渊心下一动，答道：“朋友。”

　　“哈哈哈，朋友，好，好啊。”赫连子期一边说着一边笑，然后换了个姿势坐着，不出声了。

　　这个人实在是太诡异，宋宁渊拖着他的同时，开始运功，让温和的内力抚平自己的经脉，以便等会儿应对。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所谓的门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宋宁渊都要怀疑是不是他的手下已经把他忘了，不过个把月想不起来那种。

　　她看了一眼赫连子期，发现那家伙竟然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胸口微微起伏着，呼吸均匀。

　　宋宁渊心中暗骂了一声，站起身来，将耳朵贴到墙壁上仔细听着，她有些担心萧陵和云屏他们，不知道现在是已经逃出去了，还是在找她。但是不知道是这墙壁的隔音效果太好还是外面确实已经没人了，静悄悄的一片。

　　“别白费力气了。”墙角处突然传来了赫连子期的声音，他睁开眼睛，懒洋洋地看着宋宁渊说。

　　他用手扶住墙壁，站了起来，慢悠悠地往宋宁渊这里走来，宋宁渊警惕地看着他，不说话。

　　“有空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不如好好想想待会儿怎么死，或者好好求我，求得我开心了，说不定会让你死得痛快一点，杀不死萧陵，杀他一个小情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话音未落，宋宁渊就听到了一丝很细微的声音，她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几步，躲开了赫连子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扔出来的几根毒针。

　　这个家伙果然生来就是带毒的，只要稍微不防备都有可能中他的计，宋宁渊暗自骂道。

　　“呦，躲得挺快。”他颇有些遗憾。

　　宋宁渊当即便是一个后空翻，一脚踢向了他，赫连子期躲得也是极快，身子一个回旋，便安稳地站好，含笑看着宋宁渊，配着脸上的面具，看着很是狰狞。

　　于是二人又战在了一处，幸好宋宁渊方才及时运功疗伤，现在身上恢复了些体力，动作也快了不少，赫连子期却是因为内伤严重，落了下风，但宋宁渊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他更多的破绽，二人只能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让谁。

　　这么小的一个密闭空间里，只有他们二人的呼吸声和打斗声，听在耳中无比压抑。

　　宋宁渊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下去，于是脚下一动，匕首从袖口漏了出来，掉进手中握紧，猛地向着赫连子期挥过去，对准了他的咽喉。赫连子期的瞳孔微微放大，他的身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下去，硬生生躲开了刀刃，但是也没有完全躲开。

　　只听得当啷一声响，他的面具被挑了下来，落在地上，露出了一张脸，黑色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荡漾了一番，更衬得那张脸白得不像是个人。

　　不过与宋宁渊想象中的鬼脸大相径庭，他的容貌虽然诡异了点，但确实让宋宁渊着实惊艳了一下。毕竟没有谁真的能够长成一张皮肤白得像雪，瞳孔和嘴唇红得像血的脸。他的五官很立体，眉骨高，眼窝深陷，让人第一眼便想起于深夜吸食人血的鬼魅。或者说吸血鬼。

　　看来自己对他第一次的评价，是正确的，宋宁渊想。

　　赫连子期也愣了两秒，便伸手去捡地上的面具，宋宁渊哪会让他如愿，劲风弹出，那面具就飞到了一边。

　　赫连子期侧身站着，不动，也不抬头，只是让黝黑的头发尽量遮挡住自己的脸，他开口说话，嗓音没有了之前那种故作姿态的虚无，而是沙哑中带着一点气愤，甚至还有一丝无措。

　　“宋宁渊，我要杀了你。”他说，方才的调笑姿态全部消失，他如今说着话的时候无比认真。

　　宋宁渊冷笑一声，道：“不过是摘了你一个面具，有何大不了，况且你不是原本就想杀了我？如今再说，多没意思。”

　　“给我捡来。”他说。

　　宋宁渊发觉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微微有一丝颤抖，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怎样，她心中不由得有些纳闷，这家伙不是挺宠辱不惊处变有方的吗，怎么不过是摘了一个面具，就成了这般模样。

　　难不成这面具是个封印什么的，摘了他就破了什么封印？

　　见宋宁渊不理他，他厉声道：“听到没有，若是不捡，我现在就杀了你！”

　　虽然他现在说这话没什么威胁的力量了，宋宁渊还是不太习惯这种好像是她欺负了别人的感觉，只得无奈地走过去，将那面具捡起来，扔还给他。

　　赫连子期背过身去，将面具戴上之后，这才能够抬头了，血红色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宋宁渊，把宋宁渊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她挠了挠头道：“我不过是摘了你一个面具，怎么和要了你命一样？”

　　“从我戴上它开始，还没人能够看过我的脸，宋宁渊，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赫连子期说。

　　“你那脸不是挺好看的，反应为何如此之大。”宋宁渊嘟囔道，虽然是没她家皇叔好看，但是若放在21世纪，妥妥的就是个吸血鬼王子的造型啊，想当年一个假吸血鬼俘获了多少女孩子的芳心。

　　“不就是个怪物，有何好看之处。”赫连子期倒是没想到宋宁渊会这么说，愣了一愣。

　　宋宁渊突然间反应过来，她勾起唇角，目光狡黠，挑眉道：“莫非你一直戴着个面具的原因，是你觉得自己长得太丑？”

　　“住口！”赫连子期厉声道。

　　不过从他明显提高的声音来看，这话是戳中了他的心思。

　　宋宁渊了然一笑，也不再说什么其他的，优哉悠哉地转过身，坐了下来。赫连子期被她气得够呛，他一向最隐秘的事情被她看了去，这可怎么得了。

　　他自打意识到了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之后，便勒令大臣们上朝不准抬头，宫中宫外一切的人在见到他的时候，只能够低头行礼，若是谁敢在圣上面前抬起脑袋，杀无赦。如此暴政下，自然没人敢去触他的霉头，再加上他的面具从不离身，也就自然没人能够看到他的真实容貌。

　　这个宋宁渊是不是专门来戳他的霉头的，来了以后不仅把萧陵的毒给解了，还看了他的容貌，这样的人，不杀了怎么能泄愤。赫连子期想着，握紧了拳头。

　　但是以他现在的伤势，根本没办法动宋宁渊，他也只能在心中骂几句，然后气冲冲地再次坐下，不看她。心道待他的人一来，马上就将这个讨厌极了的人除掉。

　　人在极度安静的状态下，心思就越是灵活，宋宁渊的大脑里飞速快进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从她与萧陵的日常生活，到一些人说过的一些话，短短的时间，几乎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就是她身上的蛊毒。

　　她记得赫连涣曾经说过，蛊王就是赫连子期？还说什么蛊王出世，天下重组之类的，那么就是在说赫连子期，可这天下是怎么个重组法，难不成就像他这么打打杀杀，吞并其他两国？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可能，看赫连子期这样子，他的野心很大，身上从小种下的蛊毒又很厉害，自己还会炼蛊，应当是什么蛊王的上上之选。

　　感觉到了宋宁渊打量的眼神，赫连子期看向她，道：“你看我做何？”

　　宋宁渊道：“你的蛊毒是什么时候被种下的？”

　　反正都这个时候了，她就大胆地问了，赫连子期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赫连子期瞳孔的光微微变了变，说：“你怎知我被种下蛊毒？而不是天生就是个怪物？”

　　“只有蛊人的血养出来的蛊，才能那么厉害吧。”宋宁渊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实际上心里也是捏了一把冷汗的，她怎知这些啊，不过是听那个江湖人说的罢了，谁知道真假。”

　　“所以你方才就是用我的血给萧陵解蛊？好手法。”赫连子期点头道，“只是你不知道，我的血只是能够暂时压制住蛊，并不能彻底解蛊么？”

　　宋宁渊心下一惊，脱口而出：“这么说来，你种下的蛊，无解？”

　　“也可以这么说。”

　　宋宁渊心中很是震惊，但是她明明看到蛊虫都跑出来了的，怎么会无解？

　　“至于萧陵的蛊怎么解的，我也不知，方才还在纳闷你给他喝了什么能够有如此效果。”赫连子期说。

　　宋宁渊如今脑子算是彻底成了一团乱麻。只能往好处想想，至少蛊是解了，虽然不知道怎么解的，这件事还是等出去了之后再好好想吧。

　　这时，四周传来了声音，刚开始是很细微的脚步声，再后来就是土块和砖块碰撞的那种声音。

　　宋宁渊警惕地握紧了匕首，呈防卫性的姿势站好，等待人的攻击。

　　很快，一缕风吹了过来，宋宁渊知道是门开了，于此同时，镰刀就已经到了她的面前，宋宁渊猛然后仰，用匕首挡了一下，内力掀起一阵罡风，总算是将面前偷袭的人打得后退了两步。

　　好一个赫连子期，刚刚开门，就已经想着杀掉她了，宋宁渊架起轻功，从他的头顶越过，朝着门而去，但是门口却突然间涌上来了一些个穿着黑衣的人，定是赫连子期的手下。

　　宋宁渊一脚踢飞了两人，但是身后又是杀意袭来，伴随着一股阴风，宋宁渊的速度再快也抵不过面前全是人，后面还有个高手的情况。她打了一阵，只是一个没防备，手臂就被那镰刀砍了一下，剧痛让她咬紧了牙冠。

　　“赫连子期，你可真是个卑鄙无耻之徒！”宋宁渊咬牙道，她将内力凝聚于掌中，一掌下去，面前的人即便是都有防备，可是没人能敌得过她这强大的内息，纷纷飞了出去。

　　宋宁渊已经是在拼命了。她转过身来，赫连子期的刀已经在面门上不到一寸，宋宁渊索性直接躺在了地上，转了一圈，匕首将赫连子期的腿划伤。

　　眼看着那镰刀又冲着她劈来，宋宁渊跳将起来，猛地向赫连子期冲了过去，她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了也得拉个垫背的，省的他再祸害别人。

　　手下温热的触感让她知道自己确实是捅进了赫连子期的胸口里，宋宁渊同时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身子不由自主朝后倒去，也不知道赫连子期伤到她哪里了。

　　不过宋宁渊的神智还是很快清醒过来，她看见赫连子期捂着胸口，手中镰刀对着她刺下，仿佛用了十成力气，她感觉到自己脸上沾满了血迹，此时看上去一定很丑陋。

　　还好，皇叔不在。她心里想。

　　若是现在死了，也就不用承受接下来的那些事情了吧，就这么离开人世，说不定还有下一个轮回。

　　但是到最后，那镰刀竟然在她的头顶停住了，血一点一点滴在了她的脸上，宋宁渊用尽力气睁开眼睛，她的眼睛一直都很好看，虽然没多少人夸过。

　　她似乎听见赫连子期脱口而出的一句丑八怪。

　　丑八怪是谁？她心里想。

　　然后的事情就更加戏剧化了一些，就在这好死不死的时候，救兵终于来了，她感觉到一个身影不知道从哪里冲了过来，一把就把她从地上捞了起来，顺便牵动了她受伤的地上，她低低地呻吟了一声。

　　然后是令人无比安心的声音：“公子，我来了。”

　　是云屏，宋宁渊想，虽然不是萧陵，但是毕竟是能让自己感觉到安心的人，也不错。

　　然后，世界便是一片黑暗。

　　梦里什么都有，很多很多宋宁渊没有梦到过的事情，一次性都梦了个遍，但奇怪的是没有多少她在现代的画面，全部都是一个温柔的女子，教她说话，教她认字。后来的画面，女子少了，更多的是在燕京的生活，一点一点的细节，让人平静，中间还穿插着一些别的事情，记不太清。

　　再然后，她睁开了眼睛，诶呦了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一只大手从后面托着她，将她扶了起来，让她靠在他的怀里，熟悉的草药香气让宋宁渊的头脑慢慢清醒过来。

　　“皇叔，你怎么在这里？”她低声道，然后抬眼去看周围，简单的布置，看着像是客栈，她身上的衣服是干净的，伤口也包扎好了，看起来很正常。

　　“你说我怎么在这里，自然是照顾你。”萧陵叹了口气，说，他伸手将一边的汤药拿过来，用勺子盛上，细细地吹了几下，再送到宋宁渊嘴边。

　　宋宁渊懵懂地喝下汤药，觉得自己脑子还是有些转不过来，自己这是，安全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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