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红豆

伍胥霖洗漱更衣后和温如练共乘一辆马车，车里很宽敞，坐下四个成年男子都不成问题，更何况伍胥霖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车里很香，点了沉檀，摇摇晃晃地前行。

        伍胥霖就这样把自己蜷成一团在角落里，这样他才不会被晃地颠来倒去。他悄悄地大量埋头看书的温如练。看他的神色推测他会怎么处理自己这个隐患。并自暴自弃地想：我要是温如练一定会直接杀掉伍越以绝后患。

        杀掉一个六岁稚儿，这真是残忍。但这法子一劳永逸。人性缺失的伍胥霖无疑更喜欢一劳永逸的法子。

        温如练捕捉到他的视线，抬起头：“胥霖可是饿了？”说着唤了人来送点心。他是世家公子的典范，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严谨的礼仪教养，如流风回雪一般的风雅好看。即便是叫人的音量也不算高。但这些动作实操起来才知道一点都不舒服，每根骨头都叫嚣着要分家。

        伍胥霖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因为他最初学习礼仪时模仿的便是这位太子殿下。

        伍胥霖端不住，所以，犹为不喜欢那些端着的人。对温如练这个教材的感情也犹为复杂。

        不一会儿，马车外的侍从送来了一碟点心。拿到点心的伍胥霖却有点懵住了。红豆酥，他最喜欢的小吃。

        这本是寻常。

        可伍越居然的心神居然有点恍惚。

        武帝这一生沙场上策马厮杀过，朝堂上纵横捭阖过。可问他此生可有真正顺心遂意的时刻。答案是没有的。

        就像这红豆酥。二十岁前吃不得是因为没钱，三十岁前吃不得是因为没有时间，至于后来，他登上皇位却已不便让人瞧出喜恶。即便今日御膳房做了红豆酥，他也不能多吃。

        后来，渐渐也就不在意那些了。

        “不喜欢？”温如练看伍胥霖吃着吃着竟然呆住了。倾身过去打算拿一块尝尝，虽然温如练不喜欢吃红豆，但总要知道这红豆酥有什么问题，竟诓不住这小团子了。

        哪知他一靠近小崽子便是一顿瑟缩，惊恐地看他，黑亮的眼睛大大的，泛出野兽般危险光泽。温如练也怔住了。但还是不动声色拿了一块红豆酥，然后退开，放在嘴里味同嚼蜡。

        他上一世怎么没注意到呢？他带回来的哪里是一条听话的小狗，明明就是一头狼呀。然后呢，他放虎归山将他送还回来宰相府。

        再后来，徐胥霖从军，温如练依旧是一世无双太子位上。伍胥霖从无名小卒变成了战神，而温如练被发配去看守帝陵。伍胥霖摄政朝野，他被幽储和殿。在世人看来他和伍胥霖的交集除了将他带回帝都，和最后他殉死那一日的匆匆半面，确实再无交集。

        可其实，他和伍胥霖的纠葛，不止于此。只是有些妄念在那样的情势下已不便再说。

        温如练足长了伍胥霖十岁，在完全清醒的状况下，他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生出那些妄念的。

        可以有念头，一旦生出来，便停不下来。

        知道上一世他死，都没有结果的事。这一世，当真便能求一求吗？

        温如练看着伍胥霖小小的一团，可爱极了。他现在确实还只是条小狗。幼嫩的臼齿还不锋利，只够给他磨手指，远不比长大后那一口可怖的獠牙。

        这一世，温如练摸了摸伍胥霖的头，“很好吃呀，胥霖不喜欢吗？”

        便只是兄长吧。

        伍胥霖嘴巴太小，吃的时候不免在嘴角粘一点，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甜的，“喜欢。”

        温如练的藏在袖子里的手不住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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