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 > 把宿敌养成了猫系 > 第12章 如锋不忘本赵氏动杀心

第12章 如锋不忘本赵氏动杀心


王如锋本以为在祝佑达之后,就应该是更多的试探,岂料一连三四天,都没什么动静。

        他每天起床洗漱,出门吃喝,然后去看经楹场的热闹,琢磨互抓脸皮的女人到底有什么过节,忖度称兄道弟的哥们突然翻脸是什么心态,看被剑风牵连刮破背囊的人跳脚,猜想一个熟面孔是不是三天下来都没有换衣服,种种笑话,倒也乐得悠闲。谢琅没有再来找他,一个人在屋子里自闭;他也没有再去撩拨谢琅,就自己溜达,处处玩玩、看看。

        悠哉的日子过得快,一眨眼经楹场就已经要结束了。这天王如锋照常看完热闹准备找点东西吃,一个人小跑过来,停在他面前,喘吁吁的,道:“王壮士,好巧啊!”

        这几天跟王如锋搭讪的、套近乎的不知凡几,王如锋都好脾气地说上两句,然后再找借口打发走。此刻他看见眼前停下那个人,衣料光滑、周身有几件玉石银器点缀,一看便知不是平常人家打扮。

        他眼神一凛,随即又带上“果然如此”的笑意,想,来了。

        那人一拱手,满面堆笑道:“王壮士,您可能看我不太面熟,在下冯家第十七子,冯芝。但我三哥你想必是认识的,我三哥冯兰,去年法道天还在浮玉崖上与您交过手。你说巧不巧,我正和几个兄长在这边楼上吃饭呢,一瞥壮士正从楼下经过,我三哥就让我就连忙请您来了。不知道壮士是否得闲,与我兄弟几人吃个便饭,也好叙一叙旧情。”

        王如锋心里不太尊重地想,这花花草草的,生得倒不少。又能有什么旧情?恨我入骨的旧情?他叹口气,语气遗憾道:“可惜我今天已经与人有约,不便毁约。替我谢过你三哥的好意,下次吧。”

        冯芝看着他,露出欲言又止神情,犹犹豫豫地,还是与他别过,跑回楼上了。王如锋眉梢一跳,看着他跑远的背影,几乎不相信他就被这么轻易地放过了。

        他继续向前走,走了一阵。因为这条街并没有他适口的吃食,王如锋走得很快,几乎都要离开这条街的时候,迎面跑来一个捧着一大盒半化浮冰、行步匆匆的人。这人一身灰扑扑短褐,肩上搭一条巾子,想来是给酒家食铺内添冰降温的小二。那小二脸红心急,埋头走得飞快,一路趔趄,周围的人纷纷避开。

        王如锋也不例外,随大流往旁边让让,岂料那小二经过王如锋时,脚底踩着了溅出来的水,登时向前扑去;王如锋下意识伸手去扶,他抓住了小二的肩膀,那一大盒脱手的浮冰却连同盒子一起扣在他身上,冰得他顶着日头打了个寒颤。

        王如锋一边把身上的冰碎屑往下摘,一边想起了谢琅拿洗澡水泼他的事情,苦笑起来,想: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难道在同一个人身上发生的倒霉事也是相似的?

        那小二吓得半死,连连道歉,王如锋只摆摆手,安慰他不要紧,迈腿就准备走。岂料小二死死拉住他,央求他去店内换身干衣裳,不然实在过意不去;王如锋拗不过他,再兼他身上夏衫单薄,被水一泼,衣服裤子俱贴着肉,不但形状清晰,还隐隐透出颜色,让街上男女老少看着他晃荡实在不像样,只得跟着他往店里走了。

        那小二带他上二楼穿过回廊前行,正走着,墙边一侧房门突然开了。那人看见落汤鸡似的王如锋,怔愣片刻,突然笑了:“壮士,怎么片刻不见,就成了这幅模样。”

        那人面白无须、细眉长眼,正是冯兰。他自然地往边上一让,对不得不停住脚的王如锋说:“快快请进,我让人赶快替你安排一套衣裳来。”

        王如锋再看时,那小二已经躲得不见踪影,心里便明了七成。往包厢里看去的时候,却发现不止冯家兄弟几人,赵思德、周樑等人俱在,众人许多双眼睛,眼神炯炯,一齐看着还在往下淌水的他。王如锋就明白了:今天这场鸿门宴,是不去也得去了。

        冯兰一边往里走,一边提声道:“方才壮士还说有约,不能与我们共饮。眼下机缘凑巧,却还是碰上了,可见有些缘分是注定好打不散的。”

        赵思德坐正对门的位置上,众星拱月的当中,对着王如锋微笑道:“壮士眼下进退实在狼狈,就算与人有约,恐怕也不好赴宴了。不如就在这里与我们兄弟随意吃点,对付一餐罢了。正好一年不见,我也有许多话想跟壮士聊,我的诸多朋友兄弟们,也对壮士很是好奇。”他对屋角侍奉的仆厮招手,道:“慎终,去替这位王壮士备一幅碗筷来,也一并将食单拿过来,我再加两道好菜。”

        他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王如锋心知是万万回绝不得的了。眨眼间就有小厮拿托盘捧一身崭新的衣裳来,引着王如锋在屏风后换了。王如锋许多年未穿过如此拖沓不便、又层层叠叠的衣衫,自己在屏风后笼笼袖子适应了一下,才施施然转出去。

        他一出去,赵思德眼睛一亮,连连赞道:“壮士真是气派不凡。我以为壮士平日里已经足够英武,想不到换一套衣服,更是肩宽背阔、器宇轩昂,胜平日百十倍。若不是已知壮士来路,我非将壮士认作某家宗主不可。”

        王如锋含含糊糊一笑,道:“这怎么能当得起呢。”他多年不接触此类衣服,但是摸上便好像记忆还在,坐下前,习以为常先略一拎过膝的上衫下摆,将其抖正,才不紧不慢下坐,又将手臂向上轻扬两下,轻巧露出宽袍底下的手来,去捏银箸。

        冯兰看在眼里,惊疑不定,向末座一个冯姓兄弟使一个眼色,那人却也一片迷茫神色,向着冯兰轻轻摇头,意思是“的确不知”。

        然而赵思德也看在眼里,却面无异色,只是举杯道:“时隔多日终于又得一个能与王壮士交谈的良机,我先敬壮士一杯。”他举着酒杯,又笑着补充解释道:“杯里是赤理熟果碾的汁水,明日就是招摇山道天场,我等知道轻重,向来都是以果水替酒,以免影响彼此状态。壮士大可放心饮用。”

        他一牵头,在座十数人也陆续举杯,与王如锋相敬。喝过一轮,赵思德又自然与他寒暄:“王兄这一年来想必都在壑外辛苦修缮,我替太白内诸多百姓及我等不成才的世家子弟谢过王兄。”

        法道天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登上堂庭顶的人是有责任去带头反制太白内泛滥的酸豸和蚀虫两害,以免进犯到人群的;但是自五十年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害过后,谢先宗独身苦战数日,最后以身化剑风,在太白内劈下一道深不能见底的绝代壑,隔绝了虫豸与人群,据说这一壑能保太白中人五百年太平无事。

        自那之后,每年登上堂庭顶的人去反制虫豸也就没有那么危险,大部分只是沿着绝代壑外沿溜一圈,看看哪里松土了加固,清理一下不成群的小虫,等等。赵、周、冯三家这几年轮上堂庭,大部分只是在壑外溜个数月,久不超过半年,就风风光光回到驻城,顺便赚一波美名,竟将以前险象环生的工作变成了一个镀金的旅途。

        而王如锋这个不按路数来的家伙,他去年登上堂庭顶,过了天门上的大道天后,也按规定下山就孤身前去壑外修壑了。这一去,一年来竟然杳无音信,世家探不到消息,也不必要为他花费太多心血,于是内部只当他死在壑外了,谁也没想到没想到今年法道天,王如锋居然潇洒地回来了。

        “倒也还好,”王如锋自如应付道:“绝代壑外一如既往,没有大的变数,我也只是随意看看,乘着谢先宗的余荫,平安无事。”

        冯兰眼睛闪动一下,沉不住气道:“听到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壮士不知,我等盼望多时不见壮士回城,以为壮士遭到了什么不测,或者壑外虫豸又一次将要聚成‘恶金’了。”

        王如锋笑道:“倒让各位担心。我既没有兵器之利,也不占腿脚之便,慢慢溜达过去,确实花费时间太多。等出来的时候,得知法道天已经在即,只能日夜兼程,差点赶不上尧光屉开门的时候,所以也没来得及提前与各位招呼一声。再说,‘恶金’这样的大灾也不是毫无征兆地就能出现,请放心。”

        而周樑却不耐烦这些寒暄,单刀直入道:“如锋兄,去年一场法道天,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我回去自省良久,今年加厚了剑脊,让它不易折断;又将剑从、剑锋打磨得更薄利,就算遇到重击时候,也只是断口卸力,不至于一并碎裂。想来你今年若是要将我剑折下,不会如去年一样轻易。”

        太白多行剑道,而法道天就连人数最多的经楹场,也很少有人看见除了剑之外的兵器,大多数参道人也只知如何对剑。剑与剑相击,比拼的是快、猛、准;因而大部分人锻剑时,只是尽量将其做得轻薄锋锐,考虑柔韧,也只是在与其他剑相击时保持不断的柔韧。而去年王如锋只防不攻,谁打他他就退,谁追他他就往人多的地方逃,又举着那沉重结实的铁胚,好像一面难啃的盾一样。彼时他又不起眼,大部分人没把他看在眼里,见一时难以攻下,不好下手,就转头去应付旗鼓相当的劲敌;直到发现最后竟然是他上到浮玉崖,赵、周、冯三人抛下暗中较劲想来集中解决他时,已经相斗得精疲力竭,为时已晚,不出几招,竟然手里的剑三三折断。

        在座多数人的共识是王如锋不过是一个占了出其不意优势的小人,虽然回去不约而同加厚了剑,但是谁也没有说出来。只有周樑一个剑痴直言不讳,表现出他对王如锋的敌意和重视。

        王如锋神色如常,只是含笑应下:“那就在之后的法道天,请赐教了。”

        冯兰仔细观察着王如锋神色,不觉有异。但是他心里的古怪感却越来越扩大了,王如锋未免淡定得过头,找不出一点匹夫登顶堂庭的骄傲自矜,也看不见他面对世家的畏惧怯懦,只是轻轻接下,再淡淡处置,坐在一席陌生人或者说是之后的敌手之间,一点看不出紧张、兴奋,或者退缩,只是自然地说着话,好像就是吃一顿平常的饭。

        他看向赵思德,赵思德对王如锋格外亲热,只是低头跟王如锋说着什么,并不分神;而周樑在边上抽空就要问一些思景、兵器的事情,别的话一率不谈。冯兰插不进话去,只好在旁听着三人讲话,心里暗自分析。

        席将毕,在座本三三两两聊天的人或解带、或掏襟,互相交换起什么东西来。赵思德见王如锋视线看去,解释道:“我们法道天前聚会到最后,关系好的朋友或者兄弟会交换信物,表示祝福。如果王兄不嫌……”

        他也俯身下去解腰带系扣,三两下,竟然是将他的佩玉解下来。周樑对他有明确的敌意,冯兰不言,下面各家子弟也只是互相赠送,本来王如锋是融不进去这个氛围的,但是赵思德主动递出了他的玉佩,替他缓解这份尴尬。

        王如锋看着那块无论是样式还是象征都无比名贵的玉佩,顿了一下,说:“今日与赵公子相谈甚欢,我很想接下这块玉,可惜我浑身除那块笨铁,实无他物相赠。”

        他笑一下,有意玩笑说:“赵公子莫不是想借此理由,不战而要人之兵?”

        席间他一直表现得识大体、知进退,赵思德给他坡他就下驴,只是在最后一环给主动放低身段的赵思德吃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赵思德看着他,也不勉强,说一句“是我考虑不周”,就原样把玉佩系回腰间。

        王如锋顺势告退,几个世家子弟也识相地陆续离去,只留三人在房间。仆侍进来打扫席面,赵思德沉吟不语,冯兰问:“如何?”

        周樑抢先说:“看不出什么特殊之处,和去年一样,并不觉得他很强。”

        冯兰没有理会周樑,只是看着赵思德。赵思德也没有理会周樑那些关于王如锋水平的评判,他们心知肚明冯兰询问的不是这个。赵思德思索着,眉心慢慢锁起来,正欲说什么,突然有人敲门道:“三位公子。”

        赵思德将快出口的话又吞回去,问:“什么事?”

        “有一位姓王的,说归还公子衣物。”

        赵思德和冯兰对视一眼,冯兰说:“进来放着吧。”

        仆侍将托盘里叠好的衣裳呈上来,在冯兰眼神示意下放在桌边,又躬身道:“他让我代向诸位公子们传句话,多谢好意,心领了。”在得到允许后,仆侍又躬身出去了。

        赵思德盯着那套整整齐齐的衣物,又皱起眉来,只觉得是在抓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他的手摸上了腰间未能送出去的玉佩,又想起来之前祝佑达传过来的话。恐吓利诱无用、结党授权无用。一切送出去的饵都被王如锋赏玩一番后轻飘飘吐出,到头来,甚至连一套衣服,也被叠好放回来了,一点把柄都不曾留下。

        赵思德发现他竟然看不出王如锋的目的,他只知道王如锋既然看不上他给出的,那必然所图只会比他给出的更大。

        他环视左右,见空旷无人,一字一句缓慢轻吐:“此子绝非池中物。”赵思德脸上慢慢浮现出戾气,道:“若不能为我等所用……则必欲杀之而后快。”

        他三家自谢家不成气候后一向不太对付,五十年来面上友好,实则明争暗斗不断,但如今又多了共同的敌人,所以眼下是最团结的时候。冯兰听赵思德话,怔了一下,试探性问道:“那谢琅……”

        赵思德突然一笑,给他吃了颗定心丸,说:“当然是谢琅优先。”

        冯兰放下心来,顺水推舟说起谢琅道:“此前真不知他还有如此本事,只见他示剑,已经捉摸不透。要是早知道,尽快把他在谢家就弄死了,倒也不像如今这般棘手。也不知道他哪里学的这些本事,我竟然看不出来。”

        谢家毕竟在太白内深入人心,他三家很难明处出手,但若要暗中做些小动作,之前也不是没有机会。只不过他们商议过后一致认为谢琅不成气候,且谢老夫人还有些手段,过往尝试出手均不起效;与其继续打草惊蛇,还不如就放他在谢家继续愚笨下去,反正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法道天的参道门槛是年满五十,若有去过壑外的经历,可以不顾年岁限制参与。谢琅痴傻,再加上谢家无人镇守,谢家自然不会安心放他去险象环生的壑外;而三人家中长辈早已将他们带去壑外镀过金,因而可以一边参与法道天,一边等谢琅年岁将满,谢家不得不将谢琅推出来的时机。

        暗里杀死虚弱的巨人,自然不比正面击溃强壮的巨人来得光彩。谢琅本是他们眼里一块累积脚下名望的肉,谁抢到了谁就能吃下大半谢家从前积攒的民心,哪想去年杀出一个踩着他们登堂庭顶的路人,今年谢琅倒是出来了,但是谢琅也拔了剑,还是肉眼可见不错的剑。

        这下就麻烦大了。

        板上钉钉的盘中餐突然又拍拍翅膀活过来了,大家心里都觉得郁闷。冯兰的事后高见和诸多牢骚赵思德无心去接,只是说:“眼下想新出路才是要紧事。”

        冯兰说:“不知道他的底细,虽然有暗桩在其中,但我如今已是不好再轻易动手了。”

        赵思德嘴角微微动了下,心里有句嘲讽,没说出来。他想:你之前那些暗桩哪一次成功了?想一想,还是不能伤了同盟和气,只好顺着冯兰的话说:“还是看明天的情况。不知道谢琅只是样子唬人,还是有真才实学的。现下不知,明天一试便知,到时候再从长计议。”

        冯兰附和道:“是了,万一只是谢夫人狗急跳墙,临时强逼他记几招应变的呢?”但他心里的阴霾始终挥之不去,终于说出了他的担忧:“若是那王如锋……与谢家有牵扯?那样麻烦就大了。虽然查不出什么,但一条真正没主人的狗,是不敢在太白境内如此嚣张的。”

        赵思德一顿,避开他的担忧,只就着王如锋单人说:“我怀疑王如锋是墨辰或者镇填来的人,或者在那边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他的路数诡异阴柔,狡猾难缠,又厚重不易崩,我年幼时跟随父亲游历,看此人倒很像那边的情况。”

        冯兰见他避重就轻,再次提醒道:“我还是觉得他极有可能与谢家暗中勾结,不然怎么在我们这边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赵思德把他看了又看,手里把一个空杯子转去又回来,重复数十圈,犹豫、踟蹰许多时间,最后还是出言道:“你放心。”他十分确信道:“王如锋必不可能是谢家的人。”

        他语气肯定,言之凿凿,说得冯兰一愣,条件反射地问:“为什么?”

        而赵思德却越过不答,假装没听见,开始继续说谢琅相关的事。他们各自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不便完全分享,冯兰理解,也只好把疑问憋在心里,将信将疑地把赵思德的话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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