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官道
为官之道，志在长远，重在长情。所想难，所做亦难。不过难在有生之年得见胞弟成为一代权臣，并时常将民情挂在心里，已是难得。我看过不少官员最终的命运，不是过度劳累而死，就是被人算计陷害。我知竹月做官顺途其实并不顺遂，但我却是想着，当初是不是就不该答应。或许竹月他也可少些为官之道上的苦楚。近几个月，我都很少看到他了。大抵是最近圣上病恙，太子还未弱冠，所办理事务亦是繁杂。故而将其分着一半交由竹月代为处理。
我瞧着他日渐消瘦：“竹月，你看你，瘦了好多。
就算在忙，也要顾及下自己的身子。”
竹月道：“记住了。”
他根本就没记住。
还没谈上几句，便是有人前来言道，说是宫中又送来了些折子，比之前些时候要来的较为少些。不知怎的，我竟是有种错觉，他好像很是高兴。不过也对，好不容易能够减轻些负担，谁会不高兴。
他走时，还与我言道：“阿姊，竹月忙事去了。”
我点头应是。
当日竹月便是赠了我一件衣裳，花纹简单繁杂，最是得我欢喜。
月白、星郎、晴山、品月、东方既白；井天、正青、扁青；银红、莲红、紫梅、咸池；十样锦，杏子，玉色，缟羽。
我也不知该说他些什么好，总是送这送那的，忍不住叹气一声。婉碧问道：“小姐何故？”
“我心疼银钱。”
“小姐不喜欢漂亮衣裳？”
我摇头。“要是他直接送我银钱，我会更高兴。”
“……”原来小姐是酷爱银两。
竹月听及此，不免失笑。
“大人，据江州探子来报，贼人已是入住客栈，随时带着武器。周围近处旁皆是些店铺，人流众多，故而无人敢靠近。”
竹月双手交叠，抵在下巴处，略微思索，想起一人：“月公子可在。”
“自是。”
“很好。”
“可月公子乃是江湖人士，怎会出手相助？”
“他愿不愿意出手，那是他的事。眼下该做的，便是引人至郊外，我只要月之书帮着将人引去，余下的就交给他们了。”
——
月之书站于其对面，手中执扇，对面人问道：“月公子，此事与你无关，你为何偏偏要参与进来？”
月之书笑道：“你我往日恩怨，阁下当真是记不得了。”这一问，令其疑惑，不知何解。
“废话不多说，直接开打吧。”
——
“大人，小姐她……”凌远犹豫。
竹月回之：“隐瞒。”
“……是。”
阿姊，你要是知道了，会怪我吗？阿姊对待我和对待月之书是不一样的，他从未见过，却也在心里晓得几分。
阿姊要是欢喜他，那他又该如何？是要随之，还是反着？阿姊的心思总是让他猜不透，既想着要他做个清廉正直的好官，又想让他做个为己的平民官，真真是不知道阿姊究竟是想让他做个怎样的朝廷官员。
“阿姊最是欢喜茶，故而让人寻了些，不知阿姊觉着此茶如何？”
“不错。”闻着茶香，品着茶水，悠悠然的，带着一点芬芳。“你的眼光倒是可以。”
“多谢阿姊夸奖。”
“真的呀？那你前些时候还说从未呢，你何时竟是学会了骗人了。”抿一口茶水，淡淡香气缠绕鼻尖，连是青丝也不禁跟着沾染几分。竹月不说话，而是那么看着我，或是低下头去，想着别事。“我……”过着半会儿，竹月才是支支吾吾的开口。
“骗人都不知道学个像样点儿的，这点小把戏，哪里是够用。”我看着他言道：“要不阿姊教你几个较好得法子，怎么样。”
“……”
“你怎的不说话！”
“阿姊，竹月从来没听说过还有此等要求？！”他只听说过教人才艺，很少听人说过要教其骗人的法子。
“怎么，你不高兴？”
“阿姊，你不觉着此等法子不妥？”
我瞧着四周，对其身后侍卫凌远使了一记眼色，凌远心领神会，先是抱拳，后是寻来几人守在四方。“我告诉你啊，这可是极为保命的法子。”
竹月不解。
我与之长谈道：“为官多久了？”
“约是一十二年。”
“可觉着有何变化。”
“不曾。”竹月想了想，说道。
“原是这般久了，我还以为已是过着不过几月。”我不禁小声而言道。
竹月看我，不知所想。
“朝堂风云变化莫测，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阿姊见过不少人，也是看过不少人最终的下场，那是一个比一个惨。你可知为何？”
竹月摇摇头。“因是他们所知太多，或是触及他人利益，或是当着棋子，见是无用了，便是将其抛弃，灭口，或是因话说太多。阿姊觉着你是全占了。你把话毫无保留的告知于我，就不怕哪一天我为了别的，从而害了你。”
竹月想也不想的说道：“阿姊待竹月好，竹月便是不会信着的。”
我都不知道该说他些什么了，他就这么不怕，难不成是因年少轻狂？对什么事皆有把握？“总之，你要小心身旁人，尤其是你最信赖的人，指不定哪一日就把你推下火海。”
缄默。
“竹月记下了。”
——
“大人，你说小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这不很正常。”
“大人，您真就信着小姐？”
“不然呢。”
“为何。”凌远下意识说道。
“因着她是本大人的阿姊。”
“因着他是本小姐的胞弟。”我言道，回之婉碧问的“为何”。
她问：“小姐，您真就信着大人？”
“不然呢。”
继而她便又是问了那两字，而我亦是回之有理有据。
凌远、婉碧：大人/小姐与之小姐/大人真真是情感甚好。也难怪大人/小姐竟是如此信于小姐/大人。
自那以后，我所过可以算得上是轻松，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小命，有竹月在；不用为今后所忧所患，有竹月在；也不用总是猜忌这个猜忌那个的，因着有竹月在。这般算来，竹月还是大有用处。至少我能过的稍微安稳些。前些时候，竹月忧心倘若自己不在，怕是对我造成威胁，于是也不知道他是从哪找来的人，专门在暗中护着我。我以为就此结束之时，他觉着关是暗中护着不太行，还要给我明面上派着几个，灭灭威风？虽说我难以理解，但既是好心，那么我也就不好说些什么。只道是，养了个不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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