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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二十三朵玫瑰


温闫站在路边,只觉得自己的头发被人从后边狠狠的抓了一把。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推翻到了地上。

        幽暗的胡同里,她终于看清了阴影之下星星点点的火光,一双双眼眸犹如黑暗中的野兽,盯着她想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方薇身边的几个小姐妹强拖着温闫的手臂把她拉进小胡同。

        张思琪也没有了平日在学校里的那样乖乖女形象,很熟络的从方薇手里接过一支点燃的烟。

        温闫尝试想要挣脱,被人正面从肚子上踹了一脚。

        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打着颤,眼前黑黑的,只能听见方薇的讥笑:“妈的,上次也是她,真是看着恶心。诶,你一晚上多少钱?怎么那些男的都巴巴的跟你屁股后面?”

        温闫已经没那个心思回答她了,扶着墙根勉强站起来,下一秒张思琪的一巴掌就落在了她脸上。

        一直以来在学校里积压的情绪,像是魔鬼的低语在张思琪耳边蛊惑着她。

        “你多高贵啊,我给你买牛奶可给你嫌弃坏了吧?”

        “明知道我跟裴绍承表白过,还要跟他走这么近,想表示什么?”

        “你们都想看我笑话啊?不就是想表现你跟我们有什么差距吗,人人都喜欢你?”

        温闫被她接连而来的巴掌扇的头昏脑涨只想吐,蓄力往她身上蹬了一脚。

        趁张思琪摔到的间隙,她顾不上凌乱的头发,往胡同外冲去,只是没走几步脚底下就虚浮的踩了隔空。

        瓢泼大雨毫无预兆的落下,顷刻间浸透了地上挣扎的人。

        几人粗暴的扯着她的脚踝试图把她往胡同深处拉去,温闫已经分不清脸上是眼泪还是雨水,她只知道身后黑黝黝的胡同就像是一个深渊,一旦她被拖进去,就完了。

        挣扎间双脚的鞋子被拽了下来,她意识到脚上的重力没了,连滚带爬的起身往街道上跑。

        身后追赶的人声音似是还在耳边,温闫转过弯溜进了一个有垃圾箱的巷子,靠在垃圾箱旁边蹲了下来。

        那垃圾箱很大,挡住她娇小的身形绰绰有余。

        凌乱的脚步从巷子口跑过,片刻后便没了声音。

        温闫还在惊慌中,想要出去看看人是不是走远了,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从后面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来不及惊呼就被人捂住了嘴。

        “别怕是我。”

        裴绍承清冷的嗓音仿佛一剂强心针打在了温闫的身上。

        她赤脚蹲在地上,静静听着巷子外又传来的脚步声:“曹他麻的,这臭表子应该是往学校那面跑了。”

        “我呸,晦气,上次就害老子吃了个处分。”

        “她这次要是敢告诉老师,我保证第一个不弄死她。”

        方薇气忿的踢开脚边的易拉罐,易拉罐在半空中划过,嘎啦啦滚向垃圾箱旁边。

        温闫激灵了一下,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直到周遭真正的安静下来,裴绍承才缓缓松开手:“在这里等我。”

        ——在这里等我。

        温闫脑子里嗡一下,不由分说的拉住裴绍承的衣袖,掺杂着泥水的头发黏在脸上,她哭的一抽一抽的。

        “能,不能,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少女脸颊被打的泛红,额头也有在水泥地上磕出来的青紫,狼狈不堪。

        裴绍承心尖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被扎了一下,将温闫从地上拉起来。

        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安慰的将她拥入怀里,一遍又一遍顺着她的发丝:“没事,别怕。”

        温闫本能的呆了一下,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恐惧,靠在他肩头失声哭了起来。

        “我送你回家。”裴绍承伸手拨开她脸颊边的头发,安慰道。

        残存的理智告诉温闫,她不能回去,要是被温之荷看见她这个样子,肯定又要担心的不得了。

        可是不回去她又能去哪。

        “我能不能去你家。”她依旧有些抽噎,“现在回去我妈妈会担心。”

        裴绍承拿她没办法,后背转向她,半蹲下来。

        “干嘛?”

        “你要光着脚走到我家吗?”

        裴绍承路过便利店买了把伞,大雨之中,花伞之下,裴绍承背着少女一步一步走向回家的路。

        裴母在家等裴绍承放学,等了半晌等不到,眼看着雨越下越大,她撑着伞等到了小区门口。

        远远看见裴绍承背着一个人走回来,她连忙迎了上去。

        “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啊?”她伸手抚过温闫的湿透的头发,瞧见了那块青紫,惊呼道,“快快快,快上去。”

        三个人上了楼,裴母顾不上滴滴答答一路延伸到屋内的雨水,连忙去卧室拿了套干净的衣服安排温闫先去洗个澡。

        “能洗吗孩子?”她领着温闫到了卫生间,“小心感冒了。”

        温闫勉强笑着回应,关上了门裴母才回到阳台上查看裴绍承:“你呢,你应该没受伤吧?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样啊?”

        裴绍承也湿的透透的,把衣服脱下来丢进洗衣盆里,裹上了浴巾。

        裴母见他不吭声,又继续翻箱倒柜的找药。

        家里常年都没开过的空调今天难得开上了暖风,等温闫出来的时候整个客厅都暖洋洋的。

        裴绍承被裴母赶去冲个热水澡。

        “来,让阿姨看看。”她把温闫按在沙发上,撩开她额前的碎发,原先青紫的一块微微凸起了一个小包,两边脸肿的大小不一。

        裴母从冰箱速冻里翻出几个冰袋包在毛巾里轻轻敷到温闫脸上。

        “阿姨,我今天能不能在你们家……”

        温闫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裴母却是了然于心:“没事,一会儿让承承睡沙发。”

        裴绍承恰好从浴室出来,听见两人的交谈,愣了一下又立刻擦拭着头发上的水装作无事走出来:“给江知意和许念回个消息吧,她们挺担心你的。”

        回家路上一接到许念的电话,他就慌忙赶回学校了,没寻见温闫身影的时候他是真的慌了。

        温闫轻轻嗯了一下,走到阳台上给江知意和许念一人拨了一个电话:“我没事,不用担心,嗯,早点休息。”

        紧接着又给温之荷打了个电话,故意表现得轻松:“喂妈妈,我今天要去江知意家里住一晚上,我会乖,你早点睡不要熬太晚。”

        两个孩子都坐在了沙发上,裴母总算是能好好提问了。

        “就是同学之间小矛盾,跟裴绍承没关系,是他帮了我,不然……”温闫声音渐渐轻了下去。

        想想就觉得后怕。

        “小矛盾?小矛盾能能成这样?我看那些小流氓就是无法无天了。”裴母听着就觉得生气,好在是没闹出什么大事。

        裴母也是个当母亲的,看着温闫就像看自己的孩子,她妈妈要是知道自己孩子被人折腾成这样,得多伤心啊。

        “还没吃饭吧,还有两个菜热一下就能吃了。”

        为了不让温闫沉浸其中,裴母连忙扯开话题,起身到厨房里端出几个菜。

        他们家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多了一双碗筷,不免有点兴奋。

        裴母给温闫夹什么,温闫就吃什么:“阿姨手艺真好,真好吃,不开饭馆可惜了。”

        她被夸得有些难为情:“喜欢吃就多吃点。”

        反观一旁的裴绍承,倒有些像是个局外人,他偷偷观察着温闫,即便脸上笑得开心,可那捏着筷子的手由心的颤抖也是真的。

        要真说心事藏的多的人,温闫只怕是也藏了不少。

        吃过晚饭,温闫坐在裴绍承房间里,回忆起前段时间才来过一次,现在竟然就要在这里住一晚,感觉有点不真切。

        她伸手想把吊顶上的灯开的亮一些,没想门口的人突然说话了。

        “你要是觉得黑,可以把台灯打开。”裴绍承第一次觉得,原来进自己的房间也会不自在。

        他从书桌上拿了两本书,一本递给温闫:“要看吗?”

        书封微微卷翘着,印着几个字:《漫画计算机原理》,应该是一本计算机非常入门的读物。

        温闫接过来随手翻了一页,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张卡通简笔画插图,不会像其他的计算机读物那般都是无趣的文字和代码。

        “那你,早点休息。”裴绍承打开衣柜,从顶上的隔层抱出一坨厚重的棉被,遮住了他的上半身,只能听见闷闷的嗓音。

        他被遮住了视线,谢谢撞到门上,还是温闫上去帮他开的门。

        “谢谢。”

        裴绍承抱着被子来到沙发前,专注细致的把床被铺好,然后坐下来认真的看着书。

        似是感受到了门缝里投来的目光,他一抬头,只听见“嘭”一声关门的声音,温闫单手抓着门把倚在门后,强迫着自己要冷静下来。

        裴母因为身体不好早早地休息了,温闫听着客厅里没有一丝声响才缓缓回到床上。

        拿起枕边的书,扉页端端正正的写着几个大字,五(2)班,裴绍承。

        温闫:?

        她一个高二的学生,看裴绍承五年级看的书?

        忘却了内心的惊悸,发笑。

        凌晨一点,裴绍承忽然从睡梦中被一阵刺激感憋醒,他起身来到卫生间方便。

        在擦手巾上擦干了手上的水,穿过漆黑的客厅,迷迷糊糊间推开了房门。

        光线不算明亮,笼罩着趴在床头的少女身上,他忽然清醒了一些,想到温闫今晚是住在他家的。

        就在门要合上的瞬间,裴绍承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着门缝再次拉大,脚下的动作也变得更加小心。

        台灯被拉到了边缘,光线笔直的投在她的头顶和书本上。

        他轻轻的从温闫伏着的手臂下捏住一个书角,每察觉到少女的呼吸频率转变他都会停滞下来,这样反反复复直到整本书被取出来,他才喘了口大气。

        温闫的睡相很乖,睡梦中察觉到身边的环境有了一丝变换,只是嘤咛了两声,翻个身继续睡。

        单薄的衣衫隐隐显露着她因为瘦而微凸的肩胛骨。

        替她掖上棉被,拧着旋钮关闭了台灯,裴绍承才回到了客厅,那个属于他的小角落。

        伴着甜蜜再次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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