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眉有仙纹（二合一）
被道长问起，姚晟收敛了脾气，有些事还是藏在心底的好，皮笑肉不笑道：“自古以来讲求门当户对，凤儿怎会对一个穷酸小子动心，是那小子一直阴魂不散。”
“如此便好。”清风道长点点头，姚晟所言应该不假，与他所算能够合的上，悬着的心得以落下，不过有那么一两句话不是很中听，问道：“方才提到门当户对，若明日那人与姚府门不当户不对又该如何？”
“先前有些气愤，所以言语不当，明日那人不管是谁，只要入了我姚府的大门，便生生世世是我姚府的人。”姚晟信誓旦旦说道，嘴上是如此说法，可心里想的则又是不同，明日那人毕竟关系着姚凤的将来，也就是姚府的将来，就算是街边的乞丐，摸黑的瞎子也要接到府上。
清风道长岂会不知姚晟表里不一，姚府的事，他并不关心，笑道：“本道就是好奇问问罢了，将我要的东西拿来吧。”
长街。
苏摇在拥挤人流中前行，她还是穿着男装，走进了一家酒楼坐下，今天城里热闹的很，都在说关于姚府的事，只知道是大喜事，却没听个明白。
很快小二端着酒肉上桌，她好奇问道：“小二，我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姚府到底是有什么喜事？”
“公子一看就不是京城的人，那姚府在城里可是真正的大户人家，明日姚府小姐将在红楼之上抛绣球，你说这是不是大喜事。”小二笑道。
“大喜。”苏摇点点头，她听说过抛绣球，但还从未见过，明日倒是可以去见识一番，沾沾喜气。
“也不知道哪位公子有那福分，能接到那位小姐抛的绣球。”小二转身欲下楼去，突然顿住步子回首，笑道：“我看公子一表人才，明天可以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小姐看上你了，会有心抛给你呢。”
“怎么可能到我手里。”苏摇笑笑，就算姚小姐真将绣球抛来，她也是万万不能接的，否则将有很大的麻烦。
苏摇想起正事，趁小二还未走，赶紧询问：“你可知道三生石？”
闻言，小二转身走回坐在长凳上，见状苏摇大喜，看他这模样好似知晓，没想到刚来西珩洲便给打听出来了。
“怎会不知道，说起来三生石在西珩洲还有几段传说呢，据说在几百年前，一位得道仙子与凡间的一位书生相爱，两人到山中隐居，过着神仙眷侣的日子，可好景不长，要知道得道之人不能与凡夫俗子在一起，所以便遭到了拆散，书生死于相思，仙子独自到了三生石畔，常年守在那里，后来便成了一尊石像，被称为望君石。”小二也不急着去招呼客人，给苏摇讲了一小段凄美的传说。
“那三生石在何方？”苏摇迫切问道。
小二摇头，“在何地我倒是不知。”
苏摇神色难掩失落，白高兴一场，打算填饱肚子后再去城里其他地方打听，周围吃酒客的细声议论倒是让她又起了兴趣。
“听说姚府小姐并不想抛绣球，都是被逼的。”
“我也听说了，据说是清风道长的主意，不久前才见他乘马车到了府上。”
“姚小姐心有所属，但奈何门不当户不对，两人想要在一起，恐怕得下辈子了。”
苏摇眉头微挑，她还记得之前在城门处见到的那辆马车，以及那位掀开珠帘瞧了一眼自己的道长，原来就是要去姚家。
明天对于城中看热闹或则想去接绣球的人来讲是个好日子，可对于那位姚府小姐和她的意中人却是痛苦难熬的一天，不过，明天那位意中人大可也去抢绣球，只要接到手，姚家便无话可说。
苏摇结了账便出酒楼，突然人群中大肆吵闹混乱，一位少年狼狈逃窜，在身后不远的是手拿长棍的姚府仆从，要不是因为街上人多，少年早就被追上了。
苏摇目送他进入小巷，想起了酒楼中听来的话，如果没有猜错，刚才的少年应该就是姚府小姐的意中人了，方才那几位仆从身上携带杀气，估计是要将少年活活打死。
“管回闲事。”苏摇下了决心往小巷追去，她可是一向不爱管闲事给自己找麻烦的，今天如此主动，或许是因为先前听了那个传说的缘故。
穿过几条小巷，苏摇见到了仆从以及那位被堵在死路里气喘吁吁的少年，躲在暗处还并未打算出手。
“是你自己要三番四次去府外，今天将你打死是命令，我们只能听从。”几位仆从不忍心打杀少年，但若是让他走，肯定又得去府上闹事，到时候被罚的就是他们，搞不好要掉脑袋，所以别无选择。
少年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壁，除非长翅膀飞走，否则没有活路，但他不想死在这里，明天还要去红楼下见姚凤，干涉喉咙滚动，拳头紧握张开身体准备战斗。
“上。”一声令下，仆从皆举起手中长棍当头砸下，若是少年挨上，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
少年双手向上做拖天之势，牙关紧咬闭着双眼，等待着棍子落在身上，可久久没有感到痛觉，微眯起左眼一瞧，仆从竟然都不动了，他望了望自己双手，然后撒腿就逃，路过巷子拐角时，见到了远去的背影。
他知道刚才绝不是自己将那些仆从定住的，救命之恩，怎么也得当面道声谢，便小跑着追了上去，唤道：“恩人等等我。”
苏摇步子不停，冷漠说道：“我只是顺路而已，不用道谢。”
“就算是顺路，恩人救我一命是事实，肯定要报答。”少年追上了他，打算一直跟着，一来是为了报恩，二来是有私心，姚家肯定还会找他，跟着位高手安全得多。
苏摇漠然说道：“你都自身难保，拿什么报答？”
“你说的不错，那就先暂时记着吧。”少年嘿嘿笑道：“你这么厉害，我跟着你吧，只要渡过今天就行。”
苏摇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决，问道：“明天你敢去红楼吗？”
少年一愣，心想自己在京城如此有名气了吗？随便一人便知晓他与姚凤之间的那点事，拳头不觉紧握，笃定道：“敢，为了她，我没什么不敢的，大不了明天就死在红楼下。”
苏摇没有做声，在城中四处打听三生石。
姚府。
“没用的东西。”大堂里响起砸东西的声音以及姚晟的怒喝，堂中那几位仆从吓得瑟瑟发抖，低垂着脑袋不敢抬起来。
“你们几人连个弱不禁风的臭小子都对付不了，养你们何用？”仆从与少年都没有修为，占了人数的优势却没能杀掉，姚晟气的双目冒火，暴跳如雷，明天红楼抛绣球肯定要被搅和。
“我们几人将他堵在巷子中，原本就要打杀的，可不知怎么回事就突然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他逃走。”仆从颤抖着回答，完全不是因为办事不利，而是遇到了他们抗衡不了的人。
“加派人手，再去城里给我找。”姚晟命令道，就算不能杀了那少年，至少也要将他逼出城去，明天绝不能让他出现。
大堂外，一位丫鬟正在听墙根，转身似撞到了墙，抬头一看才发现是撞到了清风道长身上，她不敢说话怕暴露，只是微微欠身便慌忙遁走。
道长望着背影，嘴角微掀，听与不听又有什么区别，明天姚凤逃不过抛绣球的命运，那人很快就要现身了，一念罢休，迈步进了堂中。
“本道看府主脸色不太好，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之手，说予本道听听，或许能化解。”清风道长瞥了眼脸色铁青的姚晟，询问的同时已坐下，自顾倒茶饮。
“一点小事罢了，都已经解决好了。”姚晟脸上涌现一抹僵硬的笑容，喝杯茶水润润嗓子，问道：“道长准备的怎么样了。”
“放心，明天一定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
——
日近西山。
丫鬟绿萝匆匆到了西院儿，见到守在院子里的护卫后，立即放缓脚步，很平静的推开了小姐的房门。
门缓缓合上，外面的护卫都是姚晟派来的，就是怕姚凤会悄悄逃走，毕竟不是一次两次了，能够自由进出的就只有贴身丫鬟绿萝。
房间里，脸色憔悴眉心有奇纹的姚凤背对房门而坐，手里捏着一支成色极差的玉簪子发呆，见物思人，相思更浓，身前的案上点着檀香，青烟之上，淡香不醉反而醒神。
关门声不轻不重，却让姚凤顷刻就从相思中清醒，见到绿萝回来，迫切问道:“打听的如何？杨公子他可还安全？”
“小姐放心吧，我打听到杨公子没事，无需太担心了。”绿萝回道，姚晟派人出府后，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西院儿，姚凤原本就因为相思之苦而伤了身子，现如今正是虚弱时候，又担忧着意中人的安危，雪上加霜。
“那就好。”姚凤总算放心，将玉簪子放下起身，准备走到窗边透透气，眼前一晃，双腿发软往地上倒去。
绿萝就跟在身后，伸手将她扶到床上躺下，眼眶泛红强忍着泪水，姚凤茶饭不思，又三天没有合过眼，身子已经撑不住。
“小姐，好好睡一觉吧。”绿萝央求道，见姚凤如此遭罪，她心里也同刀割一般。
姚凤闭着眼睛，眼角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虚弱说道:“我只要闭上眼睛，想的全都是他。”
“小姐，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杨公子肯定不希望你这样。”绿萝苦口婆心劝道，以往姚晟对姚凤还挺关心，可这几年来就淡了，甚至两人之间还有了些敌意，也是可怜。
她这个当丫鬟的都看在眼里，每每想起便是伤感，绿萝从床沿起身，背对着姚凤偷偷抹去眼泪，哽咽道:“我去给小姐熬粥。”
绿萝走后，姚凤睡着了，但很快又被噩梦吓醒，她梦到自己的意中人被杀，而她也嫁给了别人。
已经天黑，绿萝说去熬粥也不见回来，院子里点着灯火，能透过一些光到房间里，门外走过一道黑影，姚晟敲了敲门，唤道:“凤儿。”
姚凤闭着眼睛没有回答，她痛恨门外那个囚禁自己，将自己与意中人残忍拆散的人。
“凤儿，我知道你恨爹，可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姚晟说道，他希望明天红楼抛绣球能够顺利，所以才前来一趟。
姚凤手掌缓缓紧握，以前姚晟的确处处为她着想，可现在听到这种话只觉得可笑，他说的好听，其实都是为了自己罢了。
没有听到动静，姚晟抬手想要推门进去，心里有些担心，但想想还是作罢，柔声说道:“凤儿，你要恨便恨吧，爹相信清风道长说的话，你就应该是天上的火凤，明天遇到的人，他将会改变你的命运，虎毒不食子，虽然爹有私心，但绝不是在害你。”
这一番肺腑之言，也没能让姚凤开口回上半个字。
姚晟转身眼神凶狠，声音冰冷响彻西院儿，“爹不会让他活着的。”
姚晟离开院子，不久丫鬟绿萝端粥进了房间，放下碗点燃烛火，瞬间便亮堂，见姚凤坐了起来，准备去扶她却被拒绝，“粥我会喝的，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绿萝微微欠身退出了房间。
姚凤之前合过眼，又喝了粥，恢复了几分精气神，起身走到梳妆台坐下，望着镜中人，青葱玉指摩挲着眉心的奇纹，一切都是因它而起，都说是祥瑞，可她看来却是灾难。
十八年前，她降生之时天显异象，先是滚滚天雷，后又架起七彩桥，喜鹊在府上飞了三日不走，眉心奇纹从降生便有，清风道长说是仙纹，她是有大仙缘之人。
姚凤不理解，她都无法像常人那般修行，没有踏入大道的资格，又何来的仙缘？
清风道长在十八年前便说，明日遇到的人将改变她的一生，所以才有了抛绣球之事，二者看似无关，却又有些羁绊。
姚凤已经想好了，明天会去红楼抛绣球，如果意中人在的话，会将球抛给他，倘若不在，她会从红楼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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