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运气嘛，也是种实力

最后一天的中午就能开一次贡院，若有想提前交卷的可以提前出贡院，叶俊自是当仁不让，这里面他是待得够够的了。
  最后一天考得本是大渝律令，这本就是他的强项，这两年背的滚瓜烂熟的。有几个简单的案例分析，比前世那些高科技犯罪案例简单明了多了，是以完成的很快。
  叶俊提着考篮，一身狼狈地站在了贡院的大门外——身上是酸臭的、衣服是皱的、头发是乱的、脸上还沾着几点墨，然而他看见了什么？不敢置信地闭了闭眼睛。
  一个女子含着笑俏生生地向着自己走过来，不是沈玉玏又是谁？青丫上前接过叶俊的考篮，道了一声：“大姑爷，您辛苦了”！叶俊愣了愣，继而说道：“你们在外面等着我也辛苦了”。
  沈玉玏道：“趁着你的同窗们都还未出来，你先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包管你喜欢”。叶俊苦着脸道：“我就这么去？总得容我洗澡更衣吧，我都臭了”。沈玉玏和丫头们都捂嘴轻笑起来，沈玉玏道：“所以说我带你去的地方你肯定会喜欢呀，快上车，别磨磨唧唧的，收拾完了我带你去好好吃一顿”。
  沈玉玏带着叶俊去了一个城外的农庄，这里盖着一所精致的大院子。虽然只有一进，可是占地却不少，十分开阔。正房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沈玉玏将叶俊直接领到了正房的最西边一间，两人推门而入，叶俊鼻端有淡淡的硫磺味儿萦绕过来，叶俊惊喜道：“这里竟有温泉”？！
  沈玉玏道：“是呀，你就在这里好好享受一番，我将你换洗的衣服给你拿过来。你可小心些，千万不要一放松就睡了过去，知道吗”？叶俊笑道：“知道了知道了”摆摆手示意沈玉玏赶紧出去。
  叶俊瞧着地上砌了个半间屋子大小的水池子，水池是用白石所砌，甚为干净。水是从西引入，从南排出，竟是活水。叶俊眼里盈满笑意，坐在旁边实木椅上，迅速将自己扒光，而后迈进了水池。叶俊舒服的想叹息，这才是人过的日子的啊！沈玉玏真是太了解自己了。
  等叶俊梳洗完毕，换了崭新的玉色衣衫，出得屋门，来到厅堂里，沈玉玏已经在那边准备了一桌的酒饭。叶俊瞧着沈玉玏微笑道：“有你陪着我，我真是个有福气的人”。沈玉玏道：“我才是那个最有福气的，因为我马上就要做举人娘子了”。
  叶俊脸上一囧：“你倒是比我自己还有信心”！沈玉玏道：“皇天不负有心人，你该对自己的努力有信心。快吃吧，肯定饿坏了”。叶俊眼眶微酸，心中喟叹：“被人照顾的感觉真好”。
  等叶俊吃饱喝足了，沈玉玏道：“如果你考中了，你会去国子监读书吗”？叶俊沉吟半晌说道：“去那边有利有弊，这利就是同窗都是官家子弟，日后还是同科，这以后在官场都是可以利用的人情关系，去了那边就相当于半只脚已经踏入了官场；
  这弊嘛，我曾经侧面了解过，国子监如我这般无权无势的，都是住丁字房，是三人一屋，如此我暴露的可能性就大了许多；还有，早入京都早入官场的同时也就早早卷入了朝堂纷争，所以权衡利弊，于我自身而言，是弊大于利，我继续待在麒麟书院反而有助于我心无旁骛的攻读。就如我们书院的沐青雪学兄，他就是以举子之身继续在麒麟书院读书的，我猜他也是不想过早就踏入朝堂风波”。
  沈玉玏道：“不管你作何决定，我都支持你。可是，以后无论你遇到任何困难，我都希望你能告诉我。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你不嫌弃我，我也不嫌弃你，我们做伴儿好好过日子”。叶俊点点头道：“好，都听你的”。
  叶俊和沈玉玏说了一会子话，沈玉玏就让他去休息一下。叶俊临走时回头说：“大姑爷这个称呼还不错，还能区别于玉琪，以后就一直这么称呼吧”。
  沈玉玏抿唇笑了，道：“你喜欢就好，快去休息吧”。
  叶俊答应着跟着青丫往东边卧室走，却是边走边道：“一个时辰就叫醒我，我先出考场我的朋友们都不知道，我得过去接他们”。
  戌时正，贡院里敲起了闭卷钟，平日里神采飞扬的少年们，都蔫头耷拉脑的走出贡院。叶俊待看见自己熟悉的那些人，简直都不敢相信，他们比自己可狼狈多了。至少自己出来的时候衣服都是穿得好好的，再看看这些人，外裳随意披在肩上，里衣也是乱七八糟，裤子扭着，腰带垮着，眼睛红着，头发若一团草……
  叶俊在他们眼睛看过来的一瞬间，忽而打个冷战，转身撒腿就跑，边跑边喊道：“你们别过来，不许过来抱我，臭死了你们”……
  新睿三十年的这一场乡试令中州府许多人都记了许久。
  这一年的乡试之所以格外出名，一是因为麒麟书院的叶俊横空出世，开了巨额的盘口，惹得千家万户悔得悔、哭得哭、笑得笑；二是因为今年中州府中举者二十人皆是麒麟书院的儒生，此次乡试令麒麟书院名扬整个大渝国；三是因为今年被京中派遣而来的巡考官乃是一位年轻有为的世家公子，他在京都是妥妥的风云人物，帅得那叫一个天怒人怨。

  一般乡试的主监考官均为本地知府大人，另外京中会派遣一名副监考官，也叫巡考官。
  叶俊犹记得巡考官步履优雅地从他号房门口经过时，那人似是不经意般扭头向他看过来，他都惊呆了。他心里那一刻浮现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龙章凤姿，天质自然；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嗯果然在古代读过书了，至于读了什么并不重要。这要是搁以前，她至多来一句“草，真TM帅”。叶俊对自己的进步很满意）
  知府大人名叫荀羽，今年刚刚十八岁，并非科举出身，人家的姓氏乃是国姓，他是当今圣上的亲侄子，大渝唯一的亲王漓亲王之嫡次子，是个妥妥的“空降兵”。而巡考大人呢？也是大有来历。
  巡考大人名叫墨清逸，年龄不过二十一岁，他和知府大人荀羽是两姨表兄弟，也是上一次殿试的状元郎，可见其确有真才实学，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关系户。墨清逸现任礼部主事，乃是正六品京官，所以此次他才被派下来做巡考。
  此时知府大人和巡考大人正在阅卷。评定上偶有分歧，然并未争执。荀羽扎到满桌案的考卷堆里翻找，墨清逸道：“你，成何体统”？荀羽满不在乎，更不注意形象，说道：“这里又没别人”。墨清逸摇摇头：“反正都糊着名字呢，你翻找就能认出来了”？
  荀羽垂头叹气道：“我真的想知道到底哪个是叶俊的！在我们中州府，他的名气都盖过沐青雪了”。墨清逸抖了抖自己手上的卷子，写了个大大的“乙”字，复又拿起一张考卷，说道：“听说他是第一个交卷的儒生”？
  荀羽也重新拿起卷子回道：“是呀，这小子不错，真想早点知道他到底中没中举，我押了他三百两中举的”。
  墨清逸眼未抬，说道：“到了这里你可真是长本事了？还敢用儒生开盘口？你就不怕我去告你一状”？
  荀羽道：“哎呀，一言难尽啊！这是民意啊民意，我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墨清逸嗤笑。
  不管大家愿意不愿意，忐忑不忐忑，九月初十这一天，辰时正，知府大人派官差在贡院大门口还是张贴了“桂榜”。（因此时是桂花飘香的时节，是以秋闱之红榜又称为桂榜）
  早就等候在这里的人，一拥而上。比往年看榜的人数多了不止一倍。
  叶俊都没出书院的大门，为何？无论他中与不中，皆会有一半人因他而输钱，所以，避免打击报复，他待在书院里才是最安全的。
  今年麒麟书院有六十人下场参加秋闱，然而每个州府秋闱只取前二十名上榜，所以OMG，竞争可不是一般的大。叶俊扪心自问，这次，他是真的没把握。
  因今日开桂榜，所以整个学院都放假一天，索性叶俊也没有去讲堂，他搬了一把小竹櫈子坐在自己的屋前嗑瓜子、看风景。至于书本，他也想休息一下脑子。不一刻沐青雪来了，叶俊又拿了一张小竹櫈出来，二人并排而坐嗑瓜子。
  沐青雪说：“此刻你还这么悠闲，不错”。
  叶俊道：“不管我中不中，我始终要继续读书的。这里并不是终点，仅仅只是起点之一。不过，不管我中还是不中，都应好好感谢沐学兄，我知道自己的斤两，这一年多，若不是你不厌其烦地每天都来教我，帮我划重点，我恐怕连走进考场的机会都没有”。
  沐青雪道：“没什么，反正书院内除了你也没人来亲近我，更何况教你的过程也正是我温书的过程，两不耽误，还挺有意思的。说起来我觉得是我赚到了，我吃了你那么多好吃的，你看这一年来，你都把我喂胖了”。
  叶俊笑开了，也不再客气。其实他和沐青雪熟悉之后才知道，这人不是高冷，而是呆萌，还是个妥妥的吃货。大家都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巳时正，钱睿、闫淙等几个满头大汗的奔了过来。钱睿在最前面，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中了，贤俊你，竟然真的中了，啊~~~”钱睿狂喜着冲过来紧紧抱住叶俊。
  叶俊先是呆住继而哈哈哈开心地大笑起来，急忙问道：“你们呢？你们呢？都中了吗”？空气中瞬间一静，半晌，闫淙摸摸鼻子，有些尴尬地说道：“你以为我们都有你那般的好运气啊”。
  沐青雪从旁边站起身来，问众人道：“他考了第几”？
  闫淙道：“和童生试神奇的一致，刚刚好吊在车尾，还是第二十名”！叶俊的表情瞬间有些扭曲。
  沐青雪却冲着众人道：“运气也是一种实力！你们别不相信，运气只降临到有准备的人身上”。沐青雪转头看着叶俊，说道：“叶俊，我恭喜你，也，认可你”。叶俊施礼道：“谢沐学兄……”
  仅仅是一句感谢的话，自然是表达不出叶俊对沐青雪的感谢，叶俊只有把这些牢牢地记在心里。在合适的时候一并偿还。
  本次二十名举子全部出在麒麟书院，所以麒麟书院大庆了三天。报喜的差官来到开远县，县老爷许明阳先是惊讶、不敢置信，之后竟亲自带着官差来到沈府祝贺。没错，叶俊的家庭住址就是沈府，也正是此时大家才知道，这沈玉玏一介弃妇可当真是个有福气的女人，这个中举的叶俊非是旁人，而是沈玉玏的未婚夫君。
  沈老爷得意至极，在家里摆了足足三天的流水席。
  县令许明阳喝得有些高了，大着舌头拍着沈老爷的肩膀说道：“没想到，我真的是没想到啊。当初我寄予厚望的明明是闫淙和秦汉，秦汉出自书香世家，因在考场中病倒才得了第五，那闫淙也是个妥妥的人尖子，可怎么会，怎么会是叶俊这最后一名中了举人呢”？
  沈老爷眉眼里都带着自豪和倨傲，扶着县老爷说道：“大人，这运气也是一种实力啊！他只要一直保有这种运气，谁可匹敌啊？这是上天眷顾的好儿郎啊……”沈老爷一辈子就没像今天这般扬眉吐气过，原先他可不敢这般和县老爷说话。
  沈老爷眯着眼，看看与自己亲热地围坐一桌的秀才和乡绅们，心里别提有多舒坦了。多年来被憋屈的这口郁气终于吐出来了，真特么舒坦。
  叶俊的六个小伙伴虽说心里都有些嫉妒，都有些不得劲儿，可是，在事实面前也是不得不低头。或许他们是曾经都比叶俊强，可是叶俊读书的时间比他们都短，这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型选手”！
  更何况，他们都在这次赌局中因叶俊中举而大赚了一笔，多少有些心里安慰，罢了，朋友还是要继续做朋友，奋起直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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