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太阳神
我呆呆注视着他，他的英俊和光芒一度让我大脑死机。
他略微打量了我一下，对我傻乎乎的神情一点也不诧异，好像我原本就是这个人设。
不谙世事，懵懂无知。
“谢、谢您。”我谨慎地表达感谢，脑子里飞快搜索着这个神的可能身份。
忽然，一道光闪过，难道他是——
“德墨忒尔的女儿，回到你母亲身边吧，当我的姐妹升上夜空时，你的母亲会为见不到你而四处搜寻。”
他缓缓开口说道，声音威严、低沉，却一点也不老成，反而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旌荡漾的野性的味道。
果然是他。
可他叫什么名字来着？记得高中化学老师讲过，氢原子似乎是以他命名的——
氢原子……
“请您不用担心，赫利俄斯，我的母亲今夜在奥林匹斯山参加诸神的宴会，她不会留意我的晚归。”
我抓着裙摆，挺起前胸，努力让头发蓬乱、满脸汗渍的自己看上去成熟一些，稍稍减少点刚才落荒而逃的狼狈。
只是那狼狈肯定早已被他尽收眼底，他救我，可能只是想卖母亲一个人情。
后来，事实证明我想多了。高傲的太阳神，不会对任何人阿谀奉承，他不需要讨好谁，他只服从自己的意志。
我还想说点什么，身后伊弥娅的啜泣随风飘入耳中。
暮色愈加浓重，在天边隐隐可见月亮的光辉。正如赫利俄斯所说，他的姐妹，美丽皎洁的月亮女神塞勒涅，正拉着月亮马车在夜空疾行。
我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
“请问，如果我想去奥林匹斯山，要怎么走……”
问完我就后悔了。他看我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白痴。也可能是因为他习惯于睨视，看谁都像带着冷漠的鄙夷。
而我必须到奥林匹斯山去。那里汇聚着最强大的诸神，一定可以医治可怜的伊弥娅。
他动了动嘴唇，半晌才有声音传出来：“你是宙斯之女，自然可以寻到通往奥林匹斯山之路。”
说了跟没说一样。我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伊弥娅的哭声越来越虚弱，像逐渐干涸的溪流，我没时间可耽搁了——
“请您带我去吧，赫利俄斯。”我居然抓住他的一只手腕，真诚地恳切道。
如果谁能把此刻呈现在赫利俄斯脸上的复杂表情画下来，那绝对会成为不亚于“蒙娜丽莎”的传世名作。
震惊，疑惑，抗拒，还有一丝不屑。
我怀疑人世间是否存在那样的高超技术，能将如此变幻纷呈的表情描绘在一张面孔上。
“我没有义务为你保驾护航，德墨忒尔的女儿。”他冷冷地说道，金眸中隐隐闪过愤怒，好像刚刚救我的事完全没有发生。
可是，我此刻只能抓住他这根救命稻草。他总不至于甩手就走吧。何况，诸神的宴会，作为太阳神，难道不应该也参加吗？
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神色冷峻地抬起一侧眉毛，仿佛听到了什么既好笑又冒犯的事情。
“很遗憾，我不在受邀之列。”他说，甩开我的手，我死乞白赖地又抓了上去。
他的皮肤很热，优美、饱胀的肌肉宛如焖燃的火焰，充满了隐忍的爆发力。
“送到门口也行。”
他一脸无语，我毫不怀疑，如果我不是宙斯和德墨忒尔之女，这会儿可能已经被他一个蛮力直接给甩到奥林匹斯山了。
可我的眼神依旧坚定，甚至拿出了对母亲百发百中的小狗眼，他沉默地与我对视半晌，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神色有了些微的松动。
他越过我的肩膀，瞥了眼散落在身后的小物件，我立刻蹲下身来，将它们一一救起，放在斗篷卷成的凹陷里。
最后轮到那尊头顶光辉的雕像，手指落在上面的时候，我愣了一下。
因为这尊雕像，刻画的就是他。
我立刻很狗腿子地将它殷勤地拾起来，吹吹灰，郑重地放到最上面。
这个小小的雕像似乎稍稍取悦了他。他转身背对着我，吹了个口哨，四匹金色鬃毛、脚下燃着火焰的白马，拉着一辆华美的战车从山的那一头飞速而来，降落在我们身边。
落地时，火焰尽数熄灭，我知道，这是他的太阳马车。每天清晨，他就驾着这辆马车，跟随着黎明女神厄俄斯，从东方出发，将光明普洒大地。
而这些，我是从刚刚杂技艺人的颂词中得知的。
无论在哪个神话体系，对太阳的歌颂与崇拜都是十分热烈的。毕竟太阳是万物生长的源泉，想必母亲也很敬重他吧。
我扶起伊弥娅，站在他身边，还未及站稳，马车便以雷霆之速驶上夜空，宛如流星般飞快地划向远方。
我的心脏扑腾扑腾撞着肋骨，生怕自己被甩下去。翱翔在黄道之中，天上的星座就在我手边闪烁，令我惊诧不已。
当经过狮子座的时候，俯卧着的巨狮被吵醒，不满地发出一声呼号，与它而言可能只是一个鼻鼾，却把我吓得差点从车上掉下去。
我本能地死死扯住赫利俄斯的披风，恨不得把自己整个挂上去。
赫利俄斯只是侧偏了一下头，很快又转回去，什么也没说，马车依旧快如流星。
脚下的世界一览无余，以我的神力只能看清事物的大概轮廓，但对于赫利俄斯，想必发生的任何龃龉都逃不过他的凝视吧。
所以，他可能只是在交班之际，看见我被追得屁滚尿流，随手帮了一把。
我和伊弥娅站在他身侧稍稍靠后的位置，夜风鼓起他的披风和火红色长发，显得威风凛凛。
我注意到伊弥娅会在啜泣的间隙，两颊绯红地偷偷观察一会儿英俊的太阳神，心里倏然轻松了不少。
还有这份心情，看来她应该没什么大碍。
只过了不到十分钟，我们就来到了一座巍峨的山巅之下。
群山之间环绕着一层又一层浓密、梦幻的白云，由壮阔的廊柱搭建出的宏伟宫殿被一层神光笼罩着，仙女们的笑声和着轻快的乐声香水一样洒满云间，我一瞬间看呆了眼。
是的，这就是奥林匹斯山，众神的聚集地。
见我杵在车上发呆，赫利俄斯嘴角抽动了一下。
“到了。”他惜字如金地说，然后一掌将我推了下去。
没错，是推。毫不留情地。
我在地上踉跄了两下才站稳，而他已经拉起了缰绳。
“啊，那个——”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想再追加两句感谢的话，又想到他刚才那迫不及待、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推，犹豫了。
就在我纠结的几秒钟内，他的太阳马车已经冲上夜空，倏然消失在了星辰之间。
“走掉了……”伊弥娅和我一并凝望着墨色的天穹，呢喃道。
“哦。”我也傻呆呆地附和。
我俩大眼瞪小眼，又面临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如何上去。
我可以让藤蔓、树丛自脚下升起，将我们送到那直入云间的奥林匹斯神殿，可这种登场方式不太雅观，我不想引起轰动或者嘲笑，今天我已经够丢人的了。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珀尔，你怎么在这里呀？”
我心惊肉跳地转过身，看见一个灰蓝色眼睛、身材高挑、苗条却充满力量感的女神，正微笑地看着我。
她一头微卷的茶棕色长发，肤色略深，五官极美，记忆中竟隐隐约约有些印象。
“雅典娜……”我犹豫地唤道。
她走上前牵起我的手，嘴角泛起笑意：“你该不会是背着德墨忒尔偷偷来的吧？”
这个解释似乎很合理，于是我点点头。
“太好了，偶尔大胆一下也不错。你被母亲保护的太严密了，真高兴你有勇气突破枷锁。”
如果在哈利波特的世界，雅典娜无疑会被分到格兰芬多。她显然在怂恿我以后多多冒险。
我尴尬地挠了挠脸颊，她看见站在我身后瑟瑟缩缩的伊弥娅，以及她胳膊上的伤，蹙起了眉头。
“你们是不是遇到危险了？”她问，关切地追着我躲闪的眼光。
面对智慧女神，我不打算做任何隐瞒，于是将一切一五一十说了。在听到赫利俄斯的一些莫名举动时，她笑了起来。
“作为二代泰坦，他们不喜欢我们这些吵吵闹闹的‘新神’，他们有他们的集会。”
原来如此，这似乎解释了很多问题。
“来，和我一起上去吧，真想看看德墨忒尔会是什么表情。”她拉过我的手，眼底闪动着恶作剧的光芒。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我还从未见过母亲生气，总觉得她是那种一般不生气，一旦生气便会闹得天翻地覆的类型。
冷汗划过脊背，我真想溜回神殿。
可为了伊弥娅，我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
雅典娜挥手招来了几匹天马，载着我们飞上了奥林匹斯神殿。
在向上飞翔的过程中，我隐隐约约感觉有道目光落在了身上，四处张望却什么也看不见。
一定是太紧张产生的错觉，我在心里默默地想，抓紧了马鬃。
即将见到奥林匹斯诸神，可我根本就没有对他们的记忆，我双手合十，祈祷上帝耶稣佛祖，让我顺利通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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