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董议
李铅与她打了招呼，鲸柒点点头眼睛也没抬，低头掐着签针上的毛线圈，嘴里不断重复“18”。马姬刚刚教她织毛衣，她刚学会起针。马姬说要织到38针才能进行下一步，她刚织到第18针，怕忘记了。
时平昌靠在车上抽烟，老远见她低着头拨弄东西，小嘴还嘟嘟囔囔。他踩灭烟头，对着车窗理了理头发。
“你好，是你找我吗？”鲸柒心里默念“18”，抬头望向旗袍裹身的女人。
女人点了点头，不着痕迹的打量她。鲸柒心里有事，也不主动询问，两个女人静静地立在树荫下。
见男人器宇轩昂的走近，旗袍女人又看了鲸柒一眼，走向了轿车。鲸柒并未发觉身后，略带疑惑的转身看她。
“我靠！”身后这个家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真是阴魂不散！
她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晴转阴，时平昌也不尴尬，见她手中扔掐着毛线圈，便问道：“在织毛衣？”
鲸柒转身就走，不想搭理他的废话。
时平昌一把将她拉住，她挣扎不开，急得变了声音：“有事说事，别拉拉扯扯！”
“有事，当然有事！”他放开她，果然鲸柒没那么抗拒了，等待他的下文。
“我的衣服呢？”
鲸柒一愣，“我放在门口警卫那里了，他们没给你？”
时平昌是个脸皮厚的，他凑近鲸柒：“我要你亲自给我。”
鲸柒被恶心的鸡皮疙瘩都掉了，忙往后退了几步，跑去警卫处取了一纸袋。时平昌看了眼印着“xx水果铺”的包装袋，不依不饶：“我兜里可有东西，你洗的时候没偷拿吧？”
鲸柒大怒，丫的送你一个新包装袋就够大方的了，还想诬陷我！“想得美的，我为什么要给你洗衣服？”她掏出衣服，果然还是皱巴巴的样子。
这下连包装袋都不想给他了！
旗袍女人在车内按了按喇叭，时平昌皱着眉头走过去，“干啥，没见我干正事呢？”
女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帅，你这样颐气指使确定能追到人家？还是走吧，别丢人现眼了。”
时平昌恼羞成怒，刚要呵斥她，却见鲸柒将衣服放在修剪整齐的灌木上，一溜烟小跑着回去了。
女人一副预料之中的表情，时平昌颓废的坐上了副驾驶。等到车子驶离公馆，鲸柒才从一棵大树后出来，心有余悸。
“嫂子，你干嘛叫我啊，眼看能多说几句话。”车子平稳的行驶在街道上，卖报的孩子们不顾危险往车前冲。这种方法虽然危险，但却奏效。前面那辆车下淌了不少血，车主从车窗里扔出几张钱扬长而去了。
旗袍女人一点不慌，仍然气定神闲的驾驶着车子。果然众人见那显眼的车牌，纷纷退避三舍。
时平昌久久听不见回答，烦闷的将车窗摇下，顺手塞了几把票子出去。
女人看着后视镜里逐渐变小的人群，不满道：“你真是钱多的没处花了！”
时平昌也不理她，抽了本书看。女人瞧了眼，嗤笑道：“你应该看《薛平贵与王宝钏》。是吧，薛平贵？”
女人叫容芷兰，是时平昌义兄的老婆，自从义兄被杀，他一直照顾着这位嫂嫂。他一直将她视为自己的亲人，从未亏待。况且两人还有另一层关系，不过荣芷兰并不时常在外人面前提及。
“她受的苦……比王宝钏可多多了。”过了半天，时平昌一页也没翻动，荣芷兰叹了口气：“你这般殷勤到底是想弥补她，还是心里忘不了人家？”
豪斯公馆今晚举行小型家庭聚会，聚会的主角是朱莉一家和牙医男朋友一家。六月说今晚是场鸿门宴，提醒半个月心情不佳的鲸柒小心行事。
八月仍旧是酷暑难耐，豪斯公馆的园丁勤奋的给蔫蔫的灌木浇水，浇完了花草还要浇水泥路，整个豪斯公馆都湿漉漉的，总算凉快一些。
朱莉小姐打扮的像个小公主，她的牙医男朋友靠在衣帽间门口，看着金发棕眼的小姑娘为挑选哪一款项链而闷闷不乐。
“马姬，马姬？”朱莉小姐喊了几声，鲸柒闻声进来道：“马姬女士去西郊的牧场了，还没回来。”
朱莉小姐心虚的应了声，打发走牙医对鲸柒神秘兮兮道：“我用牛奶沐浴这事我男朋友不知道，而且他的信仰不允许我这么做。但是今晚对我至关重要，只有用牛奶洗澡才能让我的肌肤如婴儿般光滑。你现在去大门口拦着马姬的车子，让她将牛奶搬到偏房的浴缸里，千万别被发现了！”
鲸柒拿了袋饼干边走边吃。现在正是下人们用餐时间，朱莉顺手递给她一袋饼干，让她即刻就去拦车。
等了许久，终于有辆小车驶进来。豪斯先生在家，牙医一家也早早到了，所以鲸柒没多想，站在马路牙上就开始喊马姬女士。
车子缓缓停下，待她跑过去才看清车里人的样貌。一位鼻梁高挺，皮肤白皙却是黑头发的男子也同样打量着她，眼里清澈又带些笑，看起来很温柔。
“看起来你认错人了，嗯……不对，是认错车了。”男子说的中文，发音略略怪异，不过很容易辨认他说了什么。
公馆里不乏有自己开车来的政客、商人，鲸柒认认真真道了歉。
“这有什么嘛，别放在心上。”男子听闻她的道歉，坦然道。
待车子驶离目光所及，鲸柒仍然有些脸蛋发红。这人不仅长得好看，而且还这么温柔。
朱莉带着几人从偏房的卧室出来，鲸柒这才知道那个帅气的男子叫董议，牙医后妈带的儿子。董议有四分之一外国血统，所以轮廓更深邃些。
朱莉有社牛症，用餐时她询问董议喜欢东方女人还是西方女人。
董议微微一笑，说：“东西方的女性各有特色，不过因为我骨子里东方血液占大多数的原因，还是喜欢东方女性多一点。”
朱莉吐槽道：“直接说喜欢东方女人不就得了呗，这拐弯抹角程度！”
董议也不恼，笑着应了。朱莉见他好脾气，干脆指着六月和鲸柒打趣他：“这两位都是你喜欢的东方女人，她们是我的侍女，好看又能干。听说你要在槲阳待好久，让她们俩陪你逛逛？”
坐在餐桌上的中年女人笑容有些僵硬，拿起手帕优雅的擦了擦嘴角，刚要替儿子拒绝，董议便指着鲸柒道：“她一个就够了。”
一行人在公馆留宿，朱莉派鲸柒询问董议明天要不要出去玩。虽然说让鲸柒陪同，但朱莉也是个爱玩的主，这种事少不了她。
秋千上坐着那位中年女人，她保养得当，身材依旧窈窕。董议站于一旁，轻轻用扇子扇去女人周身的飞蚊。
“这朱莉真不是个东西，竟然撮合侍女跟我儿子！”她嗓音尖利，鲸柒缩着脑袋就准备走。
下人当久了，多少有些求生心得在身上。
第二天一大早，鲸柒推开门便见董议靠在柱子上。现在才五点多一点，天光大亮，但并未多少人起来。他打扮干净，显然是等了有一会了。
“董先生，你这是？”
董议微微一笑，“说好的要带我去逛，忘了？”
鲸柒一愣，顿了会才道：“哦，走吧。”
董议却并不着急走，他指着鲸柒身上的制服：“既然是出去逛换身衣服嘛，这身衣服太显眼了。”
他是主子，他的话哪有不听的道理。鲸柒听话的点点头，进去关上了门。董议与她隔着门对话：“门口的果脯是你晒的吗？”
鲸柒看着床上熟睡的六月，一时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半晌硬着头皮，回答了个“嗯”。
门外又传来他的声音：“我可以尝尝吗？”
鲸柒飞速的换着衣服，仍然是回答了个“嗯”。
在他抛出第三个问题之前，鲸柒拉开了门！这里是下人住的地方，公馆事情多，这群人都干的体力活，还得时刻揣摩主人心思。对她们而言，能多睡一分钟是一分钟。
她未来得及束头发，长发如瀑布一般垂在腰际。眉毛如弯月一般映衬着清澈的眼睛，鼻尖小巧可爱，未施粉黛却有一派清水出芙蓉的美感。她不经常出去，所以就一身素色暗花旗袍。
董议一时有些看呆。心想，还是昨天那个毛毛躁躁认错车的小丫头吗？
有些头发还在脖领里，董议走上前去为她撩开。鲸柒脖子一缩，有些害羞。
她发质柔软，握在手里像是抓不住的流水。
董议见她露出小小耳垂，这么小的耳垂上还有耳洞。他不禁心中一软：“你的耳垂真小，真可爱。”
这话在封建的鲸柒耳朵里多少有些不快。一是感觉这话有些流氓，二是老话讲“耳垂大有福”。董议这下算是一箭斩双雕了。
董议见她小嘴不满的一撇，忙撒了手转移话题。“这个架子长得好像花架，是你自己做的吗？”
鲸柒是个心眼小的家伙，“嗯”了一声便做了个“请”的手势，提醒董议来这的目的。
董议仍是笑笑的模样，转头见她昂着头走在后面，心想：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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