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92直面--真相与觉醒
她全都想起来了那被遗忘的、另一个在忌惮她的人
----宙斯
“圣战已经没有必要再打下去了”她轻轻地呢喃了一句，想要将脸颊溅上去的血液抹干净，却越抹越是艳红，直到那张灰败的脸庞满是血迹，直到上空的那三人也停下了剑拔弩张的争斗，齐齐的看向了她
“我全都想起来了从一开始就错了这场圣战从一开始就彻底走错了”
安吉丽娜站起了身来，支撑不住失血的晕眩感，爬起、跌倒、再爬起，直到试了多次她才靠着化为废墟的石柱立起身体
“不只是杳马另一个一直都在忌惮我的存在，是宙斯啊”
不，宙斯----那天界的奥林匹斯神王真正在忌惮的，是他宠爱的女儿战争女神雅典娜
被预言会生下推翻宙斯的孩子的智慧女神墨提斯在怀孕后被宙斯吞入腹中，从而在父神头痛难忍后从其脑中诞生的智慧与战争女神雅典娜，是深受父神宠爱的女儿，甚至宙斯允许胜利女神成为女儿的从神，与他共享着永恒的胜利
可不知从何时开始，众神之王开始恐惧自己会成为下一个‘克洛诺斯’，而掌控着胜利女神的雅典娜，会成为下一个‘宙斯’，就像是当初那神话时代提坦一战，他掌控着胜利女神推翻父亲一般，将神王的宝座从他手中夺走
直到亚伦的那一句‘甚至是父子间相互猜忌’，才终于为她揭开了真相之上的最后一层迷雾
“宙斯真正在忌惮的，是他的女儿雅典娜”手握着天平权杖，安吉丽娜扯出了一个悲戚至极而自嘲自讽的笑容“他害怕雅典娜在与冥王的地冥圣战中，尝到自己的从神是胜利女神的甜头”
天冥海三界从神话时代起就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可冥王是死界之主统帅一方，同为主神，如果雅典娜尝到了手握胜利女神的甜头，那或许下一个圣战就要打到宙斯的头上----至少众神之王自己是这样想的
妮姬作为父女两人共同的从神，如果这对父女兵戈相向，宙斯没有完全掌控胜局的把握----别忘了，胜利女神是泰坦神，可那又如何，在提坦战争中她选择了奥林匹斯
只要存有一次祸根，宙斯永远不会放下猜忌
所以宙斯压制着胜利女神，就连妮姬乞求着与他达成的‘赌约’都一再阻拦，三代胜利祭司中间每每相隔千年，毫无头绪、毫无线索的，祭司们在大地上徒劳的寻找着神明们达成的赌局究竟是什么，在神王的约束下，胜利祭司变成传说，就连第一任祭司的名姓都不曾留下
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寻找自己诞生的意义为何，这就是胜利祭司的一生，在安吉丽娜之前的丽莎贝洛，还有那个连名姓都没有的可怜祭司，就这么走完自己的人生，至死都找寻不到‘胜利祭司’四字的存在意义
“宙斯在提防胜利女神，但他在忌惮胜利祭司，为什么？”
她凝望着亚伦的瞳孔，安吉丽娜看到这黑发少年的眼底，光芒正在消失
“因为我，胜利祭司，能让胜利女神参与进圣战之中，对吗？”
反手握着天平权杖，安吉丽娜拼上了全部的勇气与大地的未来，将这代表了胜利女神尊严与力量的神杖向着缓缓下落的亚伦狠狠刺去----年轻少年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妮姬殿下，我让您满意了吗？”
终焉般的轻快一笑，安吉丽娜的红眸中写上了解脱的色彩，往昔一幕幕在那时听起来莫名其妙的话语回溯在耳边，原来早就从他们离去后不久，就为她带来了线索，只是这圣战走到这个地步她才幡然醒悟
胜利祭司的存在，根本就不是为了保持什么所谓的与冥王之间的平衡，而可笑的是，她、她们存在的意义，正是为了打破妮姬与哈迪斯之间的平衡
在这片大地之上，胜利祭司行驶着胜利女神的所有权柄，代表着妮姬的尊严，但她们绝没有能力像圣域所有人的期望那样抉择圣战的胜负，胜利女神没有参与圣战，所以大地之上、圣域之中的‘胜利祭司’永远都是人类，绝不会是如萨沙一般的‘神明地上代行者’或‘神明转生’
----‘即便是这世上最愚昧的人类都能成为神明，唯独你不可能哦，祭司小姐’
这是在梦界一战时幻塔索斯对她说过的话，只要妮姬一日不介入圣战，‘胜利祭司’就永远都只会有人类的力量，这就是神杖会吸收她超出人类范畴的小宇宙的原因
一切偏离轨迹的源头，就是身处在圣战中的所有人，都将胜利祭司的存在看的太过强悍了
“我身为胜利祭司，在大地上行驶着妮姬殿下的所有尊严与权柄，所以----”安吉丽娜看着亚伦脸上的那道血痕，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只要我这个狂妄的祭司，以为雅典娜而战的身份，在这场圣战中与冥王撕破脸皮，就能‘逼迫’胜利女神‘不得不’参战，就连宙斯都无话可说”
对，只要她代替被宙斯掌控约束的胜利女神，将妮姬与哈迪斯之间的平衡打破，狂妄的祭司以为雅典娜而战的身份冒犯冥王，牵连到胜利女神‘不得不’‘被迫’参战
这就是胜利祭司存在的意义
----‘以妮姬之名，吾赐予汝在大地上的一切权柄，替吾作出选择吧’
在海底神殿时，胜利女神就已经亲口告知，奈何一句相同的话衍生出的两种含义，她偏偏就是一脚踩入了错误的道路
她就像是胜利女神用来激怒冥王这头雄狮的一粒石子，妮姬将她砸向了冥王，目的就是给她自己一个不得不参战的理由，这就是胜利祭司存在的所有意义，至于这粒石子是被愤怒的雄狮吞下了肚，还是跌落在地上，亦或是滚落到了什么未知的地方，安吉丽娜想这对妮姬来说是毫无所谓的
----‘你的人生，可不止只有忍耐这一条道路，回去吧，安吉丽娜，我等待着重逢的那一天’
----‘如果过往、责任与命运沉重到要用脊梁去承担，那不如将它们全部舍弃掉，你已经为圣域付出了太多，忍耐了太多，去做你自己的主人吧，孩子’
----‘记住，你就是胜利，心中叫嚣着想要去做的事就大胆去做，这就是引领胜利降临的唯一方法，记住了吗’
原来从那时候就已经开始了，教皇大人、阿释密达，鲁格尼斯老师所对她说的‘莫名其妙’的话语，指引着他们知道却不能明说的真相
他们并不指望她能够想明白这一切，他们只是期望她能够按照她一直想做的事情去做----狠狠的攻击冥王，或许在他们的心中，安吉丽娜不需要想明白真相是什么，她只需要狠狠的、用尽全力的揍冥王一拳，一切都会结束
而教皇大人在圣战开始时教导她要保持‘平衡’，所以她一直竭尽全力的忍住了重击冥王的欲望，直到她想清真相的前一刻，她还依旧在忍耐着
原来她错在，她太听赛奇大人的话
----‘就像是这片曾经养育过你的森林，也像是已经离开的我们，在与这些过往相反的地方，才是生的方向，去吧，孩子’
----‘已死之人退场，但还活着的你决不能循规蹈矩，无论过往的一切对你有多重要，将它们全部都舍弃掉，一件不剩的全部舍弃掉’
她早就该想到了，阿释密达、鲁格尼斯老师，甚至是赛奇自身都在不断的用着各种暗示的话语向她传递着一个信息----‘不要再遵循教皇生前给你的命令’
因为教皇给安吉丽娜的命令，从一开始就与真相走向了相反的道路！但也正因为是教皇交给她的命令，她才会一条路走到底，直到站在冥王面前时也一直贯彻执行着
终此一生，安吉丽娜都奉行着雅典娜与教皇对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可谁能想到这份服从埋下了一切的祸根
何谓命运女神残忍的安排？
十年之前赛奇与鲁格尼斯担忧着安吉丽娜会成长为威胁圣域的危险人物，担忧着安吉丽娜会因为对圣衣强大的执念而渐渐失去控制，可成也萧何败萧何，十年之后，这场圣战所有原本可以避免的牺牲，都源于安吉丽娜实在是太听从命令
亚伦脸颊上被划下的伤痕闪耀起了光芒，那明显并不属于冥王的金色光点仿佛是胜利女神在欣悦于她等待三千年，终于在与宙斯定下的最后期限----她最后的希望，最后的祭司安吉丽娜身上得到了期盼的结局
可就当安吉丽娜长出了一口气，连神杖都跌落在地上，那外表只有十三岁的疲倦之人以一切祸根起始时返璞归真的姿态，期盼着、等待着迎接注定的终焉时，那金色的光点却像是抓住了目标一般，向她冲了过来
“不”瞪大了眼睛，安吉丽娜僵直着身体眼看着那光团向自己扑来，可已经濒临极限的身体支撑不了她逃一般的躲避“妮姬殿下请让我就这样离开至少不是我！”
可祭司的哀求并没有奏效，那属于神明的力量就好像是一把开启崭新领域的钥匙一般融入了安吉丽娜的身体，霎那之间那金色光辉裹住了单薄而布满血迹的身体，强烈而温暖的澎湃如星辰的光打在落回到地面的那三人眼中
直到此时此刻才从突然的变故之中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亚伦眼里动了杀意，已经走到了如今的地步，绝不能让这突生的未知阻挡他施下终结的死亡救赎，绝不能让这个女人成为萨沙与天马最强硬的依仗
----胜利女神，绝对不能觉醒！
漆黑的旋风向周身包裹着耀眼光芒的安吉丽娜击去，突破了天马与萨沙的防守将毫无声息的光团高高抛起，不留一丝余力的向地面砸去，而就在下一击杀招向着没有声响与反抗，静静躺在废墟中的她呼啸而去的时候，意外再一次上演----
一艘巨大的战舰不管不顾的从天空直线俯冲了下来，随着能将耳膜震破的巨响声嵌入了满目废墟之中，横在了安吉丽娜与亚伦的中间，为她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随即那希望之船也化为了残垣断壁彻底结束了它的使命
船首的金像躺在舰船的遗骸中，端庄安详的女神面容刚好‘看’向了不远处躺着的女人，就像是无声的诉说着什么
“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您没事吧！雅典娜殿下！”
“来人啊！安吉丽娜大人没有反应啊！！”
“童虎大人！失礼了！”
那些或是成熟或是稍显稚嫩的声线穿插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幸存的圣斗士们并没有离开失乐园返回地面，他们追寻着战斗闯到了这终章之地，即便面对的是万劫不复，他们也说服不了自己独自苟活
“为什么来这里！”萨沙震惊之余也着急起来，圣斗士们的使命已经在这个时代完成了，面对着神明的力量，只会有徒劳的牺牲，她绝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白白付出生命“我说过让你们返回地面的！”
“本来我们是遵循着您的命令的，但是同伴为了大地的未来拼死战斗，我们无法说服自己独自逃离”让叶带着歉意的笑了笑“就此离开得话，我们对不起圣斗士这三个字啊”
而另一边已经一片凌乱起来，安吉丽娜闭上了眼眸没有任何声响的躺在废墟之中，任凭如何呼唤也没有丝毫的反应，就连希绪弗斯的呼唤都不能得到她一点点微弱的相应
“安吉丽娜！”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天马背对着乱成了一锅粥的同伴们，在萨沙‘拜托了’的眼神中重重的一点头，看着萨沙小跑着去了安吉丽娜的身边，自己则是紧紧的看着从希望之船闯入后就没了动静的亚伦
让开道路，圣斗士们焦急的看着他们的主君，萨沙跪在被光芒包裹住的安吉丽娜身边，轻轻地将自己手中的胜利女神杖与耶人捡起的胜利天平杖靠在一起，放在了她的胸口
在接触到了神杖的那一瞬间，安吉丽娜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痉挛起来，巨大的疼痛强行唤醒了她的神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与痛呼瞬间从口中传出，疼痛折磨的挣扎力道大到让满地碎石在她身上留下斑斑细碎的伤口
而随着她的第一声惨叫响彻在这终章的战场，站在战船废墟另一端的亚伦身形晃了一下，铺天盖地的极夜将少年的躯体彻底吞没，黑色的冲击波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囫囵投入死亡，只有萨沙撑起的光竭尽全力的将战士的生命保护在她的羽翼之下
可那口吐鲜血顷刻之间倒下的大量预备圣斗士与实力薄弱些的青铜圣斗士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晰的意识到了如今面前站着的黑发之人是谁
冥王----哈迪斯
“朕做了个梦在梦里变成了画家，还与宿敌成为了朋友，算是个有趣的梦”睁开了双眼，哈迪斯抬手用拇指轻抹了下嘴角，抿唇一笑“但愚蠢的胜利祭司居然真的猜中了那两神的赌约，让朕不得不醒来”
安吉丽娜撕心裂肺的惨叫依旧响彻，哈迪斯似是虚伪的怜悯，又像是握住了胜局般的挑起了嘴角
“生为区区人类，何以承受融合胜利女神的神力，那局外之人又将你的身体倒转回了十三岁，你绝无可能觉醒成神”
带着一丝细微的讽刺，他看尽了前两任胜利祭司兴衰荣辱，他看过了她们站在圣域顶峰那可笑的‘胜利女神’的伪态，也看过了她们跌下神台
第一任胜利祭司，那个女人愚蠢的寻找了一生自己的存在意义，郁郁而终，第二任胜利祭司承受不住噩耗与打击而疯癫
卑微的人类能否重压之下守住那份可笑的信仰，她们不过是软弱与自大的代名词罢了
“后悔了吗，无礼的祭司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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