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不宁夜

　　艾长顺，18岁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火线提拔，带领连队在前沿阵地坚守一年，英勇顽强，机智灵活，身先士卒，与敌拚搏，36次击退敌人进攻，被军区首长称赞为“能打硬战”，2010年四十二岁出任某合成旅旅长。此次正逢第十次大裁军，艾长顺忽然意兴阑珊，主动申请脱装，来到地处洛阳郊外的某农垦集团。

　　“老艾啊，老艾，怎么说你呢！算了，你先待在那里，我再想想办法。”

　　落日余晖下，春种的农场工人已经收工，艾长顺回想起临别时集团军张副司令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再次自嘲地笑了一笑：“没有硝烟的军队，那不是我艾长顺的归宿啊。”

　　跟着工人劳累了一天的艾长顺一屁股坐在地头上，斜倚着堆在一起的那几只装满种子的口袋，顺手抓起一把玉米种子在手里慢慢地揉搓着，然后打开随身携带的那本《三国演义》，翻到上次折起的地方，接着读了起来。

　　不一回儿，艾长顺就读到了“第十九回下邳城曹操鏖兵白门楼吕布殒命”：

　　汉建安三年，吕布结盟袁术，派高顺、张辽攻打沛城，相继击败刘备、夏侯惇，同年九月刘备败投曹操。十月，曹操率大军亲征徐州，吕布兵败，退入下邳城坚守。曹操围攻三月不克，乃决水围城，吕布军中上下离心，其部下侯成、宋宪、魏续反叛，缚陈宫投降。吕布见大势已去，于是下城投降。曹操入城，与玄德同坐白门楼，令军士提过擒获一干人来。吕布见侯成、魏续、宋宪皆立于侧，乃谓之曰：“我待诸将不薄，汝等何忍背反？”宪曰：“听妻妾言，不听将计，何谓不薄？”布默然。须臾，众拥高顺至。操问曰：“汝有何言？”顺不答，操怒命斩之。

　　尽管已读过数十遍，但读到这里，艾长顺仍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惜哉！悲哉！叹哉！”

　　暖暖春日下，有点劳累的艾长顺，不知不觉中慢慢地陷入沉睡。

　　。。。

　　。。。

　　“啊……我是高顺？不可能！”

　　“我不是高顺，我是艾长顺……不对，我就是高顺……原来…原来我就是那个可惜可悲可叹的高顺。”

　　“哎！吕布，吕奉先，你害吾不浅！”

　　一时间，刚刚从迷糊中清醒的高顺语无伦次，心思忽上忽下。

　　就在这一刻，忽听营帐外一阵嘈杂，人声马鸣乱作一团。

　　“外面何事如此嘈杂？”

　　慌慌张张走进一个护卫，“高司马，不好了，不好了，吕主簿把丁刺史杀害了！”

　　“啊？”

　　高顺猛然想起，中平六年，时任并州刺史的丁原担任骑都尉，在河内驻扎，任命吕布为主簿，对他很亲近。汉灵帝死后，丁原接到何进的徵召，率领军队到雒阳，密谋诛杀宦官，被任命为执金吾。适逢何进为宦官所杀，董卓入京，诱吕布杀丁原，进而吞并丁原的军队，并任命吕布为骑都尉。

　　“这个混蛋！来人，擂鼓，聚营，与本将一起去主营大帐！”仔细将手中东西收进兜里后，高顺抓起镔铁长枪，大踏步走出营帐。

　　主营大帐外，丁原手下数十亲卫团团围住吕布，地上已是死伤无数。吕布一手持方天画戟，一手提着丁原首级，大喊道：“诸位，董卓大人现在执掌朝廷，麾下数万西凉铁骑勇猛无比，丁原不识时务，与董公处处为敌，祸不远已，吾等并州将儿岂可坐以待毙。丁原今已被我斩杀，董公允诺给吾等一场荣华富贵，愿意与吾一起投靠董公的，吕某欢迎，不愿意的，就此退去，吕某绝不勉强！”

　　正在这时，高顺带着手下军士来到主营大帐外。

　　高顺虽然年少，但治军素来威严，看到高顺到来，四周嘈杂的军士们一下静了下来。

　　高顺来到吕布身边，“奉先，汝这是何故？”

　　吕布指着丁原的首级，对高顺说道：“仲义，丁原不尊朝廷，布奉董公令，已将其斩杀。吾欲带并州将儿去投董公，仲义可愿一起？”

　　。。。

　　高顺直视着吕布：“奉先，汝和丁刺史情同父子，刺史对汝也是青睐有加，极其信任，汝为何要做这种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吕布嘴角一勾，眼角微红：“仲义，汝刚二十，现今已是秩六百石司马，稚叔与吾同龄，更是秩千石军司马，如今自领一军。而布自幼习武，现年满三十，历经无数次战斗洗礼，自认学武有成，弓马娴熟，犹胜汝等。然丁原视若无睹，只让吾做一个刺史府秩三百石小小主簿。数年来从无功名可立，说什么情同父子？何曾青睐有加？”

　　高顺一时无语，仔细想来吕布怨愤已久，如今不管说什么都难以入耳，于是不再理他，转身朝周边将士一看：“封狼居胥，衣锦还乡，确是吾等从军之梦想。但汝等可否记得，丁刺史既是吾等上司，也是吾等军中同胞，多年来在并州边境并肩作战，是可以将后背、亲人随时托付与他的战友、兄弟。无论何时，汝等都不该以身边战友、兄弟之首级作为自己献身进阶之礼物。如若不然，以后何人敢将后背托付与汝？”

　　吕布一听，顿时恼羞成怒：“高司马，吕布亦非出卖兄弟之人，何故如此加以嘲讽。今董公属意吕某，许吾骑都尉、中郎将之职，吕某一番好意，愿与汝等共享富贵，汝既不愿，吕某自带一帮亲近离去，高司马是否要与吾等一战？”

　　高顺摇了摇头：“丁刺史之死，已是令人极为心痛！今日吾辈仍是兄弟，岂可兵刃相加，做那痛上加痛之事。奉先要走自便，众位兄弟要跟奉先一起离去的，亦无不可。但顺要说一句，董卓目前虽然势大，然上欺朝廷，下凌群臣，无视天下各州。他日有人登高一呼，勤王大军一到，必不容于天下，汝等必为之后悔。”

　　众军士听到此处，大声喊道：“高司马言之有理，汝等以后必为之后悔。”

　　吕布见此，知继续蛊惑众军之事不可为，只得带领第三曲军侯成廉、屯百将魏续、宋宪、侯成等一干同乡及其手下亲卫讪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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