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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怎么是他


六月初夏,凤凰花开的滨城。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萧珊正在用吸尘器打扫房间。

        她昨天上午刚飞到滨城,一下飞机就马不停蹄地看了自己提前在网上物色的几套单身公寓。

        最后和其中一位房东签订租约,连夜拖着行李箱住进了金鼎公寓。

        萧珊办事一向如此高效率,她最不喜欢拖拉的作风。

        今天上午没事干,她就呆在公寓整理东西,收拾屋子,把自己的新家打扫一番。

        这台吸尘器和其她家电一样,属于房东提供的设备之一。

        可能是“服役”时间比较久吧,使用起来嘈音很大,还自带震动效果,让萧珊感觉地板都在微微发震。

        她有些无语:这到底是吸尘器还是震楼器啊?幸亏现在是上午九点多,不会吵到邻居睡觉,不然没准会跑来抗议。

        萧珊的大脑里刚转过这个念头,就听到房门被人嘭嘭嘭地敲响了。

        她关掉吸尘器,走过去打开房门一看,看见门外站着一个神色很烦躁的年轻人。

        沈晔昨晚没睡好,天蒙蒙亮时又朦胧睡去,睡到九点后才醒,还是被隔壁嘈嘈杂杂的声音吵醒的。

        隔壁住着什么人,沈晔一点儿也不清楚。

        他在这里住了大半年,一直深居简出地当着终极死宅。一个邻居都不认识,也没兴趣认识。

        虽然又睡了一阵子,但沈晔还是没有睡好。

        他一直在做各种乱七八糟的梦,脑子几乎没有得到休息,感觉昏昏沉沉的,太阳穴也一跳一跳地抽疼着。

        隔壁的公寓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一直传来持续不断的嗡嗡声。

        那声音吵得沈晔越发头痛难耐,活像有一把锯子在里头锯个不停,他忍不住跳下床跑去隔壁,气乎乎地用力捶开了房门。

        “我今天头痛,不能吵。但是你这边很吵,能小声一点吗?”

        沈晔脸色冷冷的,声音也冷冷的,冷漠中又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暴躁。

        貌似是在提请求,却让人感觉如果答案是否的话,他下一秒就要暴起伤人了。

        萧珊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虽然她的唇角天生微微上翘,是标准的微笑唇,平时就算不笑也是一副笑模样,但她张嘴怼人的水准可是相当不低。

        “我只是在用吸尘器,又没干别的。如果这都嫌吵的话,那你去住别墅好了,在这儿矫情什么呢?”

        沈晔瞪着萧珊的眼睛几乎要喷出怒火,她满不在乎地一耸肩膀。

        “怎么?想动手吗?先提醒你一下我可练过跆拳道哦!”

        如果对方不是一个女生,沈晔气得真想动手了。

        不过剧烈的头痛也不配合他进入作战模式,太阳穴突然传来的一记尖锐抽痛,让他还得伸出一只手去扶门框,好稳住自己有些立足不稳的身体。

        沈晔抬起手的那一瞬,萧珊还以为他真想动手打人,十分机警地立刻后退了一大步,准备随时免费送出一套连环踢组合,结果发现自己退了一个寂寞。

        面前这个张牙舞爪的老虎突然变病猫了,脸色白得有些反常,还要扶着门框才能站稳身子。

        “喂,你不是想碰瓷吧?怎么说着话就要晕了?算了算了,怕了你了!吸尘器已经关了,不会再吵你,请问你能走了吗?”

        沈晔白着一张脸,一副不想再跟人废话的神色转身就走,拖着虚软无力的脚步回了隔壁公寓。

        一边目送他的身影消失,萧珊一边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眉:怎么是这个讨厌的家伙啊?!

        刚才只看了沈晔一眼,萧珊就发现这张脸色很臭颜值却很高的面孔颇为眼熟,而记忆系统也很快就自动检索到了相关信息。

        昨晚和房东阿姨签订租约时,萧珊记得她说过隔壁那套单身公寓也是她的房产,还告诉她那位租客和她一样来自s省。

        “小萧啊,隔壁的小沈也是你们s省人,他是宜城的,离你们省城锦城好像不远吧?”

        萧珊当时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嗯,不远,很近,坐动车的话半小时左右就到了。”

        “那也算是半个老乡了,他叫沈晔,做翻译工作的,你有空可以跟他认识一下。”

        现在回忆起这段对话时,萧珊简直没法不困惑:房东说隔壁住的人是沈晔,可那家伙明明是许晔呀!他这是改姓了吗?还有他以前也是锦城人,怎么现在变成宜城人了?

        许晔是萧珊的初中同学。

        虽然只同窗了初一上学期,下学期他就没再出现直接转学了,不少同学没准都已经不记得这个人了,但是萧珊却还一直印象深刻地记得他。

        不过很显然许晔已经忘了萧珊是谁,这让她心里像梗着一根刺似的很不舒服。因为比起敌视,漠视与无视更显得对方不把她当回事。

        回到自己的公寓后,沈晔从书桌抽屉里找出一盒常备的止痛药,熟练地往嘴里扔了两颗,又重新躺回床上休息。

        睡是已经睡不着了,他只是在闭目养神而已。

        太阳穴的抽痛刚稍微好了一点,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铃声大振。

        他随手抓过来一看,来电显示是“何秀莲”三个字,他眉头一皱,无比烦躁地直接按了挂断键。

        过了片刻后,手机又响起嘀嘀的短信提示音,他一动不动懒得去看。因为过往经验告诉他,短信一定是刚才被拒接电话的人发来的。

        躺了半天后,没吃早饭的沈晔开始感觉到了饿,肚子饿得一阵咕咕乱叫。他打开冰箱找吃的,没滋没味地啃起了一个仅剩的苹果。

        以前水果会有人洗好切好再给他吃,而现在……他用力甩了甩头不愿再想,何必给自己添堵呢?找虐有瘾吗?

        一个苹果当然吃不饱,只能是先哄一哄严正抗议的胃罢了。

        沈晔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拿起手机准备点外卖,却手滑点开了何秀莲之前发来的那则未读短信。

        短信里只有一句话:儿子,祝你生日快乐!——妈妈

        沈晔不觉僵住了,今天是他的生日吗?好像是呢!他已经很久不过生日了,压根就不想再记得这个日子。

        石化似的僵立了片刻后,沈晔忽然用力摔了手里那只才啃了两三口的苹果。

        苹果活像迫击炮一样飞向茶几,不偏不倚地砸翻了摆在上面的一只玻璃花瓶,落到瓷砖地面上的时候,啪的一声碎成满地瓷渣。

        打碎花瓶的动静声有点大,萧珊在隔壁也听见了,她十分不爽地撇了一下唇角。

        ——那家伙还有脸嫌我吵,他自己整出来的动静也不小呢!第一次我忍了,再来一次的话我也要过去甩脸色给他看。哼!来而不往非礼也!

        萧珊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打扫房屋,中午还自己下厨动手做饭。

        一个人吃得很简单,随便煮个面就行了。

        虽然面条是乏善可陈的方便面,但是不用开水泡,而是加上鸡蛋、火腿肠和青菜一块煮,照样美味又营养。

        萧珊烧上一锅水准备煮面的时候,接到母亲董琳打来的电话,她在话筒那端轻言细语地关心女儿。

        “你到滨城了,听说那边天气很热,还习惯吗?”

        “还行。”

        萧珊答得简单又冷淡,董琳的声音更小更轻了,透着一份小心翼翼。问起她房子是否租好了,地段是否便利,租金贵不贵等等。

        “你是下周一要去公司报道吧?”

        萧珊刚刚研究生毕业,是一位it硕士。她之前通过校招拿到了滨城一家互联网公司的offer,下周一正式入职。

        “是的。”

        “那还能休息两天,你可以先在滨城四处逛一逛玩一玩。”

        今天才周五,萧珊还有一个双休日的时间可以游览一下这座风光秀美的海滨城市。她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说一个多余的字。

        董琳还在努力跟女儿攀谈,“滨城那边说是不吃辣的,你要是适应不了,妈回头做点辣椒酱给你寄过去。”

        萧珊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不麻烦你了。”

        “不麻烦,妈反正是要做的,你弟弟也爱吃辣椒酱……”

        话没说完董琳突然顿住了,因为她意识到自己的补充是一个十分愚蠢的错误。

        果然,萧珊的声音从冷淡变成了冷漠,每一个字都像有雪花在飘。

        “他爱吃你做给他一个人吃就好了,我这里就不用你顺便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话音未落,萧珊已经果断挂断电话,结束了这场尬聊的谈话。

        萧珊动作娴熟地煮好了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面条。

        她是一个独立早熟的孩子,生活技能可以用满点来形容。什么家务活都会做,尤其厨艺很是不错。

        萧珊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她被判给了父亲萧强。

        萧强在女儿十五岁那年遭遇车祸意外去世,就只剩下萧珊和爷爷一起相依为命。

        萧老爷子年纪大了,一身的慢性病,行动迟缓反应迟钝,记性也变得很差。

        做饭时经常忘记给电饭锅插电,炒菜要不就不放盐,要不就放三四回盐,根本没法吃。

        萧珊只好学着自己做饭。

        从最初连个番茄炒蛋都会弄得手忙脚乱,到后来可以游刃有余地做出三菜一汤,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速成为一名厨艺小能手。

        萧珊吃着自己煮的面条时,隔壁的屋子里,沈晔刚刚扔掉一盒只吃了一半的叉烧饭。

        外卖吃太多,他都已经有点吃伤了,吃不了几口就感觉腻得慌。

        把午饭对付过去后,虽然沈晔的头还是很疼,但他不能再在床上躺着了。

        星期天他有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安排,要为某项商务谈判提供同声传译。

        这项工作的专业性很强,翻译人员需要提前了解与之有关的专业性知识,并准备好大量材料,才能在工作中做到万无一失。

        同声传译都是两人一组轮流翻译,沈晔的搭裆一般是他的师姐贺娜。她比他高了好几届,他俩并不是在学校认识的,而是在一家翻译公司。

        沈晔大一就开始找活干,最初给影视公司翻译字幕,一行字才几毛钱,工作大半天所得不会超过一百块,纯属积攒经验值。

        有了一定工作经验后,沈晔就去了一家翻译公司干笔译,顶头上司就是贺娜。

        贺娜有着丰富的翻译经验,笔译和口译都很出色,积累了不少的客户资源后,她就辞职办了自己的个人工作室。

        沈晔的不少工作都是贺娜介绍给他的。

        作为业务量比较大的个人翻译,她一个人太忙了。忙不过来的时候需要找人帮忙,总是优先考虑这个小师弟。

        沈晔现在主要就是跟她的工作室合作,他大学毕业后在翻译公司从事了两年的全职翻译,然后辞职选择当一名自由翻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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