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原本的生活？
裴瑜攥紧衣袖，神情有瞬间恍然。
青平继续说：“明日要欢迎新妖。小鱼儿，你可一定要来。讲明规矩，布置房屋，这些事情我都做不来。”
她凑上前，半边身体靠在对方肩膀，“你就当帮我，顺便散散心。好不好？”
半晌，裴瑜逐渐放松。
她转而看去，眯眸笑答：“好。”眼里多些光。
青平松了口气，紧张兮兮地叮嘱：“你千万别忘记时间。”
裴瑜抿唇，只得掏出本子，当面写着：“明日下午，参加欢迎会。对吧？”
青平点点头，又伸手去指：“你再加个标记，证明很重要。”
裴瑜拿她没办法，便照她意思做，画完，还摊开展示：“全都记上了，你总该放心吧。”
青平倾身向前，挨字检查了遍，才郑重给予肯定：“不错，非常好。”双眸噙着光。
裴瑜笑，轻戳她额头：“小操心鬼。”
她亦乐滋滋，拂袖站起身来：“我得先回去，咱们明天见。”
裴瑜莞尔看她，乖巧颔首答了句‘好’。
青平伸懒腰，服饰随动作上撩，正露出佩戴挂饰。那是枚精巧玉佩，上面依稀刻着字，距离太远，看不太清。但以红绳挂着，能看出主人对它十分爱惜，
相处近百年，还是第一次见她佩腰饰。
裴瑜轻啧，指弯磨搓下颚：“诶，这玉佩从哪来的？”
青平闻言一怔；“什么？”
她从善如流地扬手，于对方腰间轻点了点。
青平‘唰’的下涨红脸，话都说得磕绊：“就是，就是捡的。”
她飞快化身为鸟，煽动翅膀徘旋，“我走啦，再见，再见！”
如此迫不及待，半分都不愿留。
裴瑜目送她远去，正欲伸手收回小本，偏巧视线又落上那个名字。
她垂眸，长睫遮掩情绪，指尖却磨搓其上，轻声道：“宸扬”
此时，他应当已经回去了吧。
伤好了吗？还会不会疼得难受
裴瑜内心涨涨的，忽地仰头望天，挥袖散去小本。
她攥紧纸包，径直落下枝头。
房前安静，从窗外可窥见灯光。
裴瑜站立半晌，手指蜷起，还是落上门扉。
她与往常相同敲击三下，也像往常一样没等到回应，便轻声笑，安稳依门而坐。
“宸扬，我明天得去南陵池帮忙。”
裴瑜双手抱膝，声音轻若喃语，“你应当已回到神界吧。得要好好养伤，不许再发脾气了。如果如果”
她攥紧裙摆，复松开手，低笑道：“算啦。还是不麻烦你。”
裴瑜将纸包放在门边：“药草和零食在门外。”
她起身，指尖于地面勾画符咒，“这样你若回来，我就能知道了。”
云层压住月光，天色黯淡。
裴瑜深深望向门扉，终究是转身离去。她双手背在身后，随意哼起小调：“水清清，依旧好风景。”
树影婆娑，玄关处有长靴驻足。
有男子走出角落，弯腰，捡起地上纸袋。
他翻开看去，复眯眸，将其摆于原处，任由烛光覆盖指节。
游鱼身披金光，于轩窗留下倒影。温柔得，如幻梦一般。
他抿唇不语，肩膀攒起寒霜。
午后，阳光顺树叶洒落。
楼阁相连，房屋紧挨着，龙灯高高挂起，被风着来回晃荡。红的，蓝的，绿的，颜色纷纷团簇，将气氛渲染至极。
南陵池各处喧嚣，街道中来往妖精，有售卖，有玩耍，有闲逛，好不热闹。他们面露喜悦，擦身而过时，还会打声招呼：“裴姑娘好。”
裴瑜莞尔回应，边走边看，随及放缓脚步。
她上次着急买药，没来得及观察周围，今日瞧着，倒与大战前相差无二。
裴瑜长舒口气，心中安定许多。
“小鱼儿！”
她一愣，继而转身看去。
青平换了身衣衫，浅青长裙处缀有金色翎羽，正挥手笑道：“你来得好早。”
裴瑜提步而去：“当然。你提出的，必须得重视。”
她轻勾指尖，随意摆放桌椅，“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青平转眸想了想：“嗯要不去接人，就在石门口。”说完，又伸手指，“往左，经过珠宝店，再往右。记住了吗？”
裴瑜大手一挥：“放心，我知道怎么走。”
小鱼儿每回都这样说，可仍次次迷路。一绕就绕个半天，脾气还犟得很，也不肯去询问，偏要靠自己走出。
倘若放她独自出行，真有些不放心。
青平抿唇，片刻间张开五指。
掌心顿时飞出翠鸟，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她轻拍裴瑜肩膀，莞尔道“好啦，小鱼儿，它领着你去。”
裴瑜没来得及拒绝，忽感觉头顶微沉。
翠鸟随意落于她发间，眨眨眼，好不天真可爱：“出发，出发。”
她抱手没说话，红唇抿成线，微微侧目，就这么看向青平。
后者忍住笑，轻咳两声，扬手道：“出发！”
晨光愈烈，地面带着些热。
裴瑜左手捏起术诀，右手仍在扇风。
“向前，向前。”
翠鸟仰头，声音无比清亮。
她答应声好，又嘟囔着：“我都说认识路，还偏搞只鸟叫唤。”抬眸，再做商量，“你放心玩去，我自己能行。”
翠鸟不予理会，依旧在说着：“快走，快走。”
裴瑜忍不住叹气，摊手道：“知道，这不在走嘛。”
鸟儿转转脑袋，没再说话。
神魔大战影响甚广，川河逆流，大雨连绵。很多小妖居无定所，更难以在灾难中存活。
裴瑜便打开池门，收拢那些可怜小妖。南陵池存于世间千年之久，汇集天地灵气，自是处绝佳的休养圣地。
众妖得到消息，早早于门前等候。
“到了，到了。”
翠鸟蹦跶着，煽动翅膀飞起，身形消散如烟。
裴瑜踮脚朝前看，石门外乌泱泱一边，全是妖精。受伤的，哭泣的，哀嚎的，神色皆为苦楚。
她不禁蹙眉，拂袖间，幻化出万千游鱼。
她来时有留下记号，以自身妖力作引，便能方便落难小妖跟随。
如此来，她倒还能省些脚程。
天空浩荡，游鱼汇集成河，正按照标记的路线指引。
“哇，是来引路的嘛？”
“这漫天锦鲤，也太好看了吧”
“快走，前边的，不要耽误时间。”
小妖们纷纷仰头望之，亦逐步按照指引而去。
烟云散去，队伍有序行进。
裴瑜足尖点地，大大地伸个懒腰，耳畔小辫随动作轻晃。
她正欲离开，却忽地蹙起眉头。
“哒哒，哒哒。”
身后，似有脚步声传来。
动静很轻，来者或是位女子。
裴瑜以为是迷路妖精，忙转身道：“跟着游鱼走就好，前方就是南陵”
话还未说完，却即刻散入风中。
背后仅有树木摇晃，根本看不见人影。
她微怔，不由得挠向后颈，嘟囔着：“难道，是我听错了？”
话落，未有应答。
裴瑜有以妖术搜寻，金光闪过，亦无法找出究竟。
她摇摇脑袋，继而朝前走。
可玉足刚刚迈出，竟又听见动静。
“哒哒，哒哒。”
声音较之前更近许多。
风吹过，引得树影婆娑。
云层堆积，逐渐遮挡住光，气氛变得凝重。
裴瑜转眸看向周围，神情戒备，掌心团聚妖力：“是谁？”
是魔族，还是心怀不轨的妖？
她步步后退，攥紧掌心，身形紧绷如弓。
恰时，脚步声却消失。
百里之内，再没有其他声响。
裴瑜未敢松懈，仍蹙眉向前迈去，足尖磨搓地面。
一步。
两步。
三步
她径直朝前走，仍没听见‘哒哒’声响。
风渐止，树叶归于平静。
眺目望去，隐约能看见集市喧嚣。
落难小妖已然到达，青平正在分配房屋。
裴瑜松开掌心，双肩微颓，逐渐放松下来。
神魔大战已经结束，不会再出祸乱，没事的，没事
她自我安慰了番，终于长舒口气，提步朝前走。
“姐姐。”
恰时，身后传来动静。
裴瑜微怔，不觉垂眸看去。
有一男孩站于身边，双瞳黑如深井，径直仰头看她。
他左掌握住裙摆，手指散发诡异青白。
裴瑜没缓过神，愣愣问：“你？”
男孩却笑，唇角高高扬起：“姐姐，我好饿呀。”
他眸间血红，神色似有疯狂，“我饿，好饿”反复念着，小臂颤抖。
裴瑜连忙后退，裙摆却被攥得死紧。
“好甜。”
男孩痴痴笑，双眸转为竖瞳，指尖化为利爪，“好甜的妖气。”
是猫妖。
裴瑜蹙眉，拂袖化出利刃，金光如箭，飞速扑向对方。
猫妖侧身躲避，又大笑着扑来。
她割断裙摆，随意捏个术诀，正欲提步逃离。
天神气息四散，如巨盾般将她笼罩。
猫妖身上已有破口，仍不顾疼痛向前奔去，指甲划在屏障，发出‘吱吱’响声。
“饿，我好饿啊”
他张嘴，露出尖锐獠牙，口水顺其滴落。
重力仍不断加持，如山石落于肩膀。
裴瑜咬牙撑住护盾，鬓角落汗，难以抽身离去。
她双眉紧蹙，猛然攥起掌心：“破！”
话落，只听‘轰隆’一声。
护盾忽而炸烈，天地为之震颤。
猫妖‘砰’的撞到石板，身体抽搐着，仍挣扎起身。
血味浓重，他抬头，眸间杀意更甚：“呵想不到你有些意思。”
裴瑜喘息着，再次团簇妖气。
她咬唇，尽力压抑天性，可小臂也依旧颤抖。
“喂，要不要帮忙？”
恰时，传来话音。
裴瑜转而望去，双瞳微怔，竟说不出话来。
有风吹来，拂起他墨紫长发，眉宇间尽显傲然。
宸扬抱手靠于树干，下巴微昂，蹙眉道：“看我做什么，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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