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中毒之因
袖口下的手渐渐拧紧，沈青城极力平复着自己，可那心如刀绞的疼即将快把他淹没了。
原来，林一堂的老伯不是伙计，是她的爹爹林无眠，亲爹爹来皇都林筱筱甚至都没有告诉他。
找了林无眠很久，可当真正找到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青城伸手拦住了阿武和于槐，示意他们不要进去。
直到林无眠走出屋子，看到了一直站在门外的三人，林无眠神色凝重，屋中的林筱筱听不到外面有脚步声，于是问道：“爹爹，怎么了？”
“无事。”林无眠缓缓道，“筱筱，你好好休息，爹爹在屋中闷得慌，出去走走。”
说完，林无眠将屋门关上，转身看向沈青城，眼中三分警惕：“太子殿下是想抓我女儿回去的吗？？”
沈青城垂眸不语。
“我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如何与筱筱结为夫妻，但我林某不喜太子殿下这个女婿，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我的女儿再回到皇都。”
片刻后，沈青城这才抬眸，竟是没有一点怒色，反而带了那么几分哀色，答非所问地道：“孤知道你是天下第一神医。”
林无眠心下一惊，随即掩饰道：“什么天下第一神医，我只是个普通的郎中罢了。”
然而沈青城并不信，他继续道：“林神医，孤有件事想请求神医。”
“请求？”林无眠诧异。
沈青城看了一眼他身后林筱筱所在的屋子，随即又道：“孤想和神医单独说。”
城主府，于槐安排了一间安静无人的房间，林无眠与沈青城进去之后，于槐不禁问阿武：“小武，他真是太子殿下？”
阿武疑惑：“他是啊。”
“太子殿下在皇都中的所言所行，几乎称得上是为所欲为，连陛下和皇后娘娘他都不放在眼里。”于槐顿了顿，深感奇怪，“方才，殿下与老伯说话的语气，尊敬又卑微，实属前作未有。”
阿武叹了一口气。
太子殿下吃了很多的苦，这次希望能会苦尽甘来，解了万花残。
屋中，林无眠对沈青城没有丝毫的尊敬，反而随意地坐下，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究竟是什么事，竟然劳烦太子殿下求我这个平民百姓，如果是筱筱之事，我只有一句话，我不同意女儿和殿下继续做夫妻。”
沈青城压抑着情绪，说话声音也是低沉：“不是林筱筱，是万花残。”
听到万花残这三个字，这才让林无眠引起注意，他惊讶地看向沈青城：“你真的中了万花残？”
“不愧是神医，一眼就能看出。”沈青城道。
林无眠早就猜到沈青城的心思，也早就在心中做出了选择，一点都没有为沈青城解毒的意思：“所以你是来求我，为你解毒？”
“是。”沈青城道，“孤八岁时中毒，一直在用各种法子延缓续命，现在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八岁”
在听到这两个字眼时，原本还意志坚定的林无眠忽然生了动摇之心，孩童时就中如此奇毒，该有多么残忍。
“孤一不小心中了毒，只要你能替孤解毒，孤什么都答应你。”
一个孤傲的太子为了活下去，如今说得每一个字，都卑微到了尘埃。
林无眠凝色不语，片刻后他缓缓问：“这种毒是我师妹，秦烟烟的独门所创，她已经失踪多年，你是怎么中毒的？”
提及秦烟烟，沈青城的心中就窜起一股怒火，如果不是身在南阳，他兴许会去折磨她，直到痛快为止。
“秦烟烟在宫中跟了母后十八年。”沈青城眸光黯淡，“原本应当中毒的，并不是孤”
沈青城在这十八年里，第一次对别人解开了那道结痂的伤口，当年他究竟是怎么中毒的，竟是连阿武都不知道。
十八年前的一个深夜，沈青城第一次见到秦烟烟。
沈青城像以往那样装睡，让张皇后以为他睡着，然后在她离开后偷偷拿出枕头下的小玩应。
竹蜻蜓和花毽是宫中的流行之物，他看见那些宫女太监们都在玩，于是暗中筹集，藏在了枕下。
夜里黑，沈青城轻车熟路地翻窗，他像往常一样偷偷去了张皇后房间的窗前，只要张皇后睡下，他就可以放心地离开凤仪宫了。
张皇后果然已经要歇息了。
“翠珠。”她睡前，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秦烟烟给的万花残，你下到糕点里了吗？”
翠珠答：“回皇后娘娘，早已备好了。”
万花残是什么？沈青城一愣，难道是毒吗？
手指在窗户纸上戳了一个洞，沈青城看到了那个有毒的点心，粉白相间，状似弯月。
这时，翠珠又道：“皇后娘娘，秦烟烟说她从未将万花残用在人的身上，奴婢担心会取了人的性命。”
“本宫对她倒是极具信心。”
沈青城想了想，这才松了一口气：翠珠担心取别人性命，应该不是要杀人。
屋中久久没有声音，沈青城便离开凤仪宫，去了位于宫中偏僻之地的冷宫。
他敲了敲冷宫的门，沈青言穿着朴素的衣衫，话语低沉：“五皇弟？”
“大皇兄，你看。”沈青城一只手拿着竹蜻蜓，一只手拿着毛毽，亮给沈青言，“我们一起玩吧！”
沈青言脸上没有一丝的愉悦，只是看了一眼，道：“好，我们一起玩。”
冷宫中只住了三个人，沈青言、崔氏、和一个只有十岁的小宫女，好像是叫清荷。
沈青城的毽子踢得最多，竹蜻蜓也飞的最远，而沈青言根本不会玩，甚至见都没见过，只能勉强踢两三个。
破旧的房间，崔氏带着面纱，用冷宫中仅有的一点食材，给沈青城煮了一碗面，沈青城没吃，推给了沈青言：“大皇兄吃，我不饿。”
沈青城看着热腾腾的面，肚子饿得咕咕叫，犹豫着拿起筷子，却被崔氏的一个眼神制住，她笑着对沈青城道：“太子殿下，你大皇兄不饿。”
“好吧。”
沈青城提起筷子，清荷提着食盒进来，崔氏问道：“清荷，手里是什么？”
清荷怯生生地道：“是御膳房的人送来的，他们说过几日就是元宵节了，这些点心各宫都有，我们冷宫也有。”
崔氏一边给沈青言缝补着衣服，一边道：“放下吧。”
“好。”
沈青城疑惑，凤仪宫为什么没有点心啊。
食盒打开，里面的点心精巧可人，粉白相间，状似弯月，沈青城忽然捂住嘴巴。
崔氏关切地问：“太子殿下，怎么了？”
沈青城定定看着崔氏，想说出却又止住了口，心想：如果他说点心有毒，会不会伤害到母后？
这时，沈青言道：“母亲，我想吃殿下。”
崔氏摸了摸沈青言的头，叹了一口气：“吃吧，都给你，母亲不吃。”
他点点头，刚想要伸手去拿，沈青城突然喊道：“不能吃！”
沈青言问：“我为什么不能吃？”
“不能吃就是不能吃。”
沈青言：“我偏要吃。”
沈青城看出沈青言的不满，可他不能说点心有毒，想了想，对崔氏道：“我想用这碗面去换大皇兄的点心。”
一碗面根本比不上御膳房的上乘点心，沈青言恳求道：“母亲，我想吃点心，不想吃面。”
“言儿。”崔氏摸了摸沈青言的头，明知这样做是委屈了沈青言，却还是道，“太子殿下比你小，把点心给他吧。”
“可他每天都有好吃的糕点，我什么都没有，难得吃上这一次”
“言儿。”崔氏脸露出肃色，“你忘了母亲和你说过什么了吗？把点心给太子殿下。”
沈青言垂下头：“知道了，母亲。”
糕点与面碗交换了位置，沈青言眼角泛红，大口大口的吃着面，似是借机咽着心中的委屈。
“太子殿下。”崔氏发现沈青城一直盯着碗里的点心问道，“殿下为什么不吃？”
“我”
那时的沈青城终究是个孩童，心中想什么，面上都极难掩饰住，崔氏发觉出沈青城的异样。
联想到御膳房破天荒地送来这么一盘点心，崔氏不由得心生怀疑：“难道，这点心被人下了毒？”
此话一出，引起了沈青言和清荷的注意。
沈青城立马面色一白，眼看着就要暴露了，下意识将点心塞到了嘴里：“没有毒！没有毒！好吃！”
虽然沈青城仍旧是脸红心虚，但他把点心吃了下去，崔氏也没多想，继续缝补衣服了。
离开冷宫后，沈青城起初也很害怕，因为他不知道吃了那叠点心会发生什么。
然而两个时辰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仍旧是安然无恙，他从冷宫到凤仪宫，又翻窗回到了房间，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原来是虚惊一场啊！沈青城想。
但三天后的元宵，沈青城一个人在凉亭里偷偷翻红绳，突然开始莫名地流鼻血，鼻血是黑红的，像是掺了墨。
他悄悄找到刘院判，刘院判把脉之后，满是惊色：“殿下，你的脉象为何这么乱？”
沈青城想到了糕点，便将糕点一事全部同刘院判说了，精通医术的刘院判猜测道：“恐怕，张皇后下得是极为慢性的毒药，毒未发作之前是诊不出来的。”
后来，刘院判用了许多办法，才验出了沈青城体内的毒，沈青城也从秦烟烟与张皇后的交谈中，得知此毒叫做万花残，此毒厉害到连秦烟烟自己都解不了。
面条换糕点，他成了沈青言的替死鬼。
“刘院判，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说话时，沈青城的嘴唇都在颤抖，“不要告诉父皇母后，不要告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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