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我有些问题

　　这一堆蘑菇各个表面破裂，露出嫩白菇肉，伞下微呈浅黄色。沈明月将手中这不大不小一口一个的花菇扔回蘑菇堆中，面无表情问道：“这大比要求的难道不是渔猎，你就弄回一堆的蘑菇来凑事。”

　　“那位的确说过是要打猎，捕鱼。但姐你这不正好有两条兔子，分我一条，我送你一半蘑菇熬个汤。山主美滋滋吃了，咱们两个可不是顺利晋级。”

　　这广场上十八般武器样样不缺，但是你要找到锅碗瓢盆，泉水辅料比登天还难。沈明月手里握着是前世在落星山的生活经历，与这辈子左无因额外开恩，才得以摸进厨房，讨要些工具。

　　如今别说熬汤，就连这两只肥硕兔子的毛皮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马玉卓可好，他走到存放武器的箱笼中，左手举起一把长剑，右手又摸出一柄柳叶刀来回比对。最后双手将柳叶刀捧着沈明月眼前：“姐，你看这个趁不趁手。”

　　“你怎么晓得我要用刀。”沈明月手起刀落，刀尖飞快破开兔子腹部软肉，浓郁的血腥气四散开来，几个小儿惊惧地向后一退。

　　这个红衣小姑娘日后怕是要成为众人梦中索命的厉鬼。

　　马玉卓也是这惊恐人群其中之一，谁又能想到一个半大的小姑娘做开膛破肚之事，眼睛都不眨一下。

　　小胖子咽了咽口水，将整个人缩成了一个圆球，窝在角落里，手上动作不停，对着一块儿花菇费尽心思。

　　暮色四合，山脚人家，炊烟袅袅升起。落星山上，最后一尾云霞随风飘散。

　　这群小豆丁们都安然无恙，只不过因其收获多寡，被分为两派。一派热火朝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小姐们，对着庖厨事兴味盎然。

　　而另外一群娃娃们，垂头丧气，两手空空。在这第一场比试中，自然处于淘汰之列。

　　沈明月将两条兔子串入一条果木上，由她和马玉卓一人握住一边，轻轻转动。时不时向上抹上一层蜂蜜。兔子的外皮慢慢被烤得焦黄油亮，果木香气钻进众人鼻孔里。

　　一只只小花猫纷纷停住手中动作，好奇张望。沈明月对着一束束探究神色浑然未知，反倒是马小胖子洋洋得意，如果身后又一条尾巴，怕是也要翘到了天上。

　　沈明月大功告成之际，左无因翩然而至。仅这大半天功夫，他又换了一件竹青色长衫，墨发如绸缎一般，妥贴地绑在脑后。

　　紧随其后是各位白衣美人，手托金盘，面覆银纱。唯独只有唐清月，额间点一朵红梅，衬其姣若明月，手中乃是一册竹简。

　　沈明月见唐清月地位不凡。

　　因众女低眉颔首，将金盘捧到小豆丁眼前，置满饭食后，铺放于左无因面前长桌。而唐清月竟能与左无因同坐一处，并附耳细谈。

　　竹简玉册于她手边慢慢展开。

　　沈明月扫了一眼那竹简，上头两三字成一列。唐清月素有过目不忘的才女之名，约莫是已将众人名讳誊写其上，方便落星山筛选人才。

　　不过今日众头戏不在此处。沈明月盯着左无因握一双象牙箸，半晌没落在哪盘子菜上。再观其眉头紧皱，想来也是不满意小豆丁们的杰作。

　　这一件事也并非不可预想。大家皆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就连沈明月自己也不敢保证那两条兔子滋味绝佳，毕竟她是有过直接生烤兔子的光荣传统。

　　唐清月见左无因迟迟难以下定决心，充当了一朵解语花，将兔子肉推到眼前：“山主，不如尝尝这个。卖相不错，风味也不差。”

　　左无因从后腿上撕下一块儿肉，放在嘴里嚼了两下，立刻吐了出来。一双桃花眼若有所思地看向人群中的小丫头。这味道着实有点难以下咽，盐放得太多，有的白糖还未完全融化，一口下去有咸有甜，滋味着实惊人。

　　唐清月见此立刻噤声，再无言语。只捧着她的竹简与渡鸦一起从头到尾检查食物，遇见合适者，便高声问询姓名。她舔舐着笔尖，又在上头记录下几个姓名。

　　月上中天，白衣侍女们捧着烛台，立于广场四周。小豆丁们，排成数列纵队，等待着新一轮的审判。

　　除他们之外，苏儒、燕远宜等人也在队尾等候。今日不仅是落星山选拔新晋弟子的考试，同样是他们这群贵族子弟晋级之路。

　　落星山能屹立数朝，稳居国师之位，定然有其不传之秘。这秘密沈明月知道，自古以来，人之命运就与天上诸星轨迹息息相关。

　　能参透此道，并逆转天命者，唯有落星山大能。但这种英雄者少，百年出一，近两位国师都无此大能。权贵者掐指细算，百年之期以近。

　　得此大道者，必出我辈。因此苏儒等人，希望能在此次考核中夺得好成绩，名列左无因十二弟子之一。这一件事却是沈明月先前不知的。

　　她只以为是一群十一二岁的小豆丁争夺，没想到就其中另有门道。

　　唐清月于此时，端立在众人眼前。她生得清冷，远如雪上莲花。是美人，却与天下第一等有所差别。她既不如沈明月旧日皮囊明艳万分，不可方物。也不如燕帝姬娇俏如早春海棠。

　　只是一座暖玉，默默地温暖你的心房。

　　唐清月将竹册展开，高声念道：“燕致乙等，燕远宜丙等，苏儒丙等……禹堂甲等。”

　　这一连串名字，唯独只有禹堂这人能拿到甲等。沈明月好奇寻找这位神人，却不得其踪迹。这群少年少女各个哭丧着脸，未有一人面上有欣喜也未有人不改神色。

　　这其中另有一人孑然独立。

　　燕致从人群中走出，轻声问道：“以山主要求，我所带队伍皆完整归来，各小儿均有所得。为何我只是甲等，还望唐师指教。”

　　唐清月反问道：“燕皇子为人善良，但奈何耳根太软。你当真问心无愧，对众人负责到底，未曾有半步远离？”

　　燕致已经清楚事情出在何处，他低声硕说道：“多谢唐师指点。”

　　“那苏儒和远宜帝姬可知为何此次评价最低吗？”唐清月面向两人，柔声问道。

　　苏儒低垂眉眼，他弃置小儿们于不顾，玩忽职守已是大错，不敢有半句怨言。但燕远宜横眉冷对，对这位相府女儿也是半点都不客气。

　　她颐指气使道：“还望唐师指教。”

　　唐清月对她是无可奈何，嘴角无奈上翘，寻到埋没于人群中的小豆丁：“沈月牙，请你从队伍里出来，我有些问题要你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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