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第章 皇帝中毒
“老臣是臣子，娘娘是君后，不过区区参拜大礼，有何受不起的？”
沈子墨口中虽然如此言说，但还是顺着林绾绾来搀扶他的劲儿起身，并没有继续拜礼的行为举动。
“沈公怎么来了？”林绾绾带上官方的礼节性笑容，复又回身坐回刚才的位置。“本宫瞧沈公气色大好，想来您的身体可是好多了？”
“谢娘娘挂怀。”沈子墨从容自若道。“老臣的身体虽有沉疴未愈，但宫中发生如此大的事情，老臣不能不到。”
沈妙暗暗想老爹到底还是老爹，现在这满殿的神佛都想着如何不要去触碰林绾绾的霉头祸及自身，老爹一来就敢和她顶着干。
沈子墨到场后该和屋内的人客气寒暄的一套也完成了，他径自站到了林月白的身前，离林绾绾座椅处最近的位置。
“沈公。”林绾绾其实也并不想给林月白这个出宫的机会，可是无论她说什么林月白都会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
现在沈子墨的出现，说不定能是她和大胤朝的东风。“刚刚林相说，想和本宫讨一封出宫的手令，你看如何？”
“万万不可。”沈子墨回答的斩钉截铁，铿锵有力。
林月白调整呼吸，压下心绪。沈子墨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道宫门自己今天是踏不出去了，可是他并不想就这么放弃。
“沈公。”他道。“出宫是去请于太医来为陛下诊病，有何不妥吗？”
“万万不妥。”沈子墨甩袖转身。“现在陛下昏迷不醒，文武百官皆在朝中待旨，你私自出宫，有谁能证明你是单纯的去请太医，而不是和他人私下会面呢？”
他的语气很克制，但是言辞之下那种隐隐约约的不满和责问的态度呼之欲出。
“真要请太医，随便抽调一人出宫即可。”沈子墨随手一指，落在刚刚送他进门的小太监身上。“你去一趟林相要请的那位太医的府上，只要他能动且意识清醒，你就算抬也给他抬来。”
小太监忽然被点到，显得有些局促，他抬头看了看林绾绾，得到林绾绾肯定的手势以后道声是便转身下去。
“想必皇后娘娘今日里请臣等来，也不是为了跟臣等在这儿谈天叙旧的。”小太监走后，沈子墨继续缓缓道。“娘娘想说什么就请继续说吧，老臣在这儿，不会有任何人敢放肆。”
林绾绾松了一口气，本自后仰斜倚的身子坐正，她只觉得忽然间有些口干舌燥。
“张太医几个人说的什么，你们也都听见了，无需本宫再多言语。”她捏了捏紧紧皱着的眉宇。“于清正太医是国手医圣不假，但刚刚太医院的所有太医也不是徒有虚名……”
林绾绾说的话算不上大不敬，在场的都是内臣和宗室，院外站着的才叫满朝文武。
张太医四个人既然能在太医院供职就绝对不是只会哭求饶命的酒囊饭袋，他们说情况不容乐观，那肯定就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大胤开国历经三世君主，战乱平息不过才短短几十年。南北疆域的战场一直都没有平息，国库财力空虚，还有海上对面的国家也虎视眈眈。
皇帝如果真的像太医院的那群太医所言，那在这个屋子里的人必须保证，君权交替的时候国家不会掀起任何大型的军政波澜。
“娘娘您也不必如此悲观。”沈子墨示意林绾绾放心。“太子殿下如今已经成人，我朝并不会发生大的动荡，具体如何还是等于太医诊治后我们再做决断。”
林绾绾点点头，也做态允许。
她的内心其实是希望皇帝醒过来的，林月白狼子野心并不仅仅满足于做一个权臣。
他想要的远远不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如果她猜的没错，他就是想做下一个司马昭。
沈子墨口中大的动荡沈妙当然明白是什么，刘驿的年岁自然不会发生主少国疑的故事。大胤朝唯一岌岌可危的点，就是尾大不掉的外戚林家。
不过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林绾绾明明也是林家的人，但今天她的所作所为都像在和林月白对着干。
最重要的是，父亲好像看起来并不意外？
也不知道是那位小太监手脚麻利，还是于清正已经听说了宫内发生的事早早地出府迎在进宫的路上，他只用了三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臣于清正，拜见皇后娘娘。”
沈妙偷偷瞄了一眼于清正的脸色，眼下发黑，没休息好，口唇发白，缺血缺气。于大人听着声音洪亮，应当是没有什么疾病，只是单纯的没休息好请个休沐日在家歇着。
小太监在路上就简单交代过情况了，于清正不喜不怒，他的眼神扫过墙角站着的那几位还没有被允许退下的太医，似乎在无言地训斥太医院怎么会有你们这种干什么都不行的人。
“臣想进内室看看陛下。”
太医要近身看看病人，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
“准。”林绾绾应。
“臣还要让张太医同臣一起进去。”于清正指了指缩瑟在一群的四人中为首的张太医。“他们比臣到的早，情况也比臣了解。”
“沈公，你和本宫一起进去吧。”林绾绾似乎在一番争论中感觉到了沈子墨算是姑且站在她这一边的人，现在对于他的信任也多上了几分。
“娘娘。”
眼看着几人复要再次进到内室，沈妙呆不住了。自打上次在宫宴上看到过于清正救治刘楚烨一眼认出狼毒草的经过后，她便是更加打心底里觉得于清正医术高超。
不过要是说她于此道最信任的，除了师父逍遥子，便是她自己了。
因此今天她无论如何也要尽力一试能不能让她亲眼看一看皇帝到底是什么情况。
“臣女愿意进去替于太医张太医搭把手，尽一份绵薄之力。”
沈妙不提，林绾绾都要忘了还有沈妙这么个存在了。她其实对于沈妙是不太信任的，就算她自称是药王谷的徒弟，可毕竟年岁太小。
而且她如果真的医术盖世，那自己怎会从未听说过她的医名？
不过……林绾绾的心中确实自有打算，现在不同于刚才，于清正来了，沈妙跟着进去看看有利无害。
多一个人多一双眼睛，说不定她真的有什么新鲜的点子，是这帮医书都读死了的老头子想不到的。
得到林绾绾的同意，沈妙喜不自胜。她敛住神色谢恩，提裙小步跟上要进门的几人。
内室有一股很浓重的药味，刚刚在外面闻着不明显，一到屋内就感觉出来了。林绾绾在外面的时候说过太医给皇帝施过针，那想必这应该是熏药的味道。
昏迷不醒的人最好不要随意的喂药入口，因为他神志不清醒下很容易有呛咳的危险。
桌上依旧燃放着一顶安神香，龙榻幔帐两旁是侍奉的宫女。帐顶是垂下来的珠子宝翠，见皇后等人来了，宫女连忙上前把本来放下的幔帐复又系起。
于清正的眼神落在桌子上的那顶安神香上，安神香也是药物材料制成，既然是药，那便很容易和皇帝所用的其他东西进行反应，从而延缓治疗进程。
“娘娘，安神香要撤去。”
“这安神香陛下燃着睡觉已经有数月了，本宫也是问过张太医以后才继续燃的。”林绾绾一挥手，旁边的宫女领会意思，急忙上前来以香炉的盖子盖灭安神香。
沈妙跟在一行人的最后面进的门，张太医就在她正前方。虽然没有人再说什么，她倒是看见张太医的肩膀似乎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皇帝静静地躺在龙榻之上，应当是宫女们给他收拾了仪态。鬓发梳的一丝不苟，就连身上盖着的被子也是毫无褶皱的。
于清正半跪在榻边替皇帝把脉，又简单询问了张太医在自己来之前皇帝的所有症状，以及他们都对皇帝用过了什么唤醒和缓解措施。
“启禀娘娘，臣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于清正活动活动因为长时间把脉一动不动而僵硬酸胀的手腕。
“但说无妨，恕你无罪。”林绾绾现在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追究太医的所谓僭越之罪。
“臣怀疑陛下是中了毒。”于清正说完便叩头跪地，压住了话头没有继续朝下说去。
他是太医，诊治的是皇帝，此言非同小可，若查证后为真，大胤朝的京城又要免不得一场腥风血雨的处斩屠杀了。
“什么毒，可治否。”林绾绾的声音有些发抖，她不断地用手拨弄着并未散乱的头发。
“毒物的具体成分臣不能确定，但臣知道这天下间什么人能解。”于清正抬起头来，直立起上半身回话。
“天下名医尽出药王谷，天下名药也尽数长于药王谷，娘娘若是能让人前往药王谷请一位名医来京，臣觉得陛下有救。”
林绾绾回身瞥了沈妙一眼，这就有一个现成的药王谷弟子，倒可以谈得上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臣可以用针灸之术配合熏蒸草药，帮陛下延续寿命两月左右，希望皇后娘娘尽快派人出使北境药王。”于清正复又叩头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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