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抢夺
赫利俄斯的太阳神殿在世界的最东方。
我们一路狂奔，终于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赶到了。
神殿气势恢宏，遍体鎏金，远远看去像是一只明亮的眼睛。
三位时序女神迎接了我。我气喘吁吁地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赫利俄斯。
三位女神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我猜她们也知道了我用花拼字“疯狂表白”这件事。
但愿我没给赫利俄斯带来任何麻烦……
“还有半个时辰他就会回来——”头发略短的那位女神开口道，但她被另外一位梳着埃及发型的女神打断了。
“赫利俄斯大人今晚应该是直接去他的妻子，焚烧仙女珀耳塞伊斯那里。”
她的语气干脆利落，且带着一种明显的警告意味。
第三位女神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太无礼，然后和事佬一样转脸对我说：
“德墨忒尔之女，有什么事我们可以替你转告。”
“我叫珀耳塞福涅。”我倔强地纠正道，“这件事很重要，我要当面告诉赫利俄斯！”
三人又是一番面面相觑。
“是，是，您是珀耳塞福涅，未来的冥王之妻。”第二位女神依旧语气不善，“所以，请不要为赫利俄斯大人带来任何麻烦了。”
我有些愣住了，过了好半天才明白她的意思。
是啊，我马上就要嫁给哈迪斯了，却在婚期将近之际，跑到“绯闻男友”家里，大呼小叫说有要事想告。
嗯，这样一想，我自己都觉得这种行为很难不令人产生各种猜测。
“不麻烦你们了，我自己在这儿等着。不放心的话，你们就一直在旁边监督呗。”
我板着脸说，一屁股坐在神殿前的石头上，抱着膝盖，犹如一个受到委屈的孩子。
伊弥娅牵着马绳，尴尬地缩在一旁。
三位女神显然没想到我会如此死皮赖脸，又如此幼稚，一时竟也不知道拿我怎么办了，只在旁边站着，气氛肉眼可见地尴尬。
时间十分、二十分地过去了，我感到头顶上的日光越来越强烈，就好像太阳在飞快逼近。
“好像比平时……早啊？”短发女神不可思议地自语道。
“确实，发生了什么事吗？”充当过和事佬的女神也跟着诧异，“这种事情可从来没发生过啊……”
立刻，我就感到一道愤恨的目光砸在身上，是那位语气不善的女神。
看她咬牙切齿的样子，我一头雾水，只能皱着鼻子瞪回去。
跟我有仇啊？
眯起眼睛向上一看，日头越来越近，远处的天边也呈现出橙红色的霞光，我感到一股灼烈的气息伴随着热浪扑面而来。
是赫利俄斯。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我站起身来，很淑女地抚平裙子上的褶皱，在心里飞快演练了一遍要说的话，眼睛却不可避免地被拖着艳丽晚霞飞快向神殿坠落而来的太阳所吸引，一时间竟惊叹得忘记了呼吸。
原来世界的我，有较严重的散光，日出什么的只能在电视或图片中看看，这样大胆凝视太阳的行为，还是第一次。
但仅这一次，就足可以永生难忘。
太壮烈了！那一刻，我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仿佛融化为沙漠中的一粒沙——
赫利俄斯就是太阳本身，所以，是他在向我急速靠近。
我深呼吸着，全身心地沐浴着这幅壮观，就在这时，波塞冬的马骤然发出一阵嘶鸣，四只蹄子疯狂踢动，吓得伊弥娅连忙松开缰绳。
紧接着，我也感受到了一股震颤，传自脚下。
三个女神也惊讶得合不拢嘴，她们慌张地看着彼此，直到大地从不远处开始轰隆隆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
压迫感从地缝中汹涌而出，接着是四匹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骏马，拖着一辆金黄色战车，以比太阳更迅捷的速度，朝我狂奔过来。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同时在向我们高速靠拢，我的大脑登时一片空白。
裂缝犹如一条水蛇，很快就游到了脚边，而这时我也看清了驾驶黄金战车的人。
居然是哈迪斯！
“啊！”我捂住了嘴，一是因为惊讶，二是因为，他脸上那愤怒的表情。
看来我今天运气不大好，谁看见我都一脸愤怒……
诶，不对啊，哈迪斯他怎么会来这里呢？他也找赫利俄斯？
显然不是。
他是冲我来的，因为他的视线一直锁在我身上，几乎想将我烧出几个洞。
我感觉到一阵不妙，立刻拔腿想跑。
他的表情吓坏了我，本能地，我朝着与我只有千米之遥的太阳奔去。
阳光总是最有安全感的，这是当了27年人类，养成的本能。
可我的这个行为，好像加重了哈迪斯的愤怒，马蹄声更暴烈，我只跑出了几步，就被一只有力的胳膊从后面搂住，用力拖拽到了战车之上。
身体重重地撞上他的怀抱，揽在腰间的胳膊仿佛是钢铁铸就，几乎要将我从中间勒断。
一双温热的唇贴上了我的耳廓，发出的声音却无比冰冷：
“你这是要干什么，珀耳塞福涅？别忘了，你是谁的女人——”
浑身蹿起一阵酥麻的电流，他的唇流连而下，印下一连串似有若无的轻吻。
我的脑袋嗡嗡直响，一只手却还保持着向前伸展，向着太阳的方向伸展——
从旁人角度看，就像是迫不及待想要抓住太阳一般。
而太阳，带着浓烈的火焰，坠落在了我面前，赫利俄斯灼热的目光瞪视着哈迪斯，朝我也伸出手来——
我们的指尖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就在这时，哈迪斯揽住我的力气骤然加大，我差点因此晕厥过去。他用力一扯缰绳，马车迅疾地坠入地缝之中。
地缝合拢，将全部阳光都挡在了上面。
而我则随着哈迪斯，一同坠入那仿佛深不见底的塔尔特罗斯。
浓重的黑暗吞灭了我。我在下坠、下坠——
完了，来不及和妈妈说告别的话了，明明准备了那么多呢。
还有，伊弥娅怎么办？她那样弱小，可以安全返回丰收神殿，将我的遭遇告诉母亲吗？
而我的母亲，该不会因为哈迪斯的突然抢掠，就忘记对我的承诺吧？
还有赫利俄斯，早知道就让那三位女神转达好了……
即便已经离开地面，他却仍旧极其用力地箍着我，就像是在施加什么惩罚，最后我实在无法承受这股力气，呻吟着晕了过去。
黑暗叠加着黑暗，我从未想过，冥界竟真的如此幽冷……
好可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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