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只见顾蔺坐在床沿上，他的手还放在窈娘的颊边，四目相对下，窈娘的瞳孔越瞪越大，她怎么都没想到顾蔺会大晚上跑到她房间，她坐起道：“你怎么在这？”

        顾蔺神色带着几分不自然，但很快遮掩了过去，手也从她的脸上收了回来，“我来看看你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我都搬出顾侯府了，我还能玩什么花样？”此刻，她只觉得身心疲惫，很是认真说：“顾蔺，我只想与你和离。”

        顾蔺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他魔障了，竟然觉得面前的萧睢是别人假扮的，恐怕也唯有萧睢才会有如此任意妄为的想法，他自床沿上起身道：“萧睢，你进宫见了皇后，难道还没清醒过来？”

        说着，他回头看向窈娘，许是看出她和离的决心，顾蔺一字一句道：“你我成婚，是皇室与顾氏联姻，更是顾氏与柳家联姻，皇后怎么可能同意你和离？！”

        窈娘掀开被褥从床上起来，她看着顾蔺直接戳破，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世子夫人的位置不是你梦寐以求想要的吗？既然要了，那么就算是死，你也得死在上面。”顾蔺嘴角勾起一抹怪异的轻笑，他曾为了萧睢，舍弃了心爱的女人，他得到了报应，萧睢自然也要得到报应。

        只听顾蔺幽幽道：“萧睢，我唯一可以向你保证的便是，你进不了我顾氏祖坟，而出嫁的公主也进不了皇陵，纵使是死，你也只能做孤魂野鬼。”

        任谁都不想死后无人祭拜，而出嫁女，哪怕是贵为公主，她死后的事宜也皆由夫家负责，原来顾蔺一直打得这个主意，让明熹公主死后都不得安宁。

        “公主，公主。”侍书看着靠在软榻上看书发呆的公主，这页书已经足足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公主都没翻页。

        听到侍书的声音，窈娘这才回过神来，她放下手中的书，然后抬起指腹按了按眉心，眼中带着几分疲色，昨夜顾蔺说完那通话就走了，让她几乎一夜未睡。

        待眉心的酸痛逐渐褪去，她抬头看向侍书问：“怎么了？”

        侍书把手中的请柬递给窈娘道：“三公主明日举办春日宴，邀请公主参加。”

        “三公主？”窈娘看着手中的请柬，宛如烫手的山芋。

        三公主生母是个不得宠的贵人，且早逝，年幼的三公主是由宫中宜贵妃抚养长大，而宜贵妃是五皇子的生母，与皇后颇有恩怨，于是明熹公主更厌恶三公主，每每仗着嫡公主的身份欺负她。

        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宜贵妃有意让三公主下嫁新科状元，明熹公主得知后硬是破坏了婚事，三公主最后被逼无奈嫁给了不上不下的三驸马苏钊，偏生这个苏钊虽然文武都不成，但对三公主极好，这让婚后不顺的明熹公主颇为嫉恨，曾在大庭广众之下多番欺辱三公主。

        侍书道：“春日宴虽说是三公主举办的，但实际是三驸马安排的，三驸马查明私盐真相，近来在朝中春风得意，颇受隆恩。这场春日宴恐怕是为他结识朝中好友而举办的，公主若是不想去，可以不去。”

        三公主虽被宜贵妃抚养，但生母位份低，又被明熹公主屡屡欺压，养成了软弱的性子，但窈娘不会忘记，在她被众人欺负时，三公主曾为她出言，她明明很害怕，却还是大着胆子为她求情，尽管没什么用，但窈娘却记住了她鼓起勇气的样子。

        “就当是给她的面子，去吧。”窈娘把手中的请柬放在软榻上。

        “那奴婢去准备下。”侍书其实也想公主去，毕竟公主好久不曾出去交际了，她担心公主在府中闷坏，想起赴宴要准备的东西，侍书先出去了。

        见侍书出门后，窈娘的视线落在一旁的香炉上，她若有所思的打开盖子，昨夜残留的香料痕迹扑面而来，是更换的安眠静心香料，她不会怀疑是顾蔺所为，顾蔺对她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又怎么会给她准备这个。

        透着门口看着外面和福袋玩耍小绣球的入画，她低声唤了声：“入画。”

        入画应了声，然后把小绣球放到福袋身边，快速走进门朝窈娘福身：“公主。”

        “每晚的香料是你准备的？”窈娘问道，她之前看到入画倒香炉的灰，她昨夜因顾蔺之事，几乎一夜未睡，所以不可能有人踏入房间她还无所察觉，那只有一个可能，这里面的香料早就更换了，但许是她昨夜冲击太大，竟然没注意香味变了。

        入画却摇摇头道：“不是啊，奴婢只负责倒香灰，至于香料都是侍书准备的。”说着，她见窈娘脸色一变，入画谨慎问道：“公主，香料有问题？”

        窈娘道：“没问题，只是近来的香料甚好安眠。”

        入画也没在意那么多，笑道：“许是侍书更换了新香料。”

        窈娘目光落在香炉之上，会是侍书吗？

        寒冬过去，春意正浓，百花齐放，美不胜收，然而最美的还是三公主府，听闻三驸马早早就买下了各种各样的花色，只为博三公主一笑。

        三公主的春日宴徐徐展开，男子皆由三驸马苏钊招待，而女眷则由三公主招待入后院赏花。

        如今后宫宜贵妃最得宠，再加上征战在外，屡战屡胜的五皇子，可以说三公主的靠山庞大，三驸马又立下奇功，当初嘲笑三公主嫁给苏钊的人，现在皆被打脸，谁人不羡慕她嫁得如此好夫婿。

        后院榭亭之上，坐在主位的三公主身着月华金丝逶迤拖地长裙，手臂间搭着一条烟翠色披帛，梳着朝云近香髻，发髻之上插着一支双凤鎏金步摇，略施粉黛，清秀可人，微扬的红唇带着平易近人的香甜。

        几位贵妇纷纷谄媚道：“三公主真是好福气，我若是觅得如此好儿郎，怕是做梦都会笑醒。”

        “可不是，三驸马对三公主那是含在手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哪像那位啊，夫君纳毁容的丫鬟为妾室，都不愿看她一眼，哈哈哈哈……”贵女们嘲笑出言。

        红裙贵女冷笑着说：“想她曾经趾高气扬，嚣张跋扈，现在还不是得与低贱的丫鬟同侍一夫，这就是报应啊。”

        三公主听着她们议论着明熹公主，嘴角的笑意逐渐收敛了几分，尽管她也极为不喜明熹公主，但她们互为姐妹，血脉相连，正待说话转移话题，就见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明熹公主驾到。”

        一瞬间，几乎是所有女眷都起身了，三公主在丫鬟地搀扶下也跟着缓缓起身。

        只见她一袭绛红色软烟罗长裙，同色金丝镂空雕刻的腰带素裹着她盈盈一握的细腰，红色衣领处绣着牡丹花样，露出脖颈戴着一根金丝缠绕晶莹剔透的小月玉，三千青丝盘起飞天髻，银簪点缀，眉心处绘着盛开的桃花花钿，艳丽如血，再加上精致的妆容，更是令她美得光彩夺目。

        大家目瞪口呆看着站在面前的窈娘，她们都知道明熹公主有多美，以前她的美带着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但如今她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眉眼间皆是镇定平静，尽管艳丽，却不失端庄，哪怕是女人看着她都移不开视线。

        “我没来晚吧。”窈娘的声音让她们回过神来。

        众人纷纷福身行礼：“参见明熹公主。”

        三公主走到窈娘面前屈膝唤道：“长姐。”

        虽同为公主，但明熹公主不仅是嫡公主，还是皇室唯一有封号的公主，哪怕是赐封的一品夫人见她都得行大礼。

        “都起来吧。”窈娘瞥了眼在场的女眷，目光落在那红裙少女身上略久，刚才她说得话，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当然这个少女她也很熟，左相家的嫡幼女庄燕云，她的嫡姐便是太子妃，仗着嫡姐的身份，不止一次欺负过窈娘，只因她也喜欢顾蔺。要说明熹公主是明面上欺辱窈娘，那么她就是在背后暗暗出手，她不喜欢窈娘，自然也不喜欢时常霸占的顾蔺的明熹公主。

        “谢明熹公主。”众人纷纷起身。

        庄燕云一脸窘迫，她与明熹公主衣裙撞色了，她被衬托得宛如一个小丑，倘若知道明熹公主今日会赴宴，她怎么都不会穿红裙，庄燕云衣袖下的手紧紧攥紧，手心的指尖狠狠掐进肉里，她都好似感觉不到疼痛。

        三公主请窈娘上座，按照身份，她的确应该位居上座，但窈娘看了眼左边首位还空着，便道：“今日是你举办的宴会，你是主家，自是你坐主位。”说着，她走到左边位置徐徐坐下。

        众人都没想到明熹公主会有如此举动，眼中带着的讶色。

        三公主微愣过后，见窈娘坐下了，也不再强调谁坐主位了，当下让大家都坐，然后让丫鬟上茶点和酒水，“今日的酒，名为‘月梅酒’，是取自去年冬日的梅花酿制而成，又封存了一年，今日春日宴，驸马特意挖出此酒邀众位品尝。”

        窈娘看了眼面前的酒杯，还未端起品尝，对面的庄燕云笑说：“三公主莫非忘了，明熹公主最喜梅花，曾经我不过是穿了件绣梅的衣裙，就被明熹公主骂得狗血淋头，今日你取梅花酿制而成的酒，怕是明熹公主又要感念你糟蹋梅花了。”

        众人听庄燕云提及此事，都看好戏地看着窈娘和三公主，特别是庄燕云看着窈娘的目光充满着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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