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张文明：你是不是见到夏峰了？】
【梁吕仁：？】
【张文明：难得聚会，他上来一声不吭就开喝，好久没见过了。】
梁吕仁又想起昨天夏峰的话：“………我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心里揪着疼。
【梁吕仁：应该不是因为我。】
【张文明：（摇头jpg）哎，你不懂】
不到两秒，信息又滴滴响起。
【张文明：他这么喝只可能是因为你。】
【梁吕仁：也可能是因为别人。】
【张文明：？】
梁吕仁放下手机仰躺在椅子上，酒店书桌上堆满了资料。他从昨天离开会场开始便要求自己集中精力放在研讨会上，拼命补足这几年记忆的留白。
但一想到没几日前还满眼爱意的夏峰如今只剩下冰冷刺骨的话语。
这六年多是哪里出了错？
“该死。”梁吕仁抬起手背遮住眼睛。
晚上梁吕仁入睡的就很不平静，早上不知几点被一遍又一遍地电话铃声吵醒。他本来时差就是乱的，这会儿正迷迷瞪瞪头晕到不行，抓过电话夹着鼻音问：“喂…？”
电话那头似有似无的呼吸声透过电波传来，他眯着眼拿开手机看了一眼：凌晨4点半。
来电人：夏峰。
梁吕仁困意顿时驱散了。
他从床上倏地坐起用被子包裹好自己，心脏不受控制地乱跳起来。
事实证明夜晚的确会让人多愁善感，思虑千百。明明昨天才刚说过不想听他声音的人也会主动打电话给他。
夏峰一直没有说话，只有时轻时重的呼吸声传来。
不一会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人声透过响起：“哥，你怎么打着电话就睡了？”
梁吕仁还没反应过来，手机就换了人，有人接过电话：“喂？是哪位～”
有时候梁吕仁是恨自己这细微的观察力与听力的，虽然这声音只听过一遍，但他还是立刻想起………不就是那位“同居人”。
梁吕仁梗住了，心里忽然沉得像压了块石头。凌晨4:30，如果是一位不那么亲密的同居人会帮室友接电话吗？
答案是：不会。
梁吕仁骗不了自己。
他狠狠咬着嘴唇用疼痛帮自己找回一点声音：“……打错了。”
梁吕仁特地模糊了主语，只想赶紧糊弄过去。
那边的人也微愣了下：“哦哦，这……不好意思……”
梁吕仁再听不下去，说了句抱歉就掐断了电话。心脏跳动的火苗在听到这个声音瞬间被扣上了一大盆冰水，再也燃不起丁点火花。
梁吕仁自嘲：“我是不是该早点回美国比较好？这里的剧情好像我圆不了了。”
凌晨还未亮的天空仿佛也像他的答案一般没有尽头的黑。
三天的研讨会终于结束。那晚的电话就像恶作剧一样不再被提起。
夏峰依旧准时会来听演讲，完全没有异样。但梁吕仁特意找了钟老的助理把他调到了其他位置。
他还是没法平静地面对他。
最后一天会议结束正要离开的时候梁吕仁被一位年轻的女生叫住。
“对不起，是梁吕仁先生吗？”
梁吕仁：“是…是我。”
女生脸通红，有点结巴：“我是南济经济报的记者于末，上次本来该采访您的，但是后来我没找到您…”
采访？
梁吕仁打断她：“不是你们主编…？”
“是是是，主编说他采访您的。可是…可是他回来说采访稿他丢了。”于末搓着手，小心地问：“能不能再耽误您一会儿，我保证很快就采访完。”
梁吕仁：“……”
不是吧，就那几个问题还记不住答案？
梁吕仁不想女孩子难做，只得再一次和她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接受访问。
“就是这些问题，您先看一下。”
事实证明上次那些问题确实也没必要记得，因为于末给他的采访提纲跟夏峰的完全不一样。这次都是关于艺术方面的专业问题。
梁吕仁一阵无语。夏峰的问题都是逗他玩的吗？
还好他手边有些准备资料，粗略的把几个专业知识糊弄了过去。
于末：“明天就开始展览了，您选择的那几幅作品是从纽约展带过来的吗？”
尼玛，我特么还送了展品过来？
梁吕仁：“你有我那几幅作品的图吗？我大致看一下再聊。”
于末慌忙应道：“有的有的，我特别喜欢这几幅，图我都存起来了。”
她点开手机递给梁吕仁。
手机上是他送展的作品。《戒》、《永恒》还有《两个人》。
这三幅由风景和珠宝搭配的相得益彰的作品，艺术又美好。
于末在旁边搭话：“我最喜欢这幅《两个人》，蓝钻与游船太搭配了，很像电影《泰坦尼克号》里的感觉……”
说着于末不好意思地笑了：“对不起，我太爱瞎说了。”
梁吕仁弯起嘴角：“没事，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采访结束之际，钟老助理联系他明晚他的展品也会展出，希望他提前并亲自去布置一下他三幅展品的区域。
展览区位于大厦后门一楼，傍晚时分只有几位展出作品的作者在各自的区域里忙活，梁吕仁也在其中。
原来他的展品提前就被寄回了国，拿着那副《永恒》展品的那一刻，梁吕仁才发现“他自己”确实很有天赋。
月光下浓重的深海，叠加的色彩，折射在海面一湾混沌的月影，忧郁的蓝色还有海底静静躺着的小小的红宝石。
像极了画画人心头血的写实。
“纪念爱情的永恒吗？”身后传来声音。
梁吕仁放下展画回过神，身旁不知何时站着一位身着贴身正装的男士也正望向他手里的展品。
男人转过视线，微微一笑：“冒昧了，你是这画的作者梁吕仁先生？”
梁吕仁点点头：“是的。”
男人梳着背头，戴着金丝边眼镜感叹：“想不到画这幅画的作者这么年轻…有为。”
梁吕仁戒备：“……”
谁知男人并没有感到局促，只是爽朗地笑出声：“不用防备我，我是这次展览的投资人之一。”说着他从西装内侧口袋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梁吕仁。
梁吕仁接过一看，上面赫然写着：
艺风画廊总监吕亿风
……艺风，即使梁吕仁对画廊并不了解但也这几天在研讨会最后的感谢词里也听到过很多次艺风的名字。
梁吕仁抬起头，不好意思道：“您好吕先生，失敬。”
吕亿风道：“我喜欢你的这幅画，虽然现实的爱情难以永恒，但画里的情感却可以永久收藏，有意思。”
确实是这么个意思。只是情感这么被晾在外面讨论还是些微有些难堪。
梁吕仁有些尴尬：“……谢谢。”
“那展完这次可以卖给我吗？”
梁吕仁望着吕亿风哑然：“……可是。”
这么私人的画作也不具商业意义。永恒和其他两副不同，更抽象，珠宝设计也只是嵌在大海的深处，几乎是若隐若现。
而这位吕亿风怎么看也都是个精英商人的模样。
“我是拿来私人收藏的。”吕亿风坦然自若：“挑商品和心头好不一样。我个人喜欢这幅更甚于其他。相信我，我是真的很欣赏，没有别的意思。”
吕亿风坦荡荡的态度，不紧不慢的语气让人很难不相信。
梁吕仁想了想：“我可以考虑一下，吕先生。”
吕亿风嘴角上扬：“你会答应的。”
回到酒店，梁吕仁才发现他手里还攥着吕艺风的名片，他往桌上一放。
果然和精英还是有壁，聊个天装腔作势也伤神。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梁吕仁看见“张文明”的姓名才点开接听键。
“梁吕仁，明晚我女朋友生日你来不来？”
梁吕仁想都不想：“不去。”
张文明在那头嚷嚷：“你怎么这么冷酷无情？我连着约你你都不搭理我，你没把我当朋友！”
梁吕仁叹口气：“你还约了谁？”
张文明：“放心，夏峰没空，我表哥也有事，只有梁浩去。”
梁吕仁回道：“你特么约了一圈才想起我，真是好朋友啊。”
张文明嗷嗷叫：“是谁先不做人的？！还敢怪我！”
梁吕仁瞬间气焰被掐灭：“是是是，我不做人，行了，我去还不成吗？但可能会有点晚，我明天有展览要收了工才能去。”
张文明二话不说：“可以。地址一会儿发你。一定要出现！”
第一天的展览极其的累。不仅参观人数众多，还有很多工艺方面的专家，梁吕仁跟在这些人身后不停地解释画作里的钻石成品大致形状与由来。
讲到收工几乎累的瘫倒在休息室沙发里。
“给你。”
梁吕仁被冷的一激灵，一睁眼发现是吕亿风正拿着一罐可乐碰了碰他的脸。
“谢谢。”梁吕仁伸手接过去。
吕亿风舒展的坐下，手扶了扶眼镜：“今天很成功。”
梁吕仁打开可乐罐了一口，感叹：“好累。”
吕亿风哈哈一笑：“你可算对我放松了。”
梁吕仁睁开眼又闭上，没好气道：“我不认识你还不能装一下？”
“哦？那现在算熟了？”
梁吕仁歪头想起今天展会上吕亿风不着痕迹的帮助他分散人群，还亲自带着一批人参观其他作品。
然后抿嘴笑了：“谢谢你刚才帮我的忙。”
吕亿风挑眉：“哦？我有帮你吗？”
梁吕仁瞥他一眼没回答。
吕亿风神秘地说：“那如果说我有意图怎么办？”
梁吕仁摆摆手：“好啦好啦，展完那天卖给你。不过我会毫不留情地狠敲你一笔，做好准备。”
吕亿风两手一摊：“欢迎敲诈，我求之不得。”
手机短信震动，梁吕仁艰难起身点开。
【张文明：开始了！你快点！】
梁吕仁对吕亿风摇摇手机：“我得走了。”
匆忙回酒店洗漱换个衣服，梁吕仁赶到了生日会。
生日会在一个酒吧里包了包间进行。梁浩和他不是主角，识趣地挤在角落里对饮。
咚次哒次的音乐声震得梁吕仁头脑发晕。
梁浩望着他疲倦的脸凑近问：“展览是不是很累？我今天就没过去打扰你了。”
梁吕仁扯扯嘴角：“累劈叉了。还好你今天没来，今天全是些老专家，我得一个个挨着介绍。明天或者后天你过来我再带你参观参观。”
梁浩点点头，捂住他的酒杯：“少喝点。省的明天早上头痛。”
梁吕仁举起酒杯：“这一点没事。”说着一股脑全倒进嘴里。冰凉的液体流进喉咙，发晕的思绪也蠢蠢欲动。
梁浩看着他欲言又止。
梁吕仁眨眨眼：“怎么？有话说？”
梁浩：“夏峰他……”
梁吕仁摆了个停止的手势，苦笑：“不说他行不行？我就想和你待一会儿。”
张文明也从旁边凑了过来：“你俩说什么呢？和我女朋友一起喝一杯，来来来满上。”他拉着女友莫繁星过来。
“干杯！兄弟们！”
“干杯！”
凌晨酒吧外的风一下子把梁吕仁发晕的脑袋吹了个半醒。
梁吕仁打了个酒嗝，笑着对梁浩说：“气都散了，清醒多了。”
梁浩站在他身边一起等着远处的张文明在和其他朋友们说再见。
张文明送完女朋友上了出租车，跑回来：“你俩怎么样？一会儿去我那儿再喝点？”
梁吕仁瞥了一眼开远的出租车：“你不去送你女朋友？今天是她生日唉！”
张文明摆摆手：“她和闺蜜还有续摊，我跟她说好了明天再帮她单独庆祝一次。今晚我陪你们。”
梁吕仁笑了：“谁陪谁啊？你才是被留下的那个吧。”
张文明翻了个白眼，转头问梁浩：“你跟我表哥打了招呼没？”
梁浩：“刚发了信息给他，他还没回我。”
“走走走！我给司机打电话来接我们。”张文明拿起电话。
梁吕仁：“资本家！”
正欲走，酒吧门忽然“砰——”一声被人撞开，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一头栽在梁吕仁怀里，整个人圈住了他。
梁吕仁慌忙接住了一个高大的身形。
梁浩：“……”
张文明打着电话一时没反应过来，然后掐了手机赶紧上去想拽开那个熊抱住梁吕仁的家伙，嘴里骂骂咧咧：“你…你谁啊？快松开！”
来人：“&》”
梁吕仁没听清：“嗯？”
那人从梁吕仁怀里抬起头来，微闭的眼睛，碎发半垂在额头，整张脸都在泛红。他腿脚发软几乎不能支撑。
这是……
梁吕仁吃了一惊：“夏…亿风？”
这套毛衫运动裤和他印象里的戴着金丝眼镜的职场精英完全不一样。
张文明拽着的手停住了：“你认识他？”
梁吕仁点点头：“画展的老板。他怎么了这是？”
夏亿风好像是听懂了自己的名字，努力聚焦视线辨认着眼前模糊的人影，有点口齿不清：“……梁…？”
梁吕仁一把揽住他，憋气说道：“是我梁吕仁。夏先生你怎么了？”
夏亿风双手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喘息：“快…快走。我被人阴了……”
梁吕仁懵了。梁浩也在旁边半托着他。还是张文明老练看出猫腻：“报警吧，这小子像被人下药了。”
夏亿风听到报警，勉强抬起头：“别…不能报警……把我送到酒店就行，梁吕仁，快…快点…”
梁吕仁实在撑不住一个比他高的人的重量，何况此时夏亿风几乎完全使不上劲。
他咬着牙：“张文明你司机呢？我撑不住了。”
张文明手忙脚乱：“我我…我再打给他。”
梁浩托着夏亿风胳膊刚要说话，视线突然扫到后面停下的一辆黑车。
车上走下来两个人。
梁浩惊讶道：“瑞羽？……夏峰？”
梁吕仁听到名字懵了，缓缓回头。
只看见张瑞羽从驾驶座上下来，而副驾那头，一个阴霾密布的人正捏着车把手，这么黑的夜色都看见他皱着眉阴沉地看着梁吕仁和挂在他身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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