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痛苦
听到这句话后，沈青城堪堪退后两步，如临深渊。
“她派人要杀了林筱筱全家？”沈青城全然不相信，上前抓住她的衣领，“你在撒谎，孤杀了你。”
说着，另一只手就死死掐住了毒手蛊婆的脖子，那势头是真像徒手把人脖子给拧下来。
双手双脚被绑住，动弹不得，她用被扼住的喉咙，沙哑着说：“当年，张皇后答应我，只要我用万花残和金蚕蛊助你除掉一切登上皇位的阻碍，她就派人追杀林无眠一家。”
这话似乎激怒了沈青城，他手上的力道瞬间重了几分，毒手蛊婆整张脸都紫了。
“林无眠他负我，我就要让他在意的东西都消失，让他尝尝我的痛楚！”
那一瞬间，沈青城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有错，十七年前，面纱女子带着林筱筱来到皇宫时，她还与张皇后寒暄。
后来，他甚至偷偷询问奶娘，面纱女子与张皇后的关系，奶娘摸了摸沈青城的头，回答道:“奴婢听说，她与皇后娘娘好像是好姐妹。”
“好姐妹？”年幼的沈青城想了想，反问道，“姨母死去很多年了，我从没听母后说过我还有别得姨母啊。”
“也不是真的亲姐妹。”
沈青城越来越想不明白：“不是亲姐妹？那是？”
“是相互交好的两个女子。”
“哦，我知道了，是像父皇的其他妃子一样，姐姐妹妹的叫着对吗？”
“这，这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奶娘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沈青城解释，只能道：“殿下，奴婢没读过什么书，嘴笨得很，怎么说都说不清楚。”
后来，当初的奶娘因病去世，直至很久之后，在深宫中渐渐长大的沈青城明白了她的话。
两个情同姐妹的女子，未必是真的姐妹，也未必是真的交好。
就像现在的张皇后，林筱筱的生母一样是他母后的眼中钉，她们根本就没有情同姐妹。
沈青城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悲伤涌上了心头，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了。
跌跌撞撞，沈青城如一具没有魂魄的木偶，不知是如何离开柴房的，眸子里没有光，瞳孔是深渊。
林筱筱是他心爱的女子，他的生母却要追杀她的父母，难怪林无眠会隐姓埋名，自此躲藏的无影无踪。
阿武一直在沈青城身后跟着他，直到现在才敢吭声，“殿下怎么了？”
“林筱筱，她的娘亲还在世吗？”
“没查到，不过林无眠每次出现，都只带着林筱筱，没有别人，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张皇后没必要骗秦烟烟，唯一的可能也许就是她以为林无眠夫妻已经都死了。
实际上，活下来的只有林无眠父女。
如果真是这样，恐怕即便林无眠能医治万花残，也不肯为杀妻的仇人医治。
张皇后自以为是在帮他，为他铺好锦绣前程，实则是将他亲手断了他最后一条生路。
“把柴房的窗封死，不要给她留下一缕光亮，其余一切照常，别让她逃出去，也别让她死了。”
他想让她也尝一尝暗无天日的痛楚，那种在黑暗中挣扎着度日的滋味。
“是，属下定会守口如瓶，不会让此事传到皇后娘娘那里。”
一个时辰后，沈青城与阿武站在了凤仪宫门前，阿武建议道：“殿下，属下觉得，还是不要皇后娘娘知道毒手蛊婆被殿下囚禁的事为好。”
沈青城冷冷转眸：“你担心他怪罪孤？”
“属下没有。”
阿武心想：如果皇后娘娘知道自己手底下的人被囚禁折磨，这母子两个要是起了什么大冲突，指不定要刮起什么样的腥风血雨。
因为，太子殿下已经从听话的狼崽，长成了一只难以驯服，随时会反咬的恶狼。
望月阁被人严加看管，不让林筱筱踏出一步，她在屋中来回踱步，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里久久无法发泄。
她坐在院中的秋千上，又开始想着防身粉末一事，林筱筱想到了一个人，爹爹的师妹——秦烟烟。
方吟师伯曾经告诉过她，秦烟烟已经失踪很久了。
只是令林筱筱有所怀疑的是，秦烟烟是爹爹的师妹，理应年龄比爹爹要小，可是那个紫衣老者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起码比林无眠大了二十几岁。
一个时辰过去了，不见沈青城带着人来。
林筱筱不愿再等下去，她问秋收：“秋收，你去给门口的看守一点银钱，让他们去打听打听殿下现在在哪？”
“是，太子妃。”秋收领命。
这时，一旁的谷雨问道：“太子妃，你好像有心事啊？”
“我在想，殿下今日能不能放我出去。”
今晚之后，宋连翘就要出狱了，错过这次机会，以后恐怕也不会再有了。
“殿下虽然做得过头了点，但也是为了太子妃好，等一会儿殿下来了，太子妃就哄哄殿下。”
这时，回来的秋收淡淡道：“谷雨，你在太子府这么久，难道不知道殿下的想法是不会被旁人轻易动摇的。”
这点林筱筱也知道，来太子府的时日长了，沈青城的性子她早已了解的彻底。
“嗯，秋收姐姐说的对。”
谷雨傻得可爱，忽然发现脚边一只红色的食物，吓得险些没从地上弹起来，她赶紧躲到秋收的身后：“蝎，蝎子？还是红色的蝎子？”
林筱筱忽然想到，她偷偷取完毒液之后忘记用棉布封住坛子，让红蝎子有机可乘逃了出来。
于是，林筱筱神色淡定地用筷子掐起地上的红蝎子，甚至还仔细地观察着。
这一举动在谷雨的眼里，那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
到底还是女子，向来稳重的秋收也是面色微变：“太子妃，快把蝎子放下，蝎子都是有毒的。”
林筱筱笑了笑：“我知道有毒，只要毒针不扎到我就没事了。”
直到看着林筱筱把红蝎子放到坛子里，盖上棉布，秋收和谷雨这才放心，没那么紧张了。
谷雨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太子府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林筱筱道：“最近药田那里生了草虫，招来了蝎子。”
“原来是这样。”谷雨嘿嘿笑道，“太子妃，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颜色的蝎子呢，通红通红的。”
这一个下午，秋收和谷雨丝毫没有怀疑，而林筱筱始终没有等到沈青城把紫衣老者带来。
皇都。
风尘仆仆的老者缓缓走向城门，他似乎一只腿受了伤，是个跛子，但却丝毫不影响他的走路，他甚至比别人走得都要快，都要急。
“站住。”正要穿过城门时，守门士兵叫住了他，“包袱里背得什么东西？”
大概是他走得匆忙，衣服又陈旧，与其他人格格不入，士兵觉得此人可疑，便要检查他的包裹，看看是不是贼人。
虽然很不愿，但老者还是一声不吭地打开了包裹，里面没有别得东西，只有一卷银针、一堆衣物和几味药材。
士兵便没在怀疑，“你是给人看病的郎中？”
顿了顿，老者答:“我一个远方亲戚在皇都，他是郎中，这些东西都是给他送过去的。”
士兵点了点头，同意放行:“这样啊，进去吧。”
“小兄弟。”老者问他，“我想问你个事。”
“什么事？”
“当今太子可是娶妃了？”
“太子殿下早就娶妃了，是林一堂的郎中，叫……”士兵左右看了一眼，凑过来低声道，“叫林筱筱。”
那老者一听，顿时如当头一棒般，自言自语道:“竟是真的。”
这个坡腿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林筱筱的生父，天下第一神医林无眠。
那日，林无眠离开南疆后去了几个村庄为人治病，一去就是两个月，他早就料到林筱筱会去皇都，他以为什么都没教她，她一定会落榜，之后知难而退。
可是林无眠打死都没想到，他为一个小城官员医治时，从其口中无意间听见一个消息，太子娶妃，娶了一个叫做林筱筱的郎中。
所以，林无眠之所以千里迢迢赶到皇都，就是想亲眼验证一下，太子妃林筱筱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阔别十七年的皇都，林无眠已经无心去留意它的变化，直奔太子府而去。
而此时，天已经黑了。
太子府门口，两个守卫依旧站立如松，丝毫不敢有任何的懈怠，林无眠不能靠近，只能远远看着。
突然，一个黑影笨拙地从府中翻墙而出，一不小心屁股着地，她‘哎呀’一声吃痛，但没敢大声，刚起来就马不停蹄地跑了。
“筱筱？”尽管只有两个字，林无眠竟然一下子就听出了那是自己女儿的声音，快步跟了上去。
林筱筱撒了命地跑，她手里握着一个小瓷瓶，里面是她用红蝎子的蝎毒调配出来的。
她边跑，心里边骂沈青城，如果不是他下令将她禁足，就必要从那么高的墙上翻下来，摔一个屁股墩儿。
“筱筱！”
突然有人叫她，她脚步一顿，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无眠看着林筱筱慢慢回过身，语气还带着一丝心虚和怯生:“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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