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倒拔垂杨柳
“师父，我知道您昨天不肯收我为徒的原因了！”
“哦？你明白就好。”
“一定是因为昨天的我没有自报家门！”
“……”
面对校花近距离的美颜暴击，和那双咫尺距离湿漉漉的小鹿眼凝视……
仍维持着被树咚姿势的方七岁一时哽住。
就是开不了口让她知道……
哪怕自报家门了也不会收她为徒的。
“是这样的……”方七岁整理好思路，准备再次和校花谈判。
然而，校花刘曳却出其不意，后退鞠躬低头闭眼，一套动作干净利落。
她双手将一粉皮小本本举过头顶，毕恭毕敬呈递到方七岁眼下。
“这是……”
“日记！”
“所以……”
“请师父过目！”
方七岁当场局促起来。
这可是校花的日记啊！
万一在里头窥见什么少女的隐秘心事，这可如何是好！
但是刘曳仍保持着直角鞠躬的姿势，看来方七岁不答应，她就不会起来。
方七岁只得勉为其难接过日记，快速翻阅。
日记很厚，不是本身自带厚度，而是因为其中粘贴了许多照片和剪报，才使它变得鼓鼓囊囊。
随意翻动几张照片之后，方七岁很快就找出了其中的共同点——
大多数都是偷拍视角。
并且，几乎都拍到了方七岁，以及与她同行的一个男生。
无一例外，那个男生的脸，都被统一的爱心形状贴纸覆盖住。
而其下标注的文字，字迹清秀娟丽，风格都是：
“发现自己因似有若无的对视，而自惭形秽时，我就知道，我输给对方了。”
诸如此类的酸涩文学。
这个男生？
方七岁努力回忆自己在这些场景中，同行的这个人。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不需要回忆。
因为自己生活中出现得最多的男生，就是方戍楼啊！
这么一看，这侧脸，这发型，这骨架……
日记本上被贴了爱心的男生，就是她表弟啊！
方七岁恍然大悟——
校花想拜她为师，原来是奔着方戍楼去的啊！
“原来如此。”方七岁合上日记，递还回去，“所以拜师，是想学习与这个人变亲近的方法吗？”
接过日记的刘曳像是没料到对方会这么说，怔愣了片刻，红霞很快满上她白皙的双颊，看起来娇羞可人。
校花捧着日记捂住心口，扭捏道：“我还没考虑过呢……”
嚯。
方七岁被对方害羞的模样萌到。
原来校花是纯情系的，只想默默守护，情愿做一个暗恋者啊！
想来表弟温柔可爱、五官端正、成绩优异，是标准小奶狗的类型，确实招一些女生喜欢。
就连自己跟他在一块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多照顾他一些。
方七岁的思绪回到当下，看到“未来弟妹”是如此标致的一个美人儿，内心不禁直呼：
方戍楼你真是个幸运儿！
方七岁忍不住问：“没考虑过？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想跟他在一起？”
刘曳含羞带怯，“说喜欢，有点太过了……”
“那你怎么是看待这个人的？”
刘曳咬住下唇，害羞得像缩在山石后的一小湾泉水，被对方一片叶子投掷，就泛起了一池涟漪。
慌乱眨着眼，许久，校花才开口道：“这个人是我见过，最优秀的高中生。”
方七岁心脏因她这毫不掩饰的爱意，轻轻揪起——
这就是少女滤镜吗？
嗑到了嗑到了！
刘曳娓娓道来：
“在我刚入学的时候，我还找不清方向。直到遇见这个人，让我明白，有人明明才高二，就可以这么优秀，如此让人移不开视线！
“只是，升上高三之后，这个人就不见了，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那段时间，我很迷茫，像是再次迷失方向……
“直到前几天，我重新看到了这个人！在光荣榜上，在校报上，在顷海市的市报上！我就知道……”
“等、等等！”方七岁越听越不对劲。
表弟前几天没上过校报市报光荣榜啊！
她忙重新接过那本日记，翻看到后面的部分——
光荣榜表彰信！
校报方七方专栏！
市报张记者独家报道！
方七岁当场石化——
幸运儿竟是我自己！
“是我啊？”方七岁惊呼出声。
刘曳无辜眨眼，“是您啊！”
“那这……”方七岁指着那些爱心贴纸。
刘曳一脸嫌弃，“这男的总出现在师父身边，我拍不到师父单独的照片。只能用贴纸把合照上的他挡住。”
“为什么用爱心啊？”
“这样我的心就可以离师父更近一点了呀！”
啊？！
救命！
一开始就不该看这本日记！
方七岁无限惶恐，“误会了误会了，我以为你……”
“师父以为我喜欢这个男生？”刘曳恍然大悟。
“是……”
刘曳弯着眼睛，“我的目标是师父啦！我只想要更靠近我的偶像！”
偶像。
方七岁一想到自己，莫名其妙成为眼前，这个“更适合成为校园偶像的人”的“偶像”……
她就又开始头疼了。
翻到日记最开始的，那些她还是校内风云人物时的照片，方七岁不免有些唏嘘。
转眼，已是一年过去。
一年之前，她还是个头发齐肩、不留刘海、没戴眼镜，活在众人眼中优秀的三好学生。
走在人群之中，那时的她总是自信而张扬，黑眸瞳子总能恰好折射当时最明亮的光线，笑得恣意张扬，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如今，她变得和过去截然不同。
为了完成与自己的约定，为了达成每晚八点回家直播睡觉的目标……
这一整年，方七岁把自己隐藏起来，淡出众人的视线，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本来这样做，麻烦就不会找上她，就不会耽误她放学回家。
但如今……
还是惹上麻烦了。
还是校花级别的！
方七岁叹了口气。
恰好此时，上课铃打响。
方七岁一个激灵，将日记塞还到校花怀中，慌乱道：“学妹，我得回去上课了！下次再说！”
她转身正要跑开，却听到刘曳在身后叫住她：“师父！”
回头的时候，方七岁才意识到，自己居然逐渐适应了这个称呼！
“师父，那，之后我，可以擅自作主，更接近你一些吗？”
槐树的树影在少女及腰的黑发上跳动，她的表情卑微且虔诚。
由于刚才关于“暗恋”的小误会，方七岁此时已经无法狠心再说出拒绝的话了。
内心暗暗自责，方七岁还是同意了，“把握好分寸！”
下堂课是丁程香的，她迟到太久，容易出人命。
耽搁不得，方七岁飞奔远去。
她只远远听到校花妹妹在她身后喊：
“遵命——师父——”
从操场跑回教学楼，再冲进教室，着实消耗了方七岁不少时间。
顶着丁程香死亡视线回到座位时，方七岁还是很不好意思的。
于是这节课，她听得格外认真，上课积极发言。
也许是方七岁的高状态哄得丁程香消了气，这节课老师居然意外地没有拖课。
捱到下课，表弟方戍楼才蹭过来，问她：“怎么耽搁了上课时间？那个女生……”
为了描述清是哪个女生，又怕用词冒犯，方戍楼便拍了拍自己的肱二头肌，示意道：“那个女生！表姐你搞定她了吗？”
方七岁想了想，她俩把话说开了，对方也答应了会保持分寸……
于是她说：“应该搞定了。”
“应该？”方戍楼重复着字眼，满脸不信，视线无意瞟到背后的某个方向，不知看到了什么，原本精神的小脸垮了下去，“我觉得不应该。”
“嗯？”
“表姐你看窗外是谁？”
方七岁扭头看向身后。
只见窗外，一个长发飘飘、身着橙衣、面容精致的学妹，怀抱一本粉色笔记本，朝窗内踮脚张望，似乎在寻找某个人的身影。
是她是她就是她！
校花刘曳小哪吒！
由于出众外表和高二校服，刘曳的出现引起了高三楼层内的不小骚动。
许多相隔很远的班级学生，都结伴假装路过，在她身后试图发出动静，引起她的注意。
但刘曳的视线只投进一班——即方七岁所在班级——的窗内。
感觉校花的视线快要扫到自己身上，在众人的目光汇聚得越来越多之前，方七岁准备自首。
她正要起身与校花打招呼……
却见班级后排几个篮球健将自信出发。
“她一定是来看我。”为首一个高个子说。
“那你去！”其他男生怂恿他。
高个子昂首挺胸去，在校花身边绕了一圈，没得到对方哪怕一个斜眼，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那我去！”自诩班草的某个小白脸起身。
他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我来我来！”
班内越来越多自觉有些姿色的男生，纷纷去到校花身旁孔雀开屏……
然后一个个耷拉着羽毛回来了。
方七岁莫名感觉到，班级内的仇恨值在累积。
此时跳出来认领校花，很容易被集火射杀。
但是，校花似乎找到了她的目标。
众人眼睁睁看着，窗外姑娘笑靥如花，甜甜地唤了声“师父”，兴高采烈地朝对方招手！
而这时，班级内站起来的人，正是——
男生们的表情由仇恨转惊诧：
方七岁？！
方七岁顶着众人八卦的视线来到了教室外。
“切！”高个男生一挥手，“散了吧散了吧！找女生的！没有八卦！”
“等等！”班草拽住了高个，示意，“你确定没有八卦？”
高个朝窗外看去——
只见原本对一切注视毫无感觉的校花，站在方七岁的面前，却像变了一个人。
她娇若春枝玉露。
她羞似桃梢初芽。
班内男生们面对娇羞的校花，集体目瞪口呆：
方！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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