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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另谋


九江的事情落了幕,郭通判也算是把心里那颗甸着的大石头给落了地,柳家如今已经倒台了,他要赶紧寻找下一颗大树。

        荆州隔着九江坐落在梁京城的对岸,被益州和青州这两座“大山”夹靠在中央,占着地理上的优势,荆州好歹能算上是个富饶之地,可城中南北两头的光景却大不相同。

        郭通判躲着沈勋翼一行人,等着船一靠岸,便一溜烟儿的跑了个没影儿,他穿过饿殍满地的城门口,在一众歌窑瓦子中,终于在北城边上摸到了荆州太守的门。

        郭通判拱着手,频频着弯腰,对那些个护卫大哥恳求道:“大哥您行行好,再进去通传一声,保不齐你家大人现在心情好了,肯赏个脸让我见见呢?”

        郭通判没得着好脸,便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在这太守门前赖下了。

        这寒酸的府衙被一众琼楼玉宇的风月楼环绕着,那些个见惯了生客的老鸨们,瞧着是外城人,便都上赶鸭子般地在太守门前抢着生意。

        “这位相公生的这般俊俏,想必身技也是威猛了得。”

        “老婆娘,你上回对着那干瘦的朔北小孩不也是这套说辞,老不羞脸啊你。”

        郭通判避着那些个老鸨们的上下其手,荆州北城的边儿上挨着朔北,保不齐他们的身上沾染了那边的什么蛊毒和邪祟。

        那几个老鸨瞧着这郭通判不睬人的劲儿,正焉焉地打算走开时,又瞧见了这府衙的侧门那,程太守毕恭毕敬地送着一位客人出门。

        那公子长的贵气,一身的锦衣华缎更是让老鸨们心中开了眼,这行走着的金锭子谁不爱,却可恨的是,那一向跟他们打的火热的程太守,此时却好像突然懂了这宾至如归的礼数。

        程太守侧身一边拦着那些个老鸨们如狼似虎的眼神,一边对宴祈歉意道:“让宴先生看笑话了,我这儿的人虽是不懂得规矩些,但心可是一致向内的,保准让太师大人交代的事办的顺风顺水。”

        宴祈没接话,他听见了北城口的瞭望台上响起了几阵隆隆的钟声,朔北人按照他们的计时规矩,提醒着荆州的百姓们早市开始了。

        宴祈抬着眸,在一众胭脂俗粉的老鸨们中,挑中了那个发髻上别着一块金钗子的女人。

        郭通判见着那个被老鸨领走了的公子面熟,但他也没敢妄想过自己能和什么贵人扯上缘分,便蹑手蹑脚地去挨近了程太守。

        “稀客啊,郭大人不是向来瞧不起我这荆州的一砖一瓦吗?怎么现在脚不怕脏了?”

        郭通判这会哪还有着以前那趾高气昂的劲儿,他虽当的是正经官职,吃着皇粮不假,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九江地儿太小了,他先前附庸柳家时的条件作不了数了,如今算着局势,他便只能来荆州试着讨朔北人的好。

        程太守心里还琢磨着怎么完成好宴祈交代的事,便念头一转,想着物尽其用岂不省事,便咳了咳嗓子,对垂头的郭通判端倪道:“九江的船一靠岸,荆州城中便传遍了你们昨夜干的那丢人事,竟然叫一个毛头小子端了老巢,朔北还怎么敢信你?”

        郭通判的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压低了声音道:“还请大人指示?”

        “朔北人眼睛毒的很,郭大人要是拿不出那深入虎穴的魄力,还是去另谋高就吧。”

        郭通判心里还正掂量着他这话的份量时,北城的大门却轰然打开了来,拉着城门锁链的荆州城卫们,在朔北的战马下显得格外渺小。

        郭通判顿时惊慌了起来,他没见过这番浩大的阵势,正想要逃命时,却看见了在他身边的程太守带着笑容,恭恭敬敬地迎接着这些远道而来的“主人”。

        踢踏的马蹄声掠过了北城的大街小巷,他们在马背上肆意地抢掠摊位上的商品。

        马蹄扬起的尘沙脏污了一位妇女的脸,一霎间,这妇女便被两个朔北人拉拽上了马匹,她背着的木篮子从一尺高的地方跌落,马蹄回转,那妇女的孩子在篮中失声大哭着,呼唤她的母亲。

        沈勋翼一行人离京已有两日,柳延玉和傅连云前前后后是都派过人去阻拦的,所以,虽然此时乱阵脚最是大忌,但柳延玉还是坐不住了。

        柳府的后院空旷,这园子前后连接着户部和工部两位尚书大人的私宅,平日里确实是热闹的紧,可这会儿倒像耗子见了猫般闭门不出。

        九江的消息传至梁京太过缓慢了,所以柳延玉还不知他现在已经是在劫难逃了。

        宴云德这两日上上下下的跑,才总算是把这搜查的布令给办了下来,他按照先前和沈勋翼商议的,去向沈戎借了人,来把徐府翻了个底朝天。

        柳延玉佯作惋惜般的看着那自家种的菜圃子被毁坏,对宴云德哭诉道:“宴通史想知道什么不能直接问本官?这,这调派人手岂不是会伤了你我之间的和气?”

        “我特意请了个主事官来记账,一应数目都算我头上,但,柳大人心里明白,有些东西是算不得的,要不您猜猜,我能不能把这东西给搜出来?”

        柳延玉心里明白像宴云德这种人其实是最难看透,他不依附,不结党,一副清清白白的模样,可深看起来,他又不是那么的孑然一身,柳延玉现在还没摸清他的软肋在哪里,所以虽然此时他心乱如麻,却还是只能静待。

        “通史大人想要搜的什么?不至于是方女子吧?那您可还真是小瞧了我。”

        宴云德毫不避讳地承认道:“确实,但柳大人也别高看了我,我这人一根筋,只会抓着现有的证据去瞎摸索。”

        柳延玉干笑着道:“宴云德,你从京兆尹那知道了本官饲养猛禽,却还敢来踏足本官的府邸,我敬你是个好气魄。”

        “过奖,尚书大人既然承认了这私养的罪名,那此行的目的我也算完成了,告辞。”

        宴云德嘴里说着离开,可却没有一点动作,绿营军的人还是该搜搜,他也丝毫没有畏惧的神色。

        倒是柳延玉先急了,逼问道:“傅连云,你可真够蠢的,如今我怎么会再放你出去?”

        那些围在他们两人左右的绿营军们立时警惕了起来,他们整齐地向前逼近了一步。

        “是柳大人真蠢,你何故要自掘坟墓,你嫌一桩私养的罪名压不死你,还要再回身揽上鼠疫的事,你以为太后费心的保你,是因为自己是她老人家手里的一张底牌,于是一再地想把自己择干净。”

        宴云德示意了绿营军们不要轻举妄动,继续缓缓道:“尚书大人你要的太多了,让太后给不起了,我为何能带着人如此轻易的冲进来,在你这府里闹得天翻地覆,而你的那位手足,工部尚书却置若罔闻,只因为他们都瞒着你九江的事。”

        “我此次来就是为取大人的手印,您叩旨吧。”

        柳延玉心里不信,他觉得宴云德在诈自己,胞弟一向胆小如鼠,现在只是怕事而已……太后也不可能会弃他,肯定,肯定还在为他出谋划策……可宴云德若是言之凿凿,不,那也无碍,他还有父亲!他可以去西疆找父亲!

        那份拟诏就摆在柳延玉面前,按照计划,他只用把这手印按了,只用承认这私养的罪名,太后便能一手遮天的把他保出来,可现在宴云德的话让他犹豫了,他怕进了诏狱就再也出不来。

        正当柳延玉计算着该如何放手一搏时,他的正房夫人却一路哭啼啼地赶了来。

        柳延玉怕是觉得丧气死了,他夫人这么早便赶来哭夫。

        可却没有如宴云德所想般,柳延玉没有丝毫的嫌弃,他不断安抚着柳夫人,使她冷静下来,又好似难为情般的向宴云德作揖道:“拙荆胆小,宴大人能否先容我先与她交代几句?”

        宴云德知道柳延玉不会就此罢休,但却还是准予了他的请求。

        宴云德看着柳氏夫妻在不远处的窃窃私语,正奇道柳延玉的下一步时,那方才跟着柳夫人过来的一个小侍卫,立时便靠近了他,踮着脚对宴云德耳语道:“他们有诈,跑!”

        还不待宴云德的疑问探出心头,那柳延玉便拿着柳夫人拭泪的帕子,一把挥向了旁边看守着他们的将领,随即,两人便溜之大吉了出去。

        刹那间,后院响起了一阵阵的狗吠,和灌木丛中毒蛇吐着信子“沙沙沙”地穿梭声。

        关门放狗!宴云德霎时间便有些看不起柳延玉了,他都死到临头了,却还想着要拉人来垫背。

        宴云德挥剑斩断了几条向他们匍匐而来的毒蛇后,向那小侍卫笑着道:“你带我们出柳府,我送你离京,如何?”

        那小侍卫抬眸对上了宴云德的视线,他眼里有不同于别人的污脏浊气。

        “好。”

        隔着一道厚厚的院墙,工部尚书趴在墙根边上听着园那边的动静,他让下人给掏了个猫眼,可却没找着地,这猫眼被一丛茂盛的灌木挡住了视线。

        那工部尚书正气恼着让下人再给掏一个猫眼时,宴云德已经从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个狗刨洞里钻了出来,他慢慢逼近,对趴在地上,撅着身子的工部尚书拍了拍手,笑着道

        “好巧,尚书大人在找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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