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更没料到会被向阳看到林墨远抱了她（一更）
第二天起来，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那头像被老鼠啃过的头发，还有被桌腿压得淤青的半张脸，苏小暖发现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可接受。以为自己会不敢出门见人，但是昨晚向阳都见过了，她还会怕谁看到？
苏小暖从柜子里找出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戴上。
昨晚她问向阳，认不认为她错了，向阳说他只恨自己没有能力带她走。
他现在没有能力带她走，她更没有能力自己走，所以她要去上学，不管多难，也要去上学，为了以后有能力跟他走。
走出房门时，刚好碰到了谢雨君。
看到谢雨君的眼神里明显的惊愕，苏小暖觉得好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全部拜她所赐，怎么还会被吓到？
“妈。”苏小暖先主动叫道。
谢雨君走到餐桌上拿起布袋，要走。
“妈，记得去汤包馆里吃早饭。”哪怕知道自己说的是一句无用的废话，苏小暖还是说了，顶着被谢雨君打的鼻青脸肿的怪模样。
谢雨君的脸色果然还是暗沉的，仿佛她不存在一般，对她的人，还有她的话，全部置若罔闻。
有时候冷暴力更可怕，也更能杀人心。
她妈憎恨她，一直都是，巴不得当年死的人是她。可是到现在，陪在她妈身边的既不是苏国安，也不是苏小柔，而是最憎恨的她。
多好笑，多讽刺。
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牵着自行车刚走出小区，便看到立在不远处的向阳。
“把帽子和口罩摘了我看看。”向阳推着山地车走近。
“没什么好看的。”苏小暖将头低下，往前走。自己什么德行，刚刚照过镜子，她清楚得很。
向阳长臂一拦，亲自摘了她的帽子和口罩。
苏小暖觉得无处遁形。
“我说了嘛，没什么好看的，你又不信。”苏小暖讪笑着拿过帽子，一手压着头发，一手戴上。
向阳咽了一下喉头的酸楚，从口袋了拿出一瓶药水，“你先别动，我给你搽一下脸。”
昨晚他没有仔细察看，只知道她的脸红肿一片，现在才发现几乎半张脸都遭了殃。她妈下手，太狠。
后来向阳问苏小暖，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苏小暖想不出，也可能是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也可能是在后来慢慢接触中看上的。
苏小暖反问回去，你呢？向阳很果断地说，就是那次，看到你顶着一头参差不齐、跟野草一样的乱发，淤青着半张脸，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了你。
苏小暖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偏偏挑我最难堪最狼狈的时候。向阳戏谑地笑道，有人在你风华正茂时爱上你，也有人在你年轻貌美时爱上你，但难得的是有人愿意在你落魄不堪的时候爱上你，你就好好惜福吧。
淤青红肿的脸沾到药水，刺痛得苏小暖止不住皱起了眉。
“很疼？”向阳立刻停手，眼睛向她看来。
“没事，我忍得住。”苏小暖说道，还带着一丝顽劣不堪的笑。
向阳继续小心翼翼地给她上药，冰凉的药水经过他温热的指腹慢慢揉开。淤青处先是一股酸胀的疼痛，然后是淡淡的清凉，柔和得像拂过一层纱。还有他扑洒在她脸上的呼吸，含着他独特的味道。
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
“别哭，药水进入眼睛的话，会刺激到眼睛。”向阳柔声道。
“嗯。”苏小暖抿紧嘴，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她的睫毛很长，根根分明，一滴眼泪沾在上面，晶莹剔透，眼皮一眨，竟也跟着动。
“闭眼。”
苏小暖听话地闭上眼睛，以为他要给她搽眼周的伤口。突然眼睛感受到一阵湿热，还有柔软的触感。
不是他的手，而是他的……舌尖。
苏小暖的身体僵硬得像块石雕，偷袭她的人若无其事地收好药水，顺便帮她戴好口罩。
直到他坐上单车，苏小暖还傻愣着，食指轻轻地覆在刚刚被他舔过的地方。
“走！”自行车的脚踏一蹬，山地车已经驶出几米远。
“好。”苏小暖唇角轻扬，快速跟在他后面。
有他陪着，连上学好像都没有那么难过。
苏小暖不知道，昨晚的事经由几个在场的同学的口，一早就传扬了出去。
安桐担心地守在教室门口，那些人只知道流血事件的发生，却不知道后来学校领导是怎么处理的苏小暖。
摊上李馨儿那样的主儿，能有什么好结果？
远远看见上来一个很熟悉的人影，安桐蹦着上前去，“班长，你来了。我听说昨晚小暖和李馨儿打起来了，是不是？”
向阳侧身瞟了一眼身后，“嗯，还打赢了。”
苏小暖压低鸭舌帽，跟着后面，“……”
需要这么讽刺人吗？
“打赢了？天哪，苏小暖要不要这么拉风啊？”安桐情真意切地赞美道。
向阳腿一顿，差点左脚拌右脚。
安桐得到苏小暖凯旋的消息，搓着手，心情也变得高昂，“班长你先进去吧，我等小暖。”
“等什么？就在你后面。”
安桐呆住，等她对上戴着鸭舌帽，还戴着口罩，武装得严严实实的人的眼睛时，才认出人。
“小暖，你干嘛戴这些？不对，你眼睛这边怎么了？”
事情发酵了一个晚上，现在她更怕的是跟人解释她的头发还有她的这张脸怎么了。
帽子和口罩遮掩住了大部分的丑态，但眼睛旁的淤青一眼便能看到。既然她选择了来上课，她就做好了会面临的所有的流言蜚语。
“昨晚不是跟李馨儿打架了么，这个是回去被我妈打的。”
安桐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忍不住伸出手去摘她的口罩，想看她整张脸。
苏小暖偏开头，“不看了吧，怪吓人的。没事了。”
说没事，一笑苏小暖就疼得龇牙咧嘴，还好一副口罩不仅可以用来遮丑，也用来遮羞了。她有勇气让向阳看她的狼狈，却没勇气让别人看到。
安桐不会强人所难，重点是苏小暖还能有说有笑。“小暖，我说你真的是冲动了，你跟李馨儿那种人较个什么劲儿。”
苏小暖安静地看着她笑，笑完后抱了一下安桐。她知道安桐也是和向阳一样，一样的关心。
当她进入班级时，所有人都看着她，苏小暖知道他们这么看她的理由是什么。
她只能装作视而不见，不管是友善的，还是只是看热闹的。只不过有些事出乎她的意料。
“喂，小暖，听说昨晚你把李馨儿打了一顿，干得漂亮！”张亦蕾完全没有在意苏小暖的古怪装扮，而是很激动地从后往前地拥住苏小暖。
“对啊，小暖，你都不知道你现在就是我们的民族英雄，为民除害。”庄易拍着手附和道。
苏小暖有些咂舌，这怎么还玩出民族英雄来了呢？敢情在他们眼里，这场架打得还挺有意义的？
庄易没有乐观很久，他心细，很快就愁道，“就是不知道李馨儿又要怎么对付你，你用剪刀刺穿了她的手，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等一下，刺穿她的手？这谣言到底是谁传的？
“没有刺穿，只是不小心划破她的手心，然后缝了八针。”
苏小暖的声音隔着厚厚的口罩，让人听不太真切，庄易终于发现了异样。
“小暖，你的眼睛怎么了？李馨儿打的？”
“对啊，小暖，这天气，你怎么戴着帽子啊？”张亦蕾也跟着问道。
问题接踵而来，苏小暖无奈，”不是李馨儿打的，我自己在家的时候不小心摔的。“
“怎么摔的能摔成这样？这边全都乌青了，要不要紧？”张亦蕾伸着食指戳了戳苏小暖眼角的伤口。
苏小暖吃痛，头往后倒去，刚错开张亦蕾的食指，转眼便看到站在窗外的林墨远。
这个早晨真是够热闹。
苏小暖起身，双手插在校服的衣兜里，压了压鸭舌帽，向外走去。
“喂，班长。”安桐指了指窗外的动静。向阳在安桐提醒他之前便看到林墨远的身影。这次他没有再坐着，而是跟着出了教室。
“我听说你和李馨儿打架了？”走到教学楼最右端的过道上，林墨远才开腔问道。
“嗯。”
不过是一个晚上的时间，苏小暖却觉得漫长无比，别说是对着林墨远再讲述一遍，连回忆一遍她都觉得累。
“我看看。”说完林墨远要摘她的帽子和口罩。
“很难看，就不看了吧。”苏小暖侧开身子。
眼角的伤，他都看到了，如果不严重，怎么会戴着帽子和口罩，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
林墨远坚持着走近一步，“小暖，给我看看你的脸。”
向阳的手是温热的，但林墨远的手出奇的凉，指腹擦过她的脸时，苏小暖感到一阵疼痛。他的手在抖，而且抖得厉害。在完全揭下她的口罩时，她看到林墨远眼里的冰凉，似乎比他的手指的温度更低。
“这是李馨儿干的？”
林墨远眼底冰寒一片，但是指腹一直摩挲着她的脸，苏小暖的心不安地漏跳两拍。
“不是。”
“那是……你妈打的？”林墨远像是意识到什么，这次连招呼都没打，急急地摘掉她的鸭舌帽。
“你的头发？”林墨远大吃一惊。
苏小暖摸了摸不成人样的头发，憨直地笑，“跟你说了很难看的嘛。”
拿过帽子正要往头上戴，一对有力的手臂钳住了她，然后是林墨远身上淡淡的味道。
“阿远……”苏小暖慌了手脚。
“小暖，你跟我走吧。”林墨远抱紧苏小暖，“我让我爸安排我们去其它学校上学，或者去其它地方，跟我走，好不好？”
林墨远的拥抱突如其来，苏小暖措手不及，所以看到向阳的时候，她还没推开林墨远。
林墨远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强行拉开的，心底一惊，以为是哪个老师，结果没想到是向阳。
“有何贵干？”林墨远的太阳穴上方两根血管明显暴起。
“没何贵干，”向阳语气懒散，“就是麻烦你放开她。”
“这是我和她的事，没你什么事，你给我让开！”林墨远一只手甩开向阳，另一只手拉过苏小暖。
“你嫌给她找的麻烦还不够多吗？在这里拉拉扯扯，万一被老师看到，她又得多一个罪名。”向阳任由着苏小暖被拉到林墨远的身后，眼神冷淡如水。
林墨远抿紧嘴看向苏小暖，“中午放学后我先带你去医院买点药擦一下伤。”
苏小暖不知不觉成了夹心饼干，两边都不敢得罪，林墨远的提议，她正想着措辞拒绝，一旁的向阳替她开了口，“不用，我会带她去看医生。”
林墨远和向阳的交往不算深，但对向阳一直是青眼相看，特别是两人一起辩论的时候，他更是对向阳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有时候他甚至很遗憾，为什么向阳不选择理科，那样他们狭路相逢的机会会多很多。
但从几何时起，他对向阳的感觉就变了味道，从看不顺眼到现在的很碍眼。两人明明什么嫌隙都没有，但是平静的表面下是波涛汹涌的暗流。他们不用说出来，都能很明白对方喜欢苏小暖。
他们曾经是辩论社里不相上下的对手，现在则成了情敌。
“我和她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林墨远笃定地说道。
向阳也是胸有成竹地笑，“有些事你知道得有些晚，但也不晚。”
林墨远皱起了眉头，冷冷的眼神锁着向阳那双似笑非笑的眼，“什么意思？”
两人明枪暗箭地对着机锋，被晾在一旁的苏小暖心虚地透着风，她在意的是曾经答应过林墨远好好学习，绝不早恋的。前几天还信誓旦旦地和林墨远保证她和向阳什么都没有，现在，她却背着他成了向阳的女朋友。
她也没打算隐瞒，虽然这种事是她和向阳之间的事，但对林墨远她也必须有所交代。她只是没料到会出李馨儿这档子事，没料到林墨远会抱她。
更没料到会被向阳看到林墨远抱了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切都乱了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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