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一章:锦华番外
锦华曾经养过一只狐狸，这是碧灵观的师兄弟们都知道的事情。
那只狐狸小小的，浑身都是红色鲜艳的皮毛，蜷缩成一团的时候，就像一个毛绒绒的红色毛球一样。
它很喜欢躲在锦华的袖子里睡觉，一睡就是一天，从上课睡到他们下课，从他们出门睡到他们回来。
观中的师兄弟觉得这只狐狸很可爱，特别喜欢在它睡觉的时候逗它。
因为锦华有的时候会将它落在座位上，等他回来的时候，就会看见一群师兄弟围在他的位置上，说说笑笑地一脸开心样。
而他刚刚想起被自己落在座位上的那只狐狸，此刻正用尾巴将自己整个身子都包裹了起来。
不搭理他们，但是对他们的吵嚷也十分地烦闷。
锦华一眼就看出了那只狐狸的委屈和无奈，连忙走到了位置上把那只狐狸给抱在了手里，驱散了身边的师兄弟们。
师兄弟们又是一阵谈笑，说锦华或许珍爱这只狐狸了，旁人逗弄一下都不行。
锦华没说话，只是护犊子一般地将那只红色的狐狸抱着，并且还伸着袖子挡着众人的目光，有些稚嫩的清秀小脸冷冰冰的，一脸拒绝的神色。
师兄弟们却并无恶意，见那只狐狸有些恹恹又依赖地躺在锦华的怀中，便相继笑了笑离开了。
锦华抱着那只狐狸刚刚走出了院子里的拱门，就听见怀里传来了一道恹恹的声音，
“小道士，你以后能不能别把我丢下了？”
这声音带着一丝委屈的控诉。
锦华抿唇，想到袖子里的狐狸也看不见自己的神情，便开口，
“我不是故意的。”
“可你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去方便了，不适合带你。”
“……”
怀里一阵沉默，锦华感受到那只狐狸动了一下身子。
他的手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怀里抱着的那只狐狸在调整自己位置的时候掉下去。
那只狐狸转了一个身，抬起了一颗小小的脑袋，一双滴溜溜亮的发光的眼睛茫然地看着锦华。
锦华沉默地和它对视着，抱着它的手有些僵硬。
一人一狐狸就这样对视了一会，良久那只狐狸才甩了一下自己红色的尾巴，重新将头埋在了锦华的怀中。
“那好吧，下不为例。”
锦华:“……”
观中的人都知道，这只狐狸是锦华一次外出捉妖的时候捡到的。
那时候这只狐狸受了伤，锦华便将它抱回来治疗。
后来伤好了，这只狐狸便赖在了锦华的身边，俨然一只恋主的小宠物。
观中的师兄弟们尚且年少，道行都不高深，除了他们的师父，其他人根本察觉不出这只狐狸已经成精了。
但是锦华也小心翼翼地护着这只狐狸，不让它出现在自己师父的面前。
免得被发现收进了炼丹炉里，那就没今天这么好运了。
锦华住的地方在后山的一所院子里，院子里住着的是锦华其中的一位师兄——式微。
锦华从记事起这位师兄便一直在身边照顾他，于他来说，这位师兄如兄如父。
他也是唯一一个知道锦华养的那只狐狸真身的人。
锦华下课之后回来，师兄正在禅房的院子里练剑，扬得一手完美凌厉的剑招，剑气在院子里横扫消散。
停下的时候，锦华正好从那个拱门处进来，怀中抱着一只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的狐狸。
“锦华。”
“师兄。”
“今日的功课做的如何？”
锦华垂眸:“尚且明了。”
师兄点了点头，他的剑负在身后，身姿笔挺清俊，垂眸将柔和微笑的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年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停留的时间久了，他怀中的那只狐狸动了动。
“怎么？这只狐狸伤还没好？”
师兄问道。
锦华微微低了头，让人看不见他眼底的心思。
于是这位师兄只听见了有些含糊不清的一个字眼。
“嗯。”
这句话落下之后，站在面前的师兄微微弯了一下唇。
他并未拆穿少年的心思，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下。
“既是如此，那你便好生养着它吧。”
锦华又嗯了一声，抱着怀中的那只狐狸朝着自己的房子走去。
师兄在身后叮嘱道，
“今日的功课，记得做完。”
“好。”
傍晚时分，夕阳从碧海灵山的方向照彻过来，最后几缕霞光透过窗户落在了房间的地板上。
窗棂上躺着一只红色的狐狸，长长而毛茸茸的尾巴从窗户上耷拉下来，神情慵懒。
房间一角的床榻方向，蒲团上正打坐这一位稚气的少年，沉默地入定着。
随着最后一缕夕阳消散，窗户上的那只狐狸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
站起来的时候还抖动了一下自己身上晒得松松散散的皮毛。
与此同时，锦华也从入定当中回神，睁开了眼睛，目光落在了窗外山林的景象中。
那只红色的狐狸走到他的身边，又重新躺了下来。
锦华垂眸，目光轻轻散散地落在它身上，想了一会，还是决定提醒一下，
“你已经睡了一天了，不累吗？”
“睡觉怎么会累？”
那只狐狸疑惑地反问，锦华忽然不知道怎么解释。
红色柔软的狐狸尾巴在他的手背上扫过，触感惊心。
锦华垂眸抿唇，又听见那只狐狸说道，
“我以前在碧海灵山的时候，有时候一睡就是十天半个月。”
“是吗？”
“嗯，碧海灵山很好睡觉的，灵气充足，阳光温暖，草地柔和，比你这的硬窗户好多了。”
“修道之人，崇尚简单，不喜奢靡。”
“这并非奢靡，这是享受。”
那只狐狸反驳他。
锦华说不过它，也不知道它是哪里来的这么多奇怪的歪理。
他没有去过碧海灵山里面，对这只狐狸的话，自然不苟同。
锦华起身下榻，衣角从狐狸的眼前掠过，刚刚闭上眼睛的狐狸又睁开了眼睛。
困惑地看着他，
“你去哪里？”
“觅食。”
“我也去。”
榻上的狐狸纵身一跃，锦华的眼前掠过了一道红色迅速的光影。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下一秒怀中便落了一个红色的身影。
那只狐狸在他的臂弯间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却再没有睡觉。
锦华收起了臂弯，手轻轻地顺着狐狸的皮毛安抚着，那只狐狸露出了舒服的姿态。
他抱着这只狐狸并不觉得重，它的皮毛很是柔软，像是一块锦裘一样，要是在冬天的话，可能会很温暖。
碧海灵山的冬天是有些寒冷的，一般在第一场雪到来的时候，山中的一些动物就已经冬眠了。
锦华养的那只狐狸，也是需要冬眠的。
那个时候，那只狐狸已经待在锦华的身边将近一年了，一年来皆是以狐狸的形态常伴锦华的左右。
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天气很冷，天地间皆是飘扬着细白冰冷的流霜和雪花。
这场雪很大，锦华下课回来，原本还能够看见的绿色的树木和青草已经被雪覆盖住了。
天地间只能下了白茫茫的一片，厚重的雪压在地面上，一脚踩上去，没了小腿。
凛冽的寒风吹抚着人的脸颊，冬风刮得人脸生疼。
锦华回到房间的时候，带进来了一阵寒风，那只正躺在他的被窝里舒舒服服地睡着觉的狐狸被惊动，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小道士，你回来了？”
锦华点点头，那只狐狸蹲在床上看着他。
“正好，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什么事？”
锦华并未立刻走到那只狐狸的身边，而是走到一旁的书桌一边整理着被那只狐狸烦乱的纸张，一边散着自己身上的寒气。
那只狐狸顺着他的动作转动着目光。
“我要回碧海灵山了。”
那只狐狸说道。
锦华怔了一下，诧异地转身看着它。
“为什么？”
话说完之后，立刻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有些唐突，锦华掩饰地咳嗽了一声，
“这么快？”
好在那只狐狸也没有那么察觉到，它点点头，撑起了身子。
“冬天来了，我要回去冬眠。”
冬眠……
“你不是妖仙吗？妖仙也要冬眠？”
“当然要了，而且我已经很久没有回过碧海灵山了。”
那只狐狸说道。
锦华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之浩点点头，
“那好，明天我送你回去。”
“嗯。”
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下了一天一夜，窗外寒风凛冽，拍打着紧闭的窗户，呼啸声传来。
房间里倒是一片温暖，一旁的暖炉烤的正旺，窝在床榻上休眠的狐狸睡相很是安静。
一旁的书桌点着油灯，锦华坐在那里看着手中的书籍。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雪已经停了，打开窗户，一阵新鲜又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窗外是白茫茫的一片，空气中隐隐流动着寒霜，雪色在阳光下散发着细碎闪烁的光。
锦华走到院子的外面，一脚踩上去，那场雪很快就没到了他的膝盖处。
余光中忽然飞过了一道红色的声音，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道红色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倒是雪地上多了一个坑，坑里面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锦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伸手将雪坑里那团毛茸茸的东西给提了起来。
红色的皮毛沾染了不少细碎雪白的雪，那只狐狸在锦华的手中挣扎了两下身子，将这雪给甩掉。
甩的不干净，锦华这才伸手拍了拍。
“雪堆积的有些深，你怕是走不动路。”
锦华说道，那只狐狸低头看了一眼他已经埋在雪地里的半截腿。
然后抬眸看了他一眼，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里仿佛落了不少的雪光进去，闪烁又明亮。
而后，那只狐狸很是心安理得地躺在了锦华的臂弯里，舒舒服服贴着后者的手看着雪景。
锦华伸手为它阻挡着迎面而来的风霜，一步一个脚印，迈得十分地沉稳，身后的雪地上，已经留下了一串脚印了。
来到了碧海灵山的入口，锦华的步伐在山林间停了下来。
臂弯里的那只狐狸探出了脑袋。
“咦，这么快就到了？”
“嗯。”
锦华蹲下身子，将狐狸放在地上，目光柔和又清浅，
“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那只狐狸并未立刻点头，忽然间目光变得有些沮丧和可怜。
“小道士，怎么办？我忽然有些舍不得你。”
锦华的眸光隐隐动容，他轻轻地微笑着伸手去摸那只狐狸的脑袋，
“回去吧。”
“我要是想见你怎么办？”
“等来年雪融化了，我就来接你？”
锦华询问道，那只狐狸瞬间眼前一亮，然后迅速地点头。
锦华唇边的笑意更甚，他看着那只狐狸朝着碧海灵山内部走去。
红色的身影像是白色的雪地里盛开的花，那只狐狸走到一半的时候，转身去看他。
锦华的身影还立在那里，直到那只狐狸的身影消失不见。
来年春天，锦华依约来到了碧海灵山等待那只狐狸。
但是那只狐狸并没有出现，锦华失望而归。
而刚好那个时候，锦华的师兄式微即将下山历练，锦华便也跟着去了。
这一去，便将近两年的时间。
等锦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的秋天了。
当初的少年长高了不少，眉眼间稚气悄然散去，已经是一副翩翩少年郎的形象了。
穿着道家的黄色衣袍，有些少年老成的稳重，欣长挺拔的身影和清俊的容颜在一种师兄弟面前格外的出众。
在外历练的时间，这个少年变得越发的稳重，同时冷淡的性子也显得有些凉薄。
锦华回到碧灵观的时候，忽然想要去碧海灵山看看，便和师兄说了一声，去了碧海灵山。
虽然是秋天，但是碧海灵山的叶子并未泛黄，一路走来，所见皆是碧绿。
林间小道阴凉，两旁的树木很好地遮挡了头顶上的阳光。
山风吹拂而过，依旧染上了萧瑟的秋意。
锦华站在进入碧海灵山内部的山路上，身影清冷而挺拔。
有些冷凉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平淡的目光如同山间静止的风一般。
他在那里站了很久，周围除了风声和树叶沙沙的声音，再没有其他的动静了。
锦华收回目光，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他来到碧海灵山，并未有任何的动作，不是捉妖，也不是赏景。
仿佛只是心血来潮走了一圈，走完了就该回去了一样。
背影在寂静的山林衬托下显得有些孤单，连步伐迈得也有些沉重。
“小道士！”
突然，身后响起了一道清脆明亮的声音。
锦华的身影僵住，步伐也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一道红色的影子朝他扑过来。
躲闪不及，整个人朝着地面倒去。
但锦华并未感觉到疼痛，他睁着眼睛，目光定定地落在趴在自己身上的红衣小姑娘。
她穿着红色的衣裙，披着一件防风的锦裘，红色的帽子周边一圈白绒绒的绒毛。
或许是因为刚才跑的急，惯性使然，那顶帽子此刻正扣在她的头上，将她整个脑袋都给罩住了。
只露出了一张精致绝伦的白皙小脸，一双眼睛圆溜溜的，清澈明亮地仿佛山间的泉水一般。
看着锦华的时候，眼睛里的笑仿佛要溢出光来了。
“小道士。”
她又喊了一声，眼睛弯起来像是月亮一样。
锦华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定定地看着这个姑娘好半晌，才开口道，
“苍乐……”
那红衣的姑娘眼中笑意更甚，不断地点着头。
……
“我睡过头了，等我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夏天了。”
碧海灵山的外围的某座山峰上，锦华坐在一处石头上，身边坐着的是刚刚那个扑了他满怀的小姑娘。
此刻这个小姑娘正耷拉着脑袋，很是认真严肃地跟他解释为什么会失约。
“后来我去了碧灵观找你，听见观里的其他道士说你下山去历练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所以我就又回了碧海灵山，但是每年春天我都会在这里等你的。”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
“是山里的精怪告诉我的，他们说看见你在碧海灵山的外面，要不是我跑的快，恐怕又要见不到你了。”
锦华听出这姑娘语气中的庆幸，原本一直以来郁结于心的烦闷忽然消散了一样。
他笑道：“你可以来碧灵观找我。”
“那不一样，我想第一时间见到你。”
那个小姑娘说的认真，惹得锦华转头看了她一眼。
见她眼神清澈懵懂，却并未有其他的意思，不由内心默默地摇了摇头，觉得这个姑娘还真是不谙世事。
后来碧灵观的师兄弟们又发现，锦华当初养的那只狐狸又被他抱回来了。
那只狐狸留在锦华身边的时间，前前后后加起来有好几年了。
因为它一到冬天的时候就会消失，然而第二年春天又会出现在锦华的身边。
这在锦华的师兄弟当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因为每年冬天第一场雪到来的时候，有人看见锦华孤身一人从外面回来，身边少了只红色狐狸。
就会问他那只狐狸去哪里了。
锦华说：“冬眠了。”
等到来年春天冰雪消融的时候，锦华离开碧灵观，有人看见又会问一声他要去哪。
锦华说：“去接苍乐。”
苍乐就是那只狐狸，后来大家才知道原来狐狸也是有名字的。
时光就是这样过去的，众人早已对锦华和他身边的那只狐狸习以为常，锦华亦是如此。
算起来，那段从少年到青年的陪伴，时间也该有十几年了，怎么可能会轻易忘记呢？
但是对一个活了几千年的神仙来说，十几年不过是沧海一粟，眨眼之间而已，忘记，倒也正常。
更何况，曾经日夜陪伴的情愫，早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潜移默化地埋藏在了深处，如同空气一般，让人觉得正常，也让人容易忽略。
锦华并未忘记自己修道的任务和目标，苍乐跟随在他的身边，日夜陪伴着他修行。
后来锦华的师兄历劫成仙，步登仙位，对锦华多加劝告提点。
锦华更是无心其他，一心修炼。
锦华如众人所愿，顺利位列仙班，成为天界一员。
成仙的日子并未想像中的那番逍遥自在，锦华一心想和他的师兄一起，参禅悟道，拯救苍生。
在刚刚成仙的那段时间里，锦华忙着向天界其他仙者领教参禅。
忙碌之中，人世间已然过去几百年，曾经所经历的一切，早已经深埋于记忆深处。
不会忘记，但是也不会轻易想起。
最新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锦华听到苍乐的消息，是苍乐消亡的时候。
锦华从一位灵山老仙者那里请教完问题回来之后，经过天界，听见了路边的二三仙友在议论不久之前凡间一座灵山发生的异动。
熟悉的字眼使得锦华停下了脚步，转身朝着那群仙家走去。
“请问，你们刚才说的，是哪座仙山？”
议论的仙家们有些诧异于这位清心寡欲的新仙君何时也会打听别家的事情，但还是礼貌地回答了。
“是靠近天界的那座碧海灵山，它的主人，前段时间受天劫，消亡了。”
碧海灵山，它的主人……
年轻仙君的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了一个红衣姑娘的身影，然而当时，却并未立刻想起她的面容来。
只是突然之间想到，使得他那颗原本平静的心突然之间颤动了一下，带着针扎的疼。
“为何会消亡？”
“好像是因为她造了杀孽，杀了山脚下一座道馆的道士……”
那位仙家回答道，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他们忽然想起来，山脚下的那座道馆叫碧灵观，那好像是锦华仙君的师门。
人间发生了一场瘟疫，碧灵观也未能幸免，不过他们好运气，被碧海灵山的主人给救了。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救他们的碧海灵山的主人，又把他们杀了。
这并不是一个未解之谜，有心之人只需要去调查一番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锦华去碧海灵山的途中，遇到了比他早登仙位的师兄。
二人同出一门，如今师门覆灭，二人自然要去查看。
而在这之前，锦华的师兄辰宿神君已然调查清楚。
“观中的师兄弟们，屠杀了碧海灵山不少的灵物，才会遭此大劫。”
辰宿神君言简意赅，他对师门后续发展到如此走向而沉痛和惋惜，却并未过多地责怪碧海灵山的那位主人。
这是碧灵观的人造下的罪孽，会落得如此下场，也是罪有应得，轮回报应而已。
只不过，碧海灵山的那位主人，怎么会出手相助碧灵观山下的道士。
碧灵观虽然建于碧海灵山的脚下，但一直都是秉承着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的态度和平相处着的。
未曾有过恩怨，但也未曾有过交集。
这是辰宿神君的困惑所在，然后他扫了一眼身边匆匆赶来的师弟，见他的脸色苍白无色，看起来很是不好。
一个惊讶的念头忽然成型于脑海之中。
“锦华，碧海灵山的那位主人，你可是认识？”
辰宿神君问道。
身边年轻的仙君动作微小地点头，声音也有些细微，
“她是苍乐。”
如此一来，事情便都明了了。
对于锦华和苍乐曾经的那些往事，辰宿神君也算是知情人了。
碧海灵山的主人苍乐会出手相助碧灵观，也是看在了当初和锦华的那些情缘身上。
如今还为此惹下了灾祸，落得一个受劫消亡的下场。
只不过，锦华这都成仙几百年了，成仙之后，也从未听他在提起过苍乐，辰宿神君还以为。
锦华早已经和碧海灵山的那只红狐狸没有任何交集了。
一人一妖，自然是随着锦华的得道而分道殊途。
“师兄，我想去碧海灵山看看。”
苍穹之上清风徐来，凉意微浅，辰宿神君忽然听见自己的师弟对自己说道。
观他神色，听他语气，不难察觉到自己这位师弟的茫然和失措。
“你要如何？”
锦华道：“仙神虽然消亡，但是灵识还在，要是找回了灵识，便有转生的机会。”
辰宿神君道：“你要去寻她的灵识？”
锦华点头。
辰宿神君道：“锦华，我知你心思，只不过，灵识尚存，须得仙神修为，苍乐只是半仙之体，她的灵识，或许……”
“我知道，只是，总要试试的。”
锦华道，声音轻的像是在自言自语。
辰宿神君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最好他只好妥协地说道，
“既然是这样，我便也帮你寻寻吧。”
锦华抬眸看他，漆黑的眸光隐隐动容，失了几分血色的唇瓣轻轻地蠕动了一下，片刻之后才听见他的声音，
“多谢师兄。”
后来的几千年时间里，锦华依旧不忘地寻找苍乐的灵识。
天上地下，佛界黄泉，皆是走了一个遍，却并未得到任何有关苍乐的消息。
为何如此执着于寻找苍乐，仅仅只是因为愧疚吗？
不，深藏的记忆一旦被挖掘想起，就像是被拔起的树根带动了最底层的土壤松动。
不足以根除溃散，只是在触碰的时候，使得伤痛又开始抽搐，让人疼得不能自拔。
后来的后来，他又一次去到了地府，那一次并非抱着寻找苍乐的念头去的。
司命的命运簿所记载的凡人命运不知因何原因受到了干扰和破坏，连带着月老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
追逐这一切的根源，还得从他们轮回转世开始算起。
长长的黄泉路孤清又冷寂，仿佛一眼看不到尽头一样，路旁的曼珠沙华开的正盛。
火红色的曼珠沙华群连绵百里，如同天界炫彩朝霞一般蔓延无际。
走过奈何桥，忘川河在奈何桥下流淌而过，桥沿上的灯火晃动飘扬。
奈何桥上拍着长长的魂灵队伍，孟婆在为他们派送着孟婆汤。
让锦华诧异的是，奈何桥底下，也排着长长的魂灵队伍。
顺着队伍的前头看去，原来是奈何桥底下摆了一张算命的摊子。
一位白衣的女子坐在那里，眉眼姿丽明亮，握着一位魂灵的手在侃侃而谈，胡说八道。
桥沿上迷离细碎的灯光落在了忘川河的水面，忘川河面上泛着莹莹的波光，像极了那姑娘眼中的恣意闪亮，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姑娘眼睛里的光，让锦华想起了苍乐。
每一年的春天，碧海灵山冰雪消融万物复苏的时候。
他站在碧海灵山的山路上，等待着苍乐的出现。
周围是葱翠嫩绿的树木丛林，山间清冷的风吹拂而过，柔软地像是他曾经安抚过的那只狐狸。
那个裹着厚厚锦裘的小姑娘从山里面出现，会在看见他身影的时候，朝着他飞奔过来。
眼底的光明亮闪烁，就像是藏了无数的星子一般，比天上的银河还要更加的迷人。
“小道士。”
她会这样唤他，声音清脆又喜悦，像泉水叮咚，见他是满心欢喜。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皱眉警惕地看着他，顺带还威胁一句。
“小仙君可是来砸场子的？我在这奈何桥算命千年，还没有人敢砸我的场子，你信不信，我一招手，就是一帮小鬼弄死你。”
锦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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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番外来啦！！可怜某些小可爱等久啦，哈哈哈哈。
番外一共有四篇啊。
锦华，暮夭，华韶还有最后的结尾篇。
番外更新完就正式完结啦。
这段期间蠢作者会陆陆续续的给各位小可爱们奖励和返现哒。
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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