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赠尔只铃铛,一步一响,一步一想
天水郡，同福客栈，西厢房。
“呆子。。呆子。。你都昏迷三天了，你怎么还不醒啊？”林小可用手指戳着王牧的脸颊说道。
林小可百无聊赖叹了口气，起身往楠木桌走去，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小口。
“这里是哪里？好黑啊。好黑。。”王牧从昏迷中醒来。
“呆子，不许乱动！！！”林小可放下茶杯，坐到床边，抓住王牧不安的手。
“小可是你吗？”王牧感受到有些冰凉的小手抓着自己问道。
“除了本姑娘还能有谁这么关心你这个呆子。”林小可松开王牧的手。
“啊。。。”
“知道疼了吧！你可是断了两根肋骨。乖乖躺好，不许乱动。”
“我。。我的眼睛呢？”
“头部遭到重击，暂时失明，放心大夫说了一个月后又能看见。”林小可解释道。
“那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下次别让本姑娘看见，见一次打他一次。”林小可对着空气张牙舞爪宣泄对苏瑾的恨意。
沉默一会儿。
“我娘呢？”王牧最终还是问出他最关心也是最不敢问出的问题。
“楚姐姐说了你娘为了保护我们被那个糟老头子带走了。”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怎么不把我打死？”王牧失声大笑起来。
王牧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弱小无助。身为草芥，别人打他骂他，他可以一笑而过。现在有人把他至亲之人带走，他无能为力。为什么，自己还能残活世上，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你这个臭呆子，死呆子，老娘为了你都豁出命，差点死在那个糟老头手上。你还想死，你。。你就是一个没良心的。”
林小可扑到王牧身上，拿着小拳头宣泄这阵子的不满和委屈。
“嘶～”
“打疼你了吗？”林小可有些心疼问道。
“疼。。”王牧抓住林小可的手说道“对不起。小可。”
林小可羞涩挣开王牧的手，说道“渴了吧，我倒杯水给你喝。”
。。。
东厢房。
楚湘云在屋里来回走动“姐，那个王牧已经废了，我们没必要在他上面下功夫。”
“他没有废，大夫说了，一个月后就能看见。”楚倩雪有些不耐烦说道。
“没有废？当时我们也在场，大夫可是说了，好的话，一个月后就能看见，不好的话，一辈子就是一个瞎子了。”楚湘云说道。
“大小姐，我觉得少爷说得不无道理。”李叔附和道。
“姐，我们此次是去西蜀给他们老太君祝八十大寿，跟蜀国公传达父亲大人的计划，寻求合作。实在没必要在一个小辈上浪费太多时间。”
“李叔，你也这样觉得吗？”楚倩雪看向李叔。
“大小姐，我觉得王牧就是一个天煞孤星。那天，你也看见了，朝廷那边根本不认同他这个人。我们还差点赔上自家性命。至于西蜀，我只能说呵呵，可能在蜀国公眼里，王牧就是一个孽种。”李叔完全不客气分析道。
“对，姐，我也觉得王牧就是一个灾星。”
“够了！”楚倩雪完全没料到王牧在他们眼中竟难这么不堪。
“姐。。。”
“好了，我们走。不过在走之前，还是跟王牧告别。”楚倩雪决定道。
“姐，我们没必要。。”楚湘云被楚倩雪一瞪，咽下要说的话。
楚倩雪敲了敲西厢房的房门。
“楚姐姐，你们来了，呆子他醒了，快进来。”
林小可打开房门看见楚倩雪开心笑着，脸上的小酒窝配上腰上的铃铛声煞是可爱。
楚倩雪摸了摸林小可的头，一脸宠溺。
“姐姐要去成都，来跟你们告别的。”楚倩雪还是提起勇气说道。
“哦。。”林小可回应道。
“王公子，奴家和愚弟要走，你自己多保重。咱们有缘再见。”
楚倩雪并没有进屋，她对着躺在床上的王牧说完之后，就带着楚湘云和李叔走了。
林小可生气摔一下门，气嘟嘟坐在床上。
“我还以为他们和我们同生死，共患难。稍微对他们有点改观。呸，现在他们就是嫌我们是累赘。”林小可说道。
“他们说要去哪？”王牧问道。
“成都啊！”
“成都吗。”王牧嘀咕道。
成都应该是西蜀的地方吧！他们之前是想带我回西蜀的，现在，他们也放弃了我。
。。。
酉时。
王牧和林小可坐在一楼的大厅上吃着晚饭。
“呆子，来张嘴。。啊。。”林小可一脸宠溺夹着饭菜往王牧的嘴里塞去。
———
“啧啧啧。。。多好一姑娘跟了个瞎子。”
“谁说不是呢，你看那姑娘长得多标志啊！就是眼瞎！姑娘你看咱就比他好！姑娘要不跟咱，咱以后带你吃香喝辣的。。哈哈。。”
“去你的，你有我好啊！我说姑娘，要不你跟我。我比他长。哈哈哈。。”
———
“呆子来张嘴。没事的。我一直在呢。”林小可少有的没有发脾气，她左手抓着王牧的右手安慰到。
“小可，其实你可以。。”
“吃你的，没有什么可以，本姑娘是林小可，小可，小可，非同小可。本姑娘认定的事认定的人，本姑娘就不撒手。”
林小可夹着一筷子的饭塞进王牧的嘴里不让他继续说完。
“乖，张嘴，姐姐喂你吃饭饭哈。”
“小可，我其实可以自己吃的。”
“不行，呆子要乖乖的听话，姐姐喂你吃。”
林小可看着王牧吃着自己喂的饭，渐渐眼睛湿润了。她抹了眼泪，继续笑着当一个喂饭的好姐姐。
———
“听说了吗？城西戏园子戍时唱霸王别姬。”
“虞姬可是他们园子里的当红青衣。”
“听说每次唱霸王别姬，城西戏园子都坐满了人，啧啧啧。。那城西戏园子可要赚多少钱啊！”
“钱钱钱，你懂不懂浪漫，你不知道霸王别姬赚够多少看客的眼泪。”
———
林小可噗呲一笑，“呆子，本姑娘带你去看戏好不好。不许说不好！！！”
王牧只想说，我眼瞎啊！你礼貌吗？带我看戏。
。。。
城西戏园子。
林小可带着王牧好不容易才进入戏园子大堂靠门口的位置坐下。
王牧听见锣鼓声响起。
项王：四面楚歌起英雄战末路
虞姬：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
项王：天亡我楚非战之罪也
虞姬：成败兴亡不过刹那
项王：逐鹿中原不知鹿死谁手
虞姬：来来妾当与大王对饮
项王：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虽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
虞姬：壮士轻生死征战几人回
项王：八千子弟何在起兵破汉尔等只配随葬
虞姬：大王千古英雄争何事十年征战几人回尔等再难归去
项王：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虞姬：赢得沙场战骨寒
项王：田园将芜胡不归虞姬你可有悔
虞姬：妾随大王生死无悔
项王：一人能挡百万军力拔山兮气盖世
虞姬：大王何日共还乡
———
在锣鼓声中，在霸王与虞姬的生死相随中，在看客的叫好声，哭泣声中。
王牧一个人悄悄离开戏园子，一路上跌跌撞撞走着。
王牧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俗人，他在意世俗的眼光。他发现林小可喜欢他，他也喜欢林小可。可是，她适合更好的，而不是陪着一个瞎子受苦遭世俗的白眼，还收敛她的本该骄傲的心气。
“呆子，你在哪？你给老娘出来！！！”
林小可看戏中途中发现王牧不在，跑出戏园子大吼道。
此时，王牧已经离开，他不知道目的在哪，他也看不见，他只知道他应该远离戏园子，远离城西，远离天水郡，远离林小可。
林小可急疯了，看见一个路人就逮着问王牧的下落，一路上声嘶力竭喊着。
人海茫茫中，两人怀着不同的目的走着。
“王牧，是你。王牧。跟你在一起的那位姑娘呢？”
王牧撞到熟人同福客栈的老掌柜。
“掌柜你认错了。我不是王牧。”王牧赶紧解释道。他现在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
“嘿嘿，你小子，我怎么不记得。快说说那位姑娘怎么没跟你在一起。”老掌柜抓着王牧的手问道。
“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王牧一把甩开老掌柜的手，跌跌撞撞跑开。
“啧啧啧。。这小子吃错药了，疼死老朽了。”掌柜摸了摸手喊道。
老掌柜带着自家夫人朝城西戏园子走去。
“哎呀。怎么今天老是有人撞我，我这老胳膊，老寒腿。”
林小可着急找王牧，她撞倒了老掌柜。
“掌柜的，是你，对不起。我有急事。”林小可说完就急冲冲跑开。
“姑娘，姑娘，你是在找王牧吗？”老掌柜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问道。
林小可定住脚步，跑回来抓着掌柜的肩膀问道“掌柜，你有看见王牧？”
“他往那边去了。”掌柜指向南边一条街道。
“谢谢掌柜。”林小可松开掌柜，立马走了。
“啧，现在的年轻人。”掌柜发出一声感叹。
“王牧。。王牧。。你给我出来。本姑娘看见你了。”林小可对着街道大喊。
林小可完全不在意路人的眼光，她现在只想找到王牧。
王牧听见林小可的声音，慌了，没有意识到其实这时候林小可是在炸他，让他出现。他慌不择路跑开。
“你小子，你撞到我，还想逃。兄弟们给我收拾收拾他。”
王牧意外撞到路上的街溜子，结果遭到一顿毒打。
“啧啧啧，刚刚看见的那个人真可怜，眼睛都瞎了，还被一群人围着打。”
“谁说不是呢？年轻力壮怎么就瞎了眼。”
林小可无力坐在街道上无声哭泣，听到路上行人的对话。
那个人一定是呆子。这是林小可听到后的第一反应。
林小可立刻追向王牧的所在。
此刻的王牧躺在街道上，原本断了两根肋骨的他现在伤上加伤，已经无力起来了。
一声急促的铃铛声朝他传来。
王牧动了动手指，想爬起来，可是身上的疼痛让他小小的愿望也落空。
“你就那么不喜欢我陪在你身边吗？”林小可哭泣问道。
“小可，你适合更好的，而不是我这种。。”
“王牧你个混蛋，你以为你失踪就显得你特别幽默，老娘不吃你这套。”
“小可，你清醒点，我是一个瞎子，是一个累赘，给不了你一辈子。”王牧怒道。
“你不要我了，我怎么跟你一辈子啊。”林小可哭了起来，泪眼婆娑。“我不在意的，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对不起，小可。”王牧用手遮住落泪的双眼。
“小可，往后余生，请多指教。”王牧小声说道。
林小可破泣为笑，“你说什么，本姑娘没听清。”
“我想回家。”王牧说道。
“本姑娘就大发慈悲带你回家。嘻嘻。。”林小可抓着王牧的手抗在肩上说道。
“赠尔只铃铛，一步一响，一步一想。”林小可腼腆说道“你以后乖乖带着，不许摘掉。本姑娘才知道你死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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