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愿意吗？

白皎月意料中的疼痛没有出现，一个人影扑到了她到身前。

        赢苼骄的身躯并不算高大，却将她严严实实的挡在了身下。

        涪陵的爪子也一时来不及收回，只匆匆散去骇人的魔气，打在赢苼骄的后背上，同时他脑中闪过赢苼骄的呵斥：滚！

        涪陵连忙收回手，看了眼口吐鲜血的赢苼骄无力的倒在白皎月怀中，转身离开。

        白皎月握紧手中的刀想要追上去，那是未来杀她的仇人，她怎么可能心如止水的放他离开！

        她顾不上受伤的赢苼骄，把他放到一边就站起身想追上去，却被赢苼骄拽住衣袖：“别去！你杀不了他的……”

        白皎月的身子一顿，捏着刀柄的手骨节泛青，她转过身，眼底是一片腥红，泪光中满是恨与厌恶：“杀不了，就要等他来杀我吗？等他刺穿我心脏？还是等我家破人亡！”

        此时的白皎月，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戾气和暴怒，她不再维系那些温和的表面，只是顶着一张充满痛恨的脸发泄一般的怒吼，质问。

        赢苼骄看着如此一反常态的白皎月，也有些呆愣，他不明白，白皎月和涪陵分明是第一次见面，她这么浓郁的恨意是从何而来？

        还是说，是对所有妖魔都这么恨？

        “姐姐……你为何如此恨他？何况他已经跑了，姐姐何必再追呢？”赢苼骄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白皎月却笑了：“谁不恨妖魔啊，妖魔为祸人间，你看看这一地的尸体，都是妖魔的错，谁能不恨？我今日是让他跑了，我不敌他，但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他！”

        “就因为魔，所以该杀是吗？”赢苼骄看着白皎月的讥笑，有些失神，背后的伤也在不断往外冒血，他的脸色逐渐苍白。

        白皎月脸上的笑容忽然收起，她的表情变得冷漠冰冷，她弯下腰捧起赢苼骄的脸，脑中划过那一幕幕城主府无辜之人惨死的画面，问他：“魔不该杀吗？你告诉我！魔不该杀吗！”

        赢苼骄看见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他竟然也在心里问自己这句话，魔该杀吗？

        可他也是魔啊，赢苼骄短暂的模糊了认知，但很快他又说服了自己。

        适者生存，强者为王，天下皆如此，与是人是魔有什么关系？

        但很显然，白皎月对妖魔很排斥，他掩下心虚，捂住胸口说：“姐姐，我好疼……”

        他的声音变得十分虚弱。

        白皎月睫毛颤了颤，随后她低下头，看见赢苼骄的衣服上已经沾满了血迹，他的额头也冒出冷汗，说完就整个人缩到了她的怀里。

        她这才回过神，才知道自己刚刚被情绪与恨意左右，变得有多么疯狂。

        她把自己的怒火和怨气全都发泄在了赢苼骄身上，真是枉费他舍身救她了。

        她微微闭上眼，颤抖着手抱住赢苼骄的肩：“对不起，刚才是我没控制住自己。”

        赢苼骄半张脸埋在她胸口，脸上哪里还有痛楚，对于他来说，涪陵那一掌根本不痛不痒，他只是做做样子给白皎月看。

        做戏做全套，于是赢苼骄攥着白皎月的衣裳，闷声回答，依旧有气无力：“没关系的，皎月姐姐是唯一对我好的人，做什么都没关系的。”

        白皎月抿唇不语。

        神婆这时候捂着肚子走了过来，与祈灵一番缠斗让她变得十分虚弱，她看了眼白皎月，又看了眼受伤的赢苼骄，淡淡道：“带上他，一起回天神庙。”

        -

        天神像前，白皎月依旧是一身绛紫色神祭服，可这次她看着眼前的天神像，眼底却是冷漠与探究，庙外瑟瑟冷风吹进庙堂。

        洒福瑞，祭天神，百年一度，福泽万千。

        可真正妖魔横行时，福泽在哪？天神在哪？

        “皎月姐姐……”

        赢苼骄的声音虚弱无力，他身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但染血的衣裳没有换下，淡淡血腥味被风吹散，他望着站在神像前的白皎月。

        她站的笔直，眉眼清冷，一身绛紫如山上雪莲，开在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却也让人望而止步。

        白皎月回过头，墨色的眸中倒映出赢苼骄的面庞，她忽然朝他一笑：“苼骄，过来。”

        既然求神无用，那便求己，既然赢苼骄是命盘的中心，那便将他变成她的底牌。

        赢苼骄望进白皎月如清池淡泊的眸，抬起脚走到她面前。

        白皎月又说：“跪到蒲团上，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我让你做什么，你照着做。”

        赢苼骄一一照做。

        庙堂内，女子衣袍席地，墨发飘飞，她双手交叠在一袖口下，站在天神像前，而少年则衣衫染血，跪在她的身边，这一幕，如古画一般。

        “苼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对我可是如此？”

        “是，皎月姐姐的恩，苼骄没齿难忘。”

        “那你如今一直在我府上吃住，想怎么报恩？”

        白皎月话锋忽然凌厉，赢苼骄眉头微皱，过了一会，才抬头看她，小心翼翼的询问：“皎月姐姐想如何？”

        白皎月低头看了眼他，语气变得轻柔，又带着蛊惑：“姐姐想让你在此立誓，不论今后发生任何事，都要不惜一切代价，哪怕奉献生命，也要为我生，为我死。”

        赢苼骄一时沉默了，他看着白皎月，眼底划过一丝异样。

        奉献生命？为她生为她死……

        “怎么？不愿意？”白皎月的眸光冷下。

        “怎么会呢，我的命是姐姐救回来的，为姐姐死了又如何。”赢苼骄眉头微挑，随后便抬起手开始起誓：“天神在上，我赢苼骄在此起誓，尽管日后天下大乱，我都会誓死守护皎月姐姐，就如姐姐所说，为她生，为她死。”

        巨大的神像垂眸注视着他们，注视着万魔之子对天神向一个凡人许下誓言。

        但它不语，也或许是默认这个誓言可以存在或者实现。

        白皎月满意的勾起唇，她深吸口气慢慢在赢苼骄面前蹲下，衣袍在地上绽开，她白皙的面容上笑意不达眼底。

        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勾起赢苼骄的下巴，声音像灌入冷风，泛着凉：“最后一个问题，你与那妖魔，是何关系？”

        赢苼骄的表情僵了僵，周遭的温度都似乎降了下来。

        许久过去，他才开口说：“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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