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千百渡

　　十一日后，临山城西。

　　“哪位是张文浩，有没有叫张文浩的？你在震元镖局的货物到了！”一个少年扯着嗓子，在临山城西最热闹的海丰酒楼大喊着。随着震元镖局预计抵达临山城的日期临近，张文浩每天早晨都在约定的海丰酒楼等待消息，今天终于等到了镖局的通知，但这样随意的大肆喧哗，张文浩苦笑了一下，果然不太讲究保密工作呢。

　　没等张文浩回答，少年又继续嚷嚷道：“有没有叫陈凡的，秦亮，秦亮在不在，你们在震元镖局的货物到了！”

　　张文浩在少年喊名字的时候来到他的身边，说：“晨好，我就是张文浩。”少年只看了一眼，就找到一张票据递给张文浩，说：“货物在酒楼后巷，拿着单据过去领货，还记得暗号吧？对不上暗号可拿不了货哈。”

　　张文浩接过票据，说：“记得的，有劳。”张文浩走到后巷，果然见到有几个镖局的人在和顾客交接货物，张文浩也走上前对接早已约定好的暗号，拿到了一个木盒子。打开盒子当面检查了一下，确认是水系晶石无误之后，张文浩收好木盒子，离开后巷，往城北的驿站走去。

　　一路上张文浩有种被监视的感觉，但张文浩不以为意，没有刻意去寻找跟踪监视的暗桩，暗桩应该是和高塔梦境的人影有关系，张文浩不想摆脱监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于是张文浩气定神闲的来到城北驿站，找到驿站的接待伙计说：“在下张文浩，要回复一封飞隼信件。”

　　飞隼，原本是遗迹小型飞行魔兽，但没什么攻击性，很是贪吃，现已经被人类驯服。飞隼有个非常古怪的习性，如果你在它的巢穴放上食物，在飞隼吃到一半的时候把食物夺走，用东西盖起来，飞隼会假装非常生气的飞走不再理你，过了两三天之后再偷偷的跑回来，想办法移开遮盖物，把剩下一半的食物偷吃掉，然后赖在巢穴不走，等待下一顿美餐。

　　如果在分开两地的两个巢穴都盖了一半食物，飞隼生气离开的时候，就会在两个巢穴之间往返飞行，直到它在某个巢穴能吃到食物。利用这个奇怪的特性，就可以驯服飞隼在固定的两个地点传递信件，或者轻量型的货物。

　　驿站伙计听完张文浩的话，询问说：“信件寄送人名字，地址？”

　　张文浩回答说：“天涯海阁，鬼影。”鬼影指的就是梦境世界的人影，这封飞隼信件是个秘密信件，地址和人名都只是一个代号，只有飞隼知道准确的地点。

　　驿站伙计翻看了一下单据，找出一个小布袋，把里面的一颗脏脏的晶石倒了出来，递给张文浩并问道：“是不是有东西要回寄过去？”

　　张文浩说：“是的。”收下脏晶石，然后把手上的小木盒子交给伙计。伙计把小木盒子装进布袋子里，然后给了张文浩一张收据，说：“往返的费用都已经付清了，你有文书要一起寄送吗？”

　　“没有了。”张文浩摇了摇头，收好收据离开了驿站。能量晶石已经按照约定交付给驿站寄送，和鬼影的交易就算完成了，张文浩略微兴奋的拿着手上的脏晶石，快步向自己城外的小木屋走去。

　　张文浩的简易小木屋在距离城南郊外不远处的树林里，周围没什么人，张文浩一个人住，小木屋只有非常简陋的一个房间，真正的家徒四壁，但至少采光还不错，而且偶尔能在树林里打到点野味，每次进城的时候还能顺便砍点柴火去酒楼换店零碎钱，张文浩觉得挺好，没什么可抱怨的。

　　张文浩一回到小木屋，立刻掏出刚刚到手的脏晶石仔细观察起来，可以看得出来晶石原本是淡黄色的，但使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现在看上去完全黯淡无光，又脏又丑。张文浩望着手中的晶石却是满怀期待，他深吸一口气，把晶石尖刺拿在手中，以防备突发情况，然后注意力集中到左眼的蓝色光点，字迹如期出现，张文浩另外的一只手握住脏脏的能量晶石，再吸一口气，心里默念：“小渡小渡。”

　　瞬间，一阵似曾相识的声音直接在张文浩脑海中响起来。“咔咔咔咔……”是类似遗迹盒子转动的声音，张文浩双眼的视线也渐渐黯淡下来，眼中看不见阳光，放佛陷入了黑夜般黑暗，原本的蓝色字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中间出现一个好像鸟类头颅的图标，锐利的眼神，尖尖的鸟喙，五颜六色的羽毛，显得非常高贵神秘。

　　咔咔的声音仍旧响彻在耳畔，鸟类头颅的下方，出现了一行行新的字迹：

　　“检测到能量接入，正在充能……”

　　“能量充能结束，剩余能量不足百分之三，激活程序正在解锁……”

　　“激活程序解锁完毕，凤凰模式正在接入……”

　　“成功接入凤凰模式，正在检测宿主信息，以及读取数据库资料……”

　　不断响起的咔咔咔声音，鲜艳的凤凰头，以及不断滚动的字迹，都是直接在张文浩的大脑深处展现，除了张文浩自己，没有其他人能够察觉到。字迹检测信息的时候停顿了大概二、三秒，然后继续显示：

　　“信息检索完毕，宿主已锁定……”

　　“正在检测宿主权限，权限已更新……”

　　“正在调试智者系统，对话功能已连接成功……”

　　“核心智能程序开启中，已调整至低耗能模式。”

　　随着“咔嚓”一声，字迹全部消失不见，张文浩的视野也慢慢的重新恢复光明，脑海中却突然听见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道：“宿主张文浩，请保持冷静，我可以回答你在权限之内的任何问题。”

　　张文浩顿时瞪大了眼睛，和他交流的不再是之前的字迹显示模式，而是一个声音真真切切的在耳边轻语。这下连声音都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了，接下来会怎么样？张文浩问出了最重要的第一个问题：“你是谁？不会是想夺舍我吧？”

　　声音回答：“你所谓的夺舍，指的是一个灵魂通过吞噬或消灭另一个灵魂，而取得躯体的控制权的话，请放心，我不会夺舍。我是千百渡，万千遗迹的传送辅助智能者。”

　　听到声音回答它不是神秘高手的夺舍之魂，而是什么智能者，张文浩大大松了一口气，继续问：“智能者？是干什么的？另外，你有之前的记忆吗？和我在遗迹找到的那个盒子有什么关联？”

　　“所谓智能者，解释起来比较复杂，你可以简单的理解为我是帮助你的一个遗迹智慧物件，只不过我还具备一定的自我意识，可以和你进行交流。我进入睡眠模式已经大概五百七十多年，在你唤醒我之前，我无法感知外界信息，但根据推测，应该是你打开了命数匣，让我融进了你的意识里。”

　　张文浩说：“原来那个盒子叫命数匣……”

　　声音冰冷的说：“是的，命数匣，又叫天命之匣，每一个得到命数匣的人，都会依照冥冥之中注定的独特方式，打开专属于自己的天命。当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融合智能者成为宿主，但大部分情况下，能找到命数匣的人，都能得到应有的命运回应。”

　　原来命数匣是必定可以打开的，那些复杂多变的纹路，只是影射了每个人不一样的宿命。张文浩继续问千百渡系统：“回应我的命运？你要怎么帮助我的命运？”

　　“帮你变强，不断的帮你变强，甚至可以说强迫性的。作为遗迹最强大的智慧物件之一，身为千百渡智能者的我，最主要的能力有两个，第一，我可以把宿主传送到大陆上万千遗迹的其中之一，即使是那些有进入禁制的，或者根本没有道路连接的遗迹，我都可以破解进入；第二，任何从遗迹之中发掘出来的物件，我都可以进行鉴定、分析和破解，为宿主增强战斗力。”

　　张文浩听明白了，简单的说就是把人传送到任意遗迹，发掘遗迹物件带回来，然后开发遗迹物件的能力，让这个所谓的宿主实力大增。想到这里，张文浩举起手中的晶石尖刺，对声音说：“你快看看我手上的遗迹物件，它到底叫什么名字，有哪些能力？”

　　一道光线射向晶石尖刺，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之后，声音冷冰冰的回答说：“辅助评价系统对宿主的认可度不足，无法获取相关信息。”

　　张文浩楞了一下，无法获取信息？不是说任何遗迹物件都可以鉴定吗，怎么又冒出个认可度太低，还是说晶石尖刺的实际能力太过强大，已经超出了智能者的认知？

　　张文浩问：“那我要怎么提高你对我的认可。”

　　“探索遗迹，带回更多的遗迹物件，变得更加强大。宿主带回的遗迹物件越多，实力越强大，评价系统对宿主的认可就越高。但我必须提前告知，各类型遗迹的危险程度是不相同的，宿主在危险地域遭遇强大的魔兽或是其他威胁，受到重大伤害甚至是死亡，千百渡无法提供任何帮助。”

　　听到危险甚至是有可能死去，张文浩眼角跳了跳，说：“死亡？你就不能在那之前，赶紧把我传送回来吗？”

　　声音解释说：“千百渡的遗迹传送有时间间隔，依据遗迹的确切位置、破解禁制难易度而定，一般时间间隔在十二小时到二十四小时之间。也就是说，当宿主传送到某一个遗迹之后，至少也需要自己保证生存十二小时以上，在千百渡的传送法术恢复之前，我对遗迹内部发生的任何攻击都爱莫能助。”

　　“另外一点，”声音继续说：“为了避免宿主因为害怕发生伤害或死亡，而消极懈怠，拒绝进入遗迹探险，如果辅助系统检测到连续四个月份宿主都没有通过传送进入任何遗迹，千百渡将强制传送宿主一次，随机目的地遗迹。”

　　“必须是通过传送进入的遗迹才算数？自己走过去进入的不能算吗？”

　　“不算。”

　　“呃，好吧，你一开始还说是来帮助我的，我现在怎么感觉你是要坑死我啊。”

　　“我是来帮助你的。之前已经说过，这个帮助有时甚至是强迫性质。”声音没有丝毫波动的回答。

　　张文浩无语的对着小木屋墙壁，然后叹出一口气，说：“那传送去哪个遗迹怎么决定，我能自由选择吗？”

　　“传送遗迹的选择将依据宿主的命数随机抽取，一切全凭宿主的天命决定，如果同时抽取到了两个以上遗迹信息，宿主可以自由选择其中任一个遗迹进入。”

　　张文浩说：“随机？你刚刚说过每个遗迹的危险程度不一样，我要是一开始就抽取到危险的遗迹怎么办？能再抽一次吗？”

　　“第一次传送时，不进行随机抽取，将根据宿主的真实战斗力，匹配一个对应危险系数的遗迹进行探索，请宿主不必过分担心，我是真的来帮助你的。”

　　“好吧，”张文浩不再纠结细节，问：“那第一次探险什么时候开始？”

　　声音回答说：“现在已经开始了，准确的说，在唤醒我的二十四小时之内，宿主就必须开启首次遗迹探险。”

　　“可是我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张文浩抗议说，“单单是遗迹拾荒就要准备足够的食物和水，然后还有武器、救命药剂、绳索、火种什么的，更何况现在要我单枪匹马的直接去探索危险遗迹，能不能多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准备一下？”

　　“不行，你只有二十四小时，必须在这个时间之内接受遗迹传送。”声音毫不犹豫的拒绝张文浩的请求，并且说：“另外此次探索还附加一个额外要求，由于我的能源已经不足一分能，你必须在遗迹中找到至少一颗一分能以上的能量晶石，或者有其他方法保证我的能源足以支持下一次遗迹探索，否则在我能源耗尽，再次自动进入睡眠之前，你将会被强制传送到随机遗迹。”

　　张文浩默默的听完，沉默了许久，说：“我现在很确定你就是来坑我的，老实说吧，你其实是命数匣的坑死人不偿命模式对不对？”

　　“我是来帮你的，我是千百渡。”

　　…………

　　“首次遗迹探索传送正式开启，根据宿主实力，首次探索目标搜索中……”

　　“搜索已完成，确认遗迹资料……”

　　张文浩抓紧时间准备，总算在城门关闭之前把一切收拾妥当，然后回到小木屋好好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吃饱喝足之后，开启了遗迹传送。

　　贪婪死拾荒，畏惧活捡漏。这一拾荒至理名言，强调的是对遗迹的危险保持敬畏和警惕之心，但对应的还有另外一句拾荒金句，张文浩深以为然：

　　畏惧活捡漏，畏惧捡漏一辈子；贪婪死拾荒，不死财富勿需贪。

　　如果只苟活在恐惧的阴影之中，那么一辈子也做不了大事，只能在底层蝼蚁一般的为活命挣扎；发现了改变宿命的机会，有时候就必须把一切都赌上去，只要够拼够狠，获取的回报足够享用一辈子。这个世界上每个男人存在的意义，就必须放手去拼搏、去变强，只有把命都敢豁出去，亲手打下属于自己的财富，这才是精彩的人生。

　　张文浩神情坦然，既然自己打开了属于自己的天命之匣，那么就把命押上去，硬着头皮去冲，这其实和拾荒没多大区别，张文浩每天面对遗迹死神的威胁，还不是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了今天。在张文浩给自己加油鼓劲的时候，系统终于启动完毕，声音用一成不变的冰冷语调说：

　　“遗迹已确认，遗迹名称：深渊阶梯，准备开始传送……”

　　“传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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