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牢房
林筱筱是在一群百姓的围观下，被官兵们押入大理寺的。
大理寺少卿高坐明堂，庄正严肃，在看到用铁链捆住，嗷嗷大叫的疯女子，和小脸煞白的林筱筱，不由得一惊。
林筱筱跪在地上，反复地想着那日发生的事，女子的孩子生病，把脉之后发现是胎毒，她开了一些温和的药方喂给孩子，那时候一切都还是好好的。
为什么她说孩子死了？
明堂上，少卿大人习以为常道：“今日又是什么案子？”
士兵跪下禀告道：“回大人，是这个疯女子光天化日之下持刀，要杀害这位姑娘。”
注意到了林筱筱肩头的伤，少卿大人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林筱筱如实答道：“草民林筱筱，是前些日子投亲来到皇都的。”
少卿大人看向女子，见她那此刻的精神状态已然是问不出什么了，命人打晕后，又追问林筱筱：“那你与这个女子是什么关系？”
“昨天药堂老板把她赶了出来，恰巧被我碰见，我会医术，便给她的孩子把了脉，买了药，收留了他们。”
“原来是这样。”少卿大人缕着胡子，眯着眼睛细细琢磨着，问道：“可是她受了你的恩惠，为什么又反过来要杀你？”
林筱筱垂眸思索，道：“我不知道。”
这时，外面有士兵拿来一个篮子，上面盖着白布。
“大人，我已经查明，这个女子昨晚一直呆在皇都的一个牛棚里，近些日子皇都传言的夜半哭声，就是她。”
“那查清她的身份了吗？有没有家人？”
“没有。”
“那就便再查，人又不可能是凭空出现在皇都的。”
“是，对了，大人。”士兵又继续说道：“我们还在牛棚里发现了这个。”
当士兵揭开白布，正堂的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竹篮子里的东西，那是一个婴孩的尸体。
高座的少卿大人大惊失色，有被渗到，慌忙道：“快把白布盖上，吓死本官了，林姑娘”
没人回话。
少卿大人加重了声音：“林姑娘！”
林筱筱这才恍惚回过神来，答话：“少卿大人。”
“你当日救治的就是这个孩子？”
“是的。”
少卿大人点了点头，道：“看来这个女子是因为孩子的死，才要杀你的，难道是你诊错了病？开错了药？好端端的孩子怎么会死？”
林筱筱闻言辩解，语气坚定：“我的诊断绝对不会错，就是胎毒。”
见少卿大人仍旧是心存疑虑的样子，她提议道：“如果少卿大人认为是我诊断有误，那就验尸吧，验了尸一切不就明了了吗？”
现在女子已经神志不清，少卿大人也只有验尸这一条路了。
“不过林姑娘，若是误诊在先，你可就难逃罪罚了。”
“我既然身正，便不怕影子斜。”
“好。”少卿大人便当场下令，“去太医院请一名当值的太医过来，好好把这尸体检验一番，看看死因到底是什么。”
之后，大理寺连续来从太医院请了两个太医，却都只看得了活人的病，看不了死人的病，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好在第三次，来得是太医院之首刘院使，就是前世她是林玉时，那个监考她的刘院判。
林筱筱已经很久没见到刘院使了，当初在他府们前拦住他时，刘院使仅是稍带老色，如今头发花白，彻底成个老头了。
也是，十七年了，除了她从五岁重新长大，谁不老呢？
一见来得是刘院使，少卿大人连忙起身去迎接:“哎呦，本官没想到，一个小案子竟然劳烦刘院使走一趟了。”
刘院使摆了摆手:“无妨，能破了案，还人一个公道就好。”
林筱筱想起了当初他说得那句话，权力面前没有公平。
她虽然不恨这个刘院判，但是也并不代表接受他的所作所为，当初他身为院判，明知道宋连翘走了后门却没有阻止。
公道……真虚伪。
刘院使将婴孩的尸体仔细检查了一番，约摸半个时辰，刘院使下了定论:“这孩子得过胎毒，不过好像吃错了药，导致婴儿体虚，胎毒恶化，这才丢了性命。”
“林姑娘。”少卿大人问林筱筱，“你当时给他开得是什么药？”
“治疗黄恒的药。”林筱筱便将她开得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刘院使突然道:“不对，不止是这些，你还在药中加了致人体虚的艾草，成年人使用艾草都很身体发虚，更别说是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孩了！”
旁听的百姓越来越多，整个正堂也渐渐嘈杂起来，少卿大人一声呵斥，这才安静。
少卿大人问：“林姑娘，当时你有写药方吗？”
林筱筱摇了摇头：“因为是我亲自去买药，没有写药方的必要。”
刘院使插嘴道：“不妨问问卖药的老板，看看这位姑娘有没有买艾草这味药。”
大理寺的速度显然是极快的，不大一会儿就把药堂的老板带到堂上。
面对少卿大人的审问，那老板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哆哆嗖嗖地答：“艾草？我记得这位姑娘应该是买了。”
林筱筱盯着药堂老板，满是诧异与不解，她竟是在一瞬间说出了药方，并道：“我从未在你这里买过艾草。”
谁成想，药堂老板恶劣态度依旧不改，理所应当道：“我是老板还是你是老板！？卖什么药我还不比你清楚！少卿大人，是这个丫头在说谎，我说得可都是句句属实啊！”
有人指证，少卿大人自然是不会再客气了：“林筱筱，药堂老板都已经指证你，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少卿大人，我绝对没有说谎。”
林筱筱虽然这么说，但她也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没有证据，光凭一张嘴根本不足以为自己洗涮冤屈。
“看来，本官是对你太过客气了，来人，掌嘴！”
士兵得到命令，慢慢走到了林筱筱跟前，那一瞬间，林筱筱想到了前世田大川打她的那些巴掌。
不，她决不能再像林玉一样！
手慢慢伸向腰间的口袋，林筱筱撒了一把粉末，这才没让那巴掌落下来。
始终严肃的少卿大人当场就怒了：“林筱筱！这是大理寺，大理寺你要干什么！”
她没有再跪着，而是堂而皇之地站了起来，对少卿大人道：“大理寺又能如何，我没做过的事情绝对不会承认。”
少卿大人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犯人，没想到，姑娘看着乖巧，竟胆大妄为到如此，敢伤了大理寺士兵。
这一幕，刘院使一直看在眼里，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十七年前的，在府外拦住他的林玉。
他是在后来才得知林玉被宋府报复，跳崖自杀的事，为此还叹失了一个人才。
这位叫林筱筱的姑娘，性格竟然和林玉如出一辙啊。
寺卿大人命令道：“把她腰间的东西取下来。”
粉末口袋被拿走，刘院使伸出手：“给我看看。”
刘院使研究着口袋里的粉末时，林筱筱被施以杖刑，几个板子下来，她全程一声不吭。
外面的百姓见状，皆是纷纷道：“以前我爹就是因为误诊，活活弄死的，真可恨！”
“庸医，医术不精害死了人，就该打。”
“对，就该打！”
不止百姓气愤，少卿大人更气愤，他对林筱筱礼遇三分，没想到她竟然要反了天了。
这时，士兵进堂禀告：“大人，女子身份查到了。”
“说。”
环顾周围，士兵犹犹豫豫的不知道从何开口，少卿大人见他神色不对，意识到了什么，便叫他上前来。
林筱筱在疼痛中抬眼，就见士兵在少卿大人耳边说完话后，少卿大人神色骤变：“难道是”
“大人，此案不可再审下去了，万一祸及到大人身上”
“本官知道了。”
一声令下，板子停了，林筱筱虽然一声没吭，但是满头冷汗，肩头上的伤好像愈发严重了。
突然不打了，百姓们皆是不解道：“少卿大人，怎么不打了？”
“就是啊，才打了十个，离三十大板远着呢！”
少卿大人咳嗽两声，一本正经道：“此事，林筱筱的确有错，但也错在她无心之失，关入大牢，三天后便释放吧。”
而后，少卿大人的目光转向了昏迷的女子身上，又道：“此人虽情有可原，但持刀伤人，险些出了人命，也一并在地牢关上三天吧。”
百姓们一听这样的处罚，纷纷不同意，要知道被庸医害死家人的多了去了，才关三天就放出来，那可就太轻了。
“少卿大人，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
“乞丐的孩子也是孩子啊！”
“少卿大人，你可不能这么轻易就处罚了，怎么也得断胳膊断腿啊！”
林筱筱心中觉得可笑，一个个都在这里可怜乞丐，殊不知当时女子被赶出药堂后，满大街只有自己一个人施以援手。
结果，却没得好报。
眼前渐渐变得模糊，最后黑了，林筱筱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少卿大人高声打断：“够了，此事该怎么罚是本官的事，什么时候由得你们这群百姓指手画脚了？！就这么定了，退堂！”
在一众百姓仇视的目光中，士兵将林筱筱抬去了大理寺地牢。
“头儿，没牢房了。”
“那就把林筱筱和疯女的关进一间牢房。”
“不行啊，把她们俩关在一起？她可是要杀了林筱筱啊，闹出人命来怎么交代啊！”
朦胧模糊中，林筱筱听见这段对话，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人扛在肩头。
四周寒凉无光，牢房一间挨着一间，很明显是大理寺的地牢。
其中一名狱卒继续道：“不是还有一间牢房里住着一个人吗？就把她关到那里。”
“你说的是？？”另一个立马猜到了是哪间牢房，赶紧道，“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都落到这田地了，他还能翻身不成？”
最后，林筱筱被扔进了一间牢房，锁上铁链，两个狱卒便大步离开了。
清醒了一会儿，林筱筱从地上爬了起来。
床边摆着一双男子的靴子，桌上摆着几道凉透的饭菜，一双碗筷，她很快将视线射向床上。
那个人睡觉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窒息而亡一样。
林筱筱有点饿了，看着桌上的饭菜，想了想还是不应该不请自拿。
她想到方才那个狱卒一提到这间牢房里的人时，那带着些许恐惧的样子，总觉得这里关着的并不是一般的犯人。
“这位兄台，我们现在是同一间牢房了，桌上的饭食理应有我一份。”
床上人不答话。
林筱筱察觉到不对劲，她走上前揭开被子，里面竟然是一个稻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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