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朵玫瑰
温闫的好情绪并没有持续很久。
她下午试探的给裴绍承发了两条消息，对方一条都没回。
外地的温之荷又因为工作进度问题需要延误几天才能回家。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裴绍承校服上的污渍洗干净了。
本以为原先成团的污渍会留下印记，没想到那清洁液的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温闫小心翼翼的把衣服叠好，四四方方的一整块儿包起来放进袋子里。
书桌上的手机界面还停留在裴绍承的朋友圈。
除了各式各样商铺促销折扣和节日宣传图之外，很少能翻到他自己发的东西。
最近一次还是半个月前，单一行字：宋亦手机没电关机，有事找我。
温闫也是临时起意才打开电脑，搜索着过去尚高的校园贴吧。
最新的帖子截止到暑假前夕，还是有关于一些合校内容的帖子。
温闫在十三四岁的时候常年顶着匿名小号混迹在贴吧的各个角落，后来上了高中以后就再也没登陆过。
她从吧内搜索栏里包着侥幸心态敲进了“裴绍承”三个字。
没想到还真有。
搜索结果显示的帖子仅有几条，大部分都是楼中楼评论。
温闫挑了个热度高的点进去，网页自动锁定在关键字的楼层。
【这不点名新高一的裴绍承吗？长这么帅，妥妥的漫撕男，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楼中楼不少复议的，看着id都像女生。
本来是一个校内帅哥美女的推荐帖，也就是从这一楼开始，下面楼层评论的画风突变，成为了裴绍承夸夸贴。
当然酸鸡言论也有不少，温闫只当看笑话似的扫了两眼。
有这样一条评论吸引了温闫的注意力。
不知名红领巾：【不会吧？不会还有人不知道psc只是表面王子吧？】
不知名红领巾：【“裴王子”可是从初中起就众所周知的贫困生啊，真的会有人喜欢这样的人吗？】
时间定格在一年前的秋天，楼中楼同样也有不少吃瓜的人。
【层主也太恶心了吧？这是颜值贴又不是富豪榜，显着你了？】
【同意楼上，拿别人的家境嘲讽，你又是什么好鸟？就是嫉妒人家长得帅吧？】
……
温闫看不下去，义愤填膺的点了举报。
正是因为在网络上发言不需要负责任，这样的人才会层出不穷，顶着不为人知的马甲，发布一些让人恶心的言论。
穷又怎么样，人品好不就行了。
这篇帖子的热度在处于高位，见过的人一定不少，想必裴绍承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温闫不敢想象，那种生活在阳光下，却还要被人背地里指指点点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看帖子的心情荡然无存，她趴在电脑前，单手点开手机相册，末端赫然是一张篮球场的全景照。
大拇指和食指点在一个角落放大，照片里的男生立在场边，目光望着远处，即使是在高处向下拍摄，依旧能看出他完美的身高比例。
没错，这是她趁江知意不注意的时候偷拍的。
跟那些女生一样。
她好像被引诱了。
-
盘腿坐在床上，温闫愁着脸一字一句敲进手机里：【小意，你说我应该怎么跟裴绍承说他的校服洗干净了？】
江知意：【嗯~就这么说呗，顺便约周末一起玩怎么样？挑眉jpg。】
她回的很快，显然晚自习上的不够认真。
温闫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依照她这两天对裴绍承那少得可怜的了解来说，他应该是不会答应的。
她把同样的想法告诉了江知意，只见她发来一张火力全开的表情包，配字道。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人家不答应？】
也是，不试试怎么知道。
理论总比实践简单，和裴绍承的聊天框下方文字栏二十分钟前是什么样，现在依旧是什么样。
温闫一直觉得自己博览群书，写作文水平也还过得去，可她现在是真的要抓狂了。
明明有换校服这样正当的理由约对方，她都没办法正常的组织语言。
又过了十来分钟，她彻底摆烂了，反正不会回发什么重要吗？
温闫：【在吗？】
昏暗的小房间里，裴绍承单手撑着额头，右手里捏着中性笔在作业本上行云流水的写着。
桌角反掩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睨了一眼，伸手拿过来。
是温闫发来的，他这才想起来下午的消息忘了回复，打出来的解释存在了不到几秒钟又被删除。
都过去五个小时了，再解释就好像是在找借口。
裴绍承：【嗯。】
温闫去厨房倒了杯果汁压压惊，起初听见消息提示音的时候也没想到是裴绍承的回复。
仰头喝了口橙汁，顺势点开消息栏，惊得她手不稳，橙汁撒了一地板。
她只是想试试裴绍承会不会回复，抱着他根本不会回的心态，哪儿想过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哪还顾得上擦地，二十六键键盘看的她眼花缭乱，应该按哪个不应该按哪个，温闫已经糊涂了。
迟迟等不到回复的裴绍承分了心，放下手里的笔，凝神注视着“对方正在输入中”这串提示。
裴绍承：【校服怎么样了。】
温闫：【周六你有空吗？】
几乎是同时出现在聊天框里的内容，温闫严重怀疑自己眼花了。
他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个很随便的人，然后一怒之下把她拉进黑名单？
温闫想着，忐忑的连忙补充道：【我问了干洗店得周六才能好，你有空的话刚好可以拿给你。】
干洗店：你礼貌吗？
漫长的等待最容易消磨人的信心，还不如给她捅一刀来得痛快。
片刻后——
裴绍承：【可以。】
温闫心跳骤停一下，脑子里嗡嗡的像是有只蜂，嘴角都快挂到耳朵上了。
-
周六那天，江知意一早就遭到了温闫轮番的电话轰炸，生怕她睡过头忘了时间。
温闫是让江知意来给她壮胆的。
明明两个人都是从没谈过恋爱的牡丹花，可就是觉得江知意要比她来得经验老道的多。
“所以你就硬生生早到了半个小时？”江知意打着一顶遮阳伞，单手插在牛仔背带裤口袋里，挑眉。
温闫没敢说话，早点到也没什么坏处。
彩虹色条纹t恤和略有点松散的丸子头，将她衬得很活泼。
攥着浅绿色纸袋丝绸挂绳的手不由自主的发紧，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内心的紧张。
裴绍承从街对面走来时身边还跟了一个人。
温闫觉得他眼熟，宋亦在学校里几乎跟裴绍承是形影不离的，见过裴绍承的人百分之九十都见过宋亦。
不过他的风评就跟裴绍承截然不同了。
给人感觉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公子哥。
真的很难把他们两个联想到一起，唯一能解释的通的就是，互补。
裴绍承今天穿了件驼色的短袖衬衫，文艺又干净，缓和了一些他自带的疏离感。
“你怎么没告诉我是约了妹子？”过马路的时候，宋亦能看清了对面站的是两个女生，颇为不满的在他耳边抱怨。
早知道这样，衣柜里那件新买的花衬衫怎么都得穿出来炫一炫。
身边的人未作回应，转头看向两边的车道，确认没有来往的车辆后才踩上了斑马线。
“嗨小美女，你好哇。”宋亦有点自来熟，尤其是对女生，“我叫宋亦。”
江知意回了个招呼，在温闫背后轻轻拍了一下，她这才回过神来自我介绍。
宋亦听见温闫的名字时，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毫不夸张的说，他在合校之前就从别人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被传得那叫一个神仙颜值。
如今一见果不其然，是那种看一眼就会让人惊艳的长相。
没想到老裴约的妹子竟然就是她。
宋亦突然就觉得这些年好像白认识裴绍承了。
妹子约他，宋亦见过不少，但赴约还真是少有。
“校服。”裴绍承扬了扬手里的纸袋，粉嫩的可怕。
倒也不是说这个颜色可怕，只是跟裴绍承这个人碰到一起就显得很可怕。
又或者说是——可爱。
袋子里的校服折叠的很平整，用透明包装袋装了起来，刻意的将领口朝上露出校徽。
江知意不近不远的扫了一眼，心里不由得感叹这两个人，简直绝了。
温闫的包装也不比他简单多少，乳白色的雪梨纸包着，外头还用细麻绳打了个结，连里面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用路人视角来看的话，就好像两个情窦初开的年轻人互送礼物。
场面精彩的不像话。
“所以，把裴哥校服弄脏的人就是你啊？”话语中透着几分出乎意料。
宋亦到现在都还记得裴绍承没穿校服被班主任训斥的场景，好在后果不严重，只是被班主任口头批评了一下。
他当时就在想是哪个狠角色能干得出这种事，啧~
裴绍承打断了宋亦的话，从屁兜里拿出手机划拉几下道：“多少钱？”
温闫还在状况外：“啊？”
“干洗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他语气冷冷的，有种不容拒绝的气势。
说话间他的手机上已经点开了转账页面。
给温闫的感觉就好像这钱一旦转过来，她和裴绍承之间的唯一的联系就此断了。
她连连摆手：“不要钱，我赔你的。”
主要是她也没送干洗店，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老裴，人家说了赔你的就算了。”在应付女孩子这一方面，宋亦果比裴绍承更有一套，他帮着温闫说话，始料未及的被裴绍承白了一眼。
——行，我不说话了。
“好了。”裴绍承在屏幕上按了几下，确认听见温闫的手机上传来提示音他才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温闫发懵，低头一看手机上的提示消息，是来自裴绍承的一百元转账。
“等一下！”她下意识扯住了某人的衬衫边角，“我把钱退给你。”
“不用，应该的。”裴绍承表现得十分平静，说完就要离开。
少女拽着衣摆的手不肯松动，她不明白，什么叫应该的，这样的话就变成她弄脏了校服不说还白收人家一百块。
这哪是应该的？
裴绍承挪下目光，瞧着温闫那只手，像是在警告她一般。
温闫不情不愿的松开手，咬了咬唇。
“我觉得一起……”宋亦觉得可惜，要是一起吃个午饭应该也不会耽误太长时间吧？
结果裴绍承走得快，不留一点余地。
他也只好道了别匆匆跟上。
温闫欲哭无泪，她好像搞砸了，可她又没法子。
“不行，我得把钱退给他。”
反向安慰这方面，江知意绝对是专业的：“他态度都这么坚决了，你好不容易加上微信，就不怕他反手把你删了？”
这……好像有道理。
温闫纠结着，手里粉嫩的包装袋突然就不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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