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糟糕的二人时光
莱尔揉了揉还有些迷糊的睡眼，作息规律的少年即便在没有日光的洞窟底部也能依靠生物钟的作用准时醒来。
换上衣服与登山装备，将睡袋整理妥当收入背包之中，好在近两日忙于赶路几乎没被使用的随身听尚还余下一些电量，莱尔戴上了耳机，坐在了小凳上，附和着舒缓旋律无声的哼唱着最爱的歌谣，借着昏黄的灯光，他仔细观察着因各种原因难以在醒来的状况下直视的大吾。
这位有着俊朗面容的蓝发青年，一改白昼中的精英形象，睡相实在难以恭维，蓝色的碎发凌乱的揉在枕头的绒毛中，不知是天然如此还是特意烫染，似乎在梦中经历了什么激烈的奋战一般，甚至连睡袋的位置也与他睡前铺设的完全不同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也说不定呢，莱尔静静地看着他，不经意挠了挠鼻尖的动作，看的久了，竟然察觉了一丝意外的可爱……或许是源于反差。
……
等待随身听中的音乐循环过七八遍之后，大吾才缓缓的伸了个懒腰，打起了哈欠，莱尔连忙闭起了眼睛，装作沉浸在音乐世界中的模样。
“抱歉啊莱尔，做了一个有些特别的梦，稍微有些起晚了，让你久等了。”大吾坐起身来，恍惚片刻，醒了醒神便注意到已经收拾妥当候在一旁的莱尔，又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连忙起身更衣收拾着。
“没有，我也才刚起床不久，您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了么，大吾先生？”佯装出突然被打断的惊愕神情，莱尔朝着正在收拾物件的大吾投去了关注的视线，发觉到对方并未感到不妥，某个瞬间莱尔竟也为自己的演技折服。
“已经好多了，登山对我来说只是小意思，以前在我的家乡芳缘，每一座高山我都曾涉足过，比起躺在卧室的床上，反倒是露宿荒野的时候更多一些。不小心自说自话起来了，哈哈，现在是早上七点，我们一起吃个早餐再上路吧。”说话间大吾已经将自己打理妥帖，一身深青色的登山装，重新梳整的英气发型，以及闪烁着光芒的自信眼神，又是那个挺拔干练的可靠青年了。
一番忙碌后，备用的便携食品袋在二人的手下转变为了一份干肉菌菇拌饭，在这样的环境中，供给支撑活动的能量才是首要的指标，风味口感等要素在最终评价中的比重被迫依次向后排列。
“不错的手艺，以往的露营用餐我都是简单的应付了事或者直接略过，没想到在这样的山野荒地也能如此满足，谢谢款待。”就大吾狼吞虎咽的气势而言，负责掌勺的莱尔手艺似乎还不算太坏。
“能够让您满意就好了。以前我的姨妈常说，无论何时何地，好好吃饭是最重要的事情，大吾先生，不能因为探险就忘记吃饭啊。”莱尔取出了宝可梦食物，为拉鲁拉丝与木棉球分装了各自的早餐。
“对了，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这个料理，有着我从未体验过的风味…而且你的措辞，也和关都人的习惯不大一样。”已经开始帮忙收拾餐具的大吾不知为何突然又对莱尔产生了进一步了解的兴趣，他略微思考了一下，便以方才的早餐为由，向这个有些沉默的金发男孩搭话。
“我从海对面的卡洛斯来，石苔镇，一个安静的乡下小镇，您应该没有听过吧，在卡洛斯本地也不是很出名的地方，做菜的手艺也是开旅馆的姨妈教给我的。”莱尔的目光黯淡了下去，又浮现出显然不属于此间的另一种光彩，最近充实的旅途生活让他没有过多时间去怀念以前的日子，从离开家乡的那日算起，也已经一月有余了，不知道姨妈一家与朋友们是否还一切安好。
“是不是出名的地方其实没有那么重要，在你的心里那是无可替代的，这就够了，那里一定承载着你幸福温暖的童年回忆吧。”终于打开了话匣子，让少年多说了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把握住这个良好的开端，大吾趁势继续说下去，但却他却不知道这对于莱尔而言是多么沉重的话题。察觉到少年神色有异，大吾连忙收住了话锋，但被触及伤痕的莱尔现在已经不愿再多谈些什么了，即便他了解对方只是出于关心。二人就这么沉默着踏上了离山的归途。
就像每段故事都有曲折的起承转合，上帝也对这两人开了个小玩笑，在他们本该顺利的前路上设下了意外的遭遇。
开头的一段上坡二人很快便走到了尽头，在经过几个令人混乱的转弯后，到了一处向下沉降的狭长通道，不幸的是，这里不知何时已经灌满了混杂泥浆的水，在青铜钟的闪光照耀下，反射出熠熠的白光。
“这是怎么了，几天前我经过这里时，还是一条干燥的通路，只要从这里出去，再走大半日就可以离开月见山了。”大吾看了看前方被整个淹没的岩洞，视线转到了一旁湿润的岩石上。莱尔捡起水面上漂浮着的一根枯朽的细枝，向下探去，有手臂那么长的距离已经尽数没入水面之下，依旧没有触底。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条近路已经无法再通行了。
“没办法了，只能先试试其他的路，刚才过来的路上，还有一条向上的洞窟，我们去看看。”迫于无奈，二人原路折返，回到了那处通向未知方向的洞窟。
或许是地势较高的缘故，这里的土壤依旧保持着干燥，渐渐的两人又有了一些新的话题，就这么一边交谈一边前进。此时此刻，水流倒灌的洞窟之中，不受影响的部分自然也成为了某些不喜潮湿的生物的最后容身之处，两人上方隐蔽的岩隙中蛰伏着的无数双眼眸正投以警戒的视线，潜在的危险从未走远。
“火箭队，我有所耳闻，据说是活跃在关都城都地区的宝可梦犯罪团体，你在尼比市帮助破获了火箭队的盗窃案件，往后在关都要随时保持小心，可能你已经被他们盯上了也说不定。”大吾与莱尔谈到了先前在尼比市博物馆发生的失窃案件，名叫火箭队的神秘组织引起了他的注意，无论如何，对一个刚踏上旅程的异乡少年而言，与庞大的犯罪团伙扯上关系总归是没有益处的。
“谢谢您的关心，我会多留心的，其实我……”
“小心！”不等莱尔说完，大吾拉过他的手腕，将他护在身后，莱尔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紧接着大吾打落了附着在手臂上的什么东西，错愕之余，莱尔发现那是一只超音蝠，长着尖锐的獠牙，已经沾染了血的色泽，纵使被打落在地还依旧翻滚挣扎，试图再次飞起。在它尖锐刺耳的鸣叫声中，周围洞窟顶部所有的红色光点顷刻间尽数集中到了二人身上，毫无疑问，那是它们已经退化的眼睛，被这边的异常响动惊扰，依靠超声波确定了方位，大量的超音蝠们一同发起了袭击。
“啧，巨金怪，赶走它们。”大吾派出了又一只莱尔未曾见过的宝可梦，这是一只有着四只巨大钢爪的奇怪宝可梦，且与宝可梦图鉴上所描绘的青蓝色不同，它通身皆由银白色覆盖，显得高贵又特别。巨金怪以与体型完全不相符的诡异速度打出了如雨点般密集又如子弹般迅疾的拳头，不消多时，暴走的超音蝠群大多落荒而逃，不见踪影，尚有一部分被爆裂的拳风击落在地，陷入了昏迷。这种迄今为止未曾见过的恐怖战斗能力令莱尔叹为观止，这位蓝发的青年或许出乎意料的强大，甚至可能有着不逊于道馆馆主的实力……
“好了，利落的解决了，我们继续走吧。”大吾将巨金怪的精灵球收回口袋中，拍去了衣服上抖落的灰尘，从容不迫。
“请等一下，您是不是受伤了？”再次确认一番，最初那只跌落在大吾脚边的超音蝠牙齿上确是沾染了一抹浓郁的赤色，想必伤口已经突破了皮肤表层。
“一个小小的咬痕而已，我不要紧，赶紧出发吧，兴许能在日暮之前离开这里。”大吾转过身去，继续迈出了脚步，虽然很想仔细检查一番，奈何当事人自身并不放在心上，莱尔只得作罢。
洞窟的尽头同时带来了好和坏的讯息，好的一面是二人终于离开了昏暗的地下岩石世界，重新拥抱充满泥土与嫩叶气息新鲜空气。坏消息则是，据四面环山的情形来观察，此处应该是月见山中某地势较低处，且此时山洞口外正大雨倾盆，山洪向着这小小的山间盆地奔涌流泻，水位仍在不断的上升。
“大吾先生，这里似乎也不是正确的道路，或许我们还是得回头寻找其他出路…大吾先生？”收回远眺的目光，莱尔注意到身后单膝跪地呼吸沉重的大吾，努力克制痛苦想要挤出微笑的表情，冷冽的雨中山雾里，他苍白面颊上极不自然的挂满了汗珠。
“大吾先生，您怎么了？”扶起虚弱的大吾坐在一边的岩块上，莱尔想起了一个小时前超音蝠留下的伤口，他为大吾解开了衣扣，后者左臂肌肉处的细密齿痕周遭已经转变为深紫色，自伤口处扩散开来，整个左臂都染上了不祥的色彩。
“毒…超音蝠在啃咬时注射了毒液，你中毒了？没事，我有准备解毒药剂，稍等一下。”莱尔几乎将整个背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在常磐市购买的解毒剂。突然，他想起了，两天前的那个晚上，已经将解毒剂与其他物品作为交换赔偿给了露营的少年们。
中毒的大吾症状还在加剧恶化，而能够挽救生命的药剂又偏偏用尽。莱尔蹲下身去，自责的抓挠着发丝，没有勇气开口告诉大吾这样的事实。
“没事的…没有药也能行，我可是大吾·兹伏奇啊…只要小睡一觉就好了，不用担心我。”大吾从莱尔反应里猜到了现在的处境，想要伸出手去摸一摸少年的金发以安抚他低落的情绪，但毒素的发作并不会为豪言壮语所阻挠，几经尝试也难以抬起近乎麻痹的手臂，只得作罢。
“不能睡啊，我会找到药的，再坚持一会，求求您，不要睡着，拜托……”以几近哭泣的腔调，莱尔含糊不清的诉说着，在这种情况下入睡，能够安然醒来的概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我真的有点累了…睡一会就好……晚安…”勉强从微紫的双唇中挤出最后几个无力的词，大吾昏厥了过去，留下莱尔一人，在大雨隔绝的山洞中，独自面对绝境。
歉疚，悲伤，无助，绝望的情感涌上心头，莱尔无法控制的跪坐在大吾身侧，泪水如同不远处的雨丝一般，连珠滑落。若不是为了送自己离开，他便不会到这里来。若不是为了保护自己，他便不至被超音蝠咬伤身中剧毒。若不是自己烂好心多管闲事，救命的药此刻也不至远在天边。他伏在大吾的胸膛，泣不成声，上一次经历永恒的离别时，他尚且年幼，还不能明白逝去的含义，也正是母亲的不告而别，教会了他生命的重量。如今，又是同样的诀别之刻，同样的无能为力，跨越时空的沉重复刻令他喘不过气。身下青年胸膛的起伏越来越微弱，莱尔闭上了眼睛，脑海一片空白。
“振作起来，还没到放弃的时候，现在他，还有我们，都只能依靠你，还不能放弃，坚强起来，我相信你可以做到，我永远都支持你。”一个温暖的少年声音以波动的形式，传导至位于空白中心的莱尔身畔，在灵魂深处回荡，莱尔猛然坐起，回望身后，看到了正将手腕搭在自己肩头的拉鲁拉丝。这一次，不是错觉，莱尔清楚的听到了拉鲁拉丝的声音，并非是具体的某种语言，而是来自心灵层面的交流，随着二人羁绊的加深，能够传达的由模糊的只言片语变成了长段的清晰言辞。
“是了，你说得对，这种时候自暴自弃是完全没用的，我要振作起来，找到方法挽救他。还好有你在，拉鲁拉丝，谢谢你。”莱尔站起身来，努力镇定下来，观察周围的环境，仔细的思考着。他来到洞口向外张望，雨势渐缓，水位已保持在了距洞口二十厘米的位子不再增长，看来，这里暂时是安全的。狂风仍未止息，在山岭间呼啸着，对面山坡上的小树在风中竭力挣扎与它的肆虐抗衡，偶有枝叶与果实摇落，冒险采集其中树果的小拉达不慎被卷入洪流之中，顷刻间便不知所踪。
没有时间为小拉达的遭遇惋惜，莱尔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偌大的月见山，一定会长着那么几株甜桃树，有了能够解毒的甜桃果，或许大吾的情况还有转圜的余地。
“出来吧，木棉球，凭借你的嗅觉，请为我找来一些甜桃果，这非常重要，拜托你了。”莱尔将背包里购物余下的透明方便袋罩在木棉球身上，作为避雨的盔甲，可木棉球刚飞出去不远，轻薄的塑料袋便被强风吹去，无法在雨中飞行的木棉球只得折返。就在莱尔一筹莫展之时，大吾口袋中的精灵球开始摇晃起来，莱尔小心的将其取出，巨金怪从球中冲出，无需多言，它似乎已经理解了事件的经过，颔首示意莱尔看顾着昏迷的大吾，自己则带上了木棉球飞出洞穴前去寻找所需要的东西。
寄希望于木棉球与巨金怪有所收获，莱尔焦急的等候在洞口。十分钟后，木棉球与巨金怪不负所望，携带着几个甜桃果实回到了莱尔身旁，虽然不是十分成熟还有些坚硬，但能够在关键的时刻找到便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将甜桃放在碗中捣碎制成果汁，莱尔扶起大吾，在拉鲁拉丝的协助下艰难地将救命的药水喂入了他的口中。
折腾许久，已是入夜时分，山间的雨夜异常寒冷，大吾的体温也开始下降。常识告诉莱尔，这不是好兆头，他取出了二人全部的衣物与睡袋包裹青年的身躯，甚至拥抱他以体温来抵御严寒，现在能做的只剩下向上帝祷告，祈求奇迹的降临，高度紧张的精神稍有松懈，莱尔也很快进入了梦乡。
https://www.xxyanqing.net/book/96819212/56207050.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xxyanqing.net 言情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m2.xxyanqing.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