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化粪池里的妻子

雨下的很大，豆大的雨滴打在玻璃上噼里啪啦的响，带着沉闷的雷声顺着风的痕迹流向沿路铺设的一圈排水沟里，嘀嗒——嘀嗒——连绵成一条线漫进下水道。

        “喂，您好，我要报案。”

        喻光抓起来桌子上的工作牌，随手扯下来挂在门口的风衣就往外面跑，按了两下电梯下行键久久没有回应，她烦躁地抓了两下细碎的头发，转身奔向楼梯间往下跑。

        停车场里，一辆黑色牧马人车灯闪烁，随着一道低沉悦耳的女性声音响起开锁声，“别催了别催了，”喻光一手带上工作牌，肩膀夹着手机，分出一只手拉开车门，“这就到了。”说完踩一脚油门，飞驰出去。

        才到警局，喻光就被陈潇拉过去，“快点的吧，老李头发都快薅秃了。”

        陈潇是局里新来不久的小警察，一来就跟着喻光，岁数不大，风风火火的，刚从警校毕业。

        “怎么回事？不是普通的失踪案吗？我这可是加班啊我告诉你。”喻光把衣服甩在椅子上，顺着惯性打了个转，她跟着陈潇直接闯进李国安办公室，“师父。”

        听见门“砰”的一声就被打开，李国安瞪着黑眼圈破口大骂：“臭小子，路局说这门要是再坏就让找你报，你能不能轻点？得亏我这是没有心脏病，不然迟早被你吓嗝屁咯。”

        四十五岁的李国安是景城市宁山区分局的刑侦队长，破过大大小小重案要案不计其数，他一边数落人一边站起身来把手里的一叠材料递给喻光，拿起还冒着热气的保温杯轻轻吹了吹水面漂浮着的茶叶，灌下一口，不出意外地烫到了舌头，有些好笑地伸出来哈了两下。

        “看看吧，我们下午接到报案人电话，名叫赵玉强，男，58岁，下岗工人，居住于宁山区江源大道悦荟小区北苑3栋1201。据他所述，他从三天前早上醒来就没有看到过他的妻子甄明秀，还以为妻子是去打麻将了。”

        李国安嘬着舌头皱了一下眉头接着道：“到今天一直没见到他妻子而且他是已经过了48小时才报的警，今天刚把案子转到咱们手上。”

        喻光翻了两下赵玉强的事实陈述，“没有小区监控吗？”

        “电梯间监控由于设备老旧正在统一换新，小区监控只拍到他妻子确实有往棋牌室那条路走，但是中间有一段路正在施工建造小花园，监控被拆掉了，而且当天那片区域从前一天晚上11点到第二天6点停电维修，工地内部的监控也就没开。”陈潇探头接过话来。

        初期，民警对小区进行了全方位地地毯式搜查，包括地下室、楼顶等区域，对附近的池塘、公园、工地进行地毯式搜索，还派出警犬都没有任何发现。小区面积不大，所有出入口都有监控，这么一种情况人能去哪？

        “赵玉强呢？”

        “还在局里，情绪有点激动。”

        “带我去看看。”喻光点点头。

        “您好，赵玉强先生是吧？”喻光坐下笑了一下，伸手轻轻拍了一下桌子，“不用站起来，我是负责您报的失踪案的警察，喻光，叫我小光就好，我来了解一下详细的情况。”

        面前这位警察一头披肩长发，有些细碎的刘海垂在眼前，看着有些婴儿肥的脸上挂着很明媚的笑容。

        赵玉强紧张的心情舒缓不少，有些局促的坐下来，手里不停地抠着已经没了水的纸杯边缘，低垂着头：“我都说了好几遍了，”他停了一下才抬起头道“我老婆是不是回不来了？”

        喻光没接话，把他手里的杯子拿过来接水，“别着急，我给您倒杯水，您看看还能再想起来什么。”喻光个子高，178的身高站起来挡住了身后大片的光在赵玉刚面前笼成一片阴影，“来，给您。”

        赵玉强被阴影笼罩住，听见声音抬头看她的手，无端感到有些压力，眼皮赶紧垂下来，双手接过回了一句：“诶谢谢。”

        交接时不经意碰到了手，似乎有什么东西划了一下喻光的手。

        喻光问了一遍失踪时间和甄明秀的社会关系日常活动以及最近是否有任何异常现象，得到了和之前陈潇询问做的同样的答案。

        甄明秀的社会关系简单，她和赵玉强是二十年前搬到景城来的，赵玉强是个下岗的工人，甄明秀在小区居委会工作。俩口感情很好，平时都基本不会吵架，为人和善，和大家关系都挺不错，膝下育有一子一女，大儿子赵梓鑫35，女儿赵子琪30。从五月五日早上5点失踪至今。

        喻光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状似无意地问着：“您认为甄明秀在早上5点起来出门去打麻将了？”

        “她平时也会这样，还会打一整个晚上嘞。”大概是说累了，赵玉强一口把水全都喝了，舔舔干燥的嘴唇，把纸杯团起来用力扔进垃圾桶。

        “警察同志，能不能让我先回家啊？我都在这坐了好几个小时了，你们反反复复就是这几个问题。”他站起身来，佝偻着腰，手舞足蹈的说话的声音有点大，“你就直接告诉我，我老婆她是不是回不来了？我也好做做准备。”

        喻光赶紧站起来安抚赵玉强情绪：“您别激动，我们也是怕您忘记什么细节，”她一招手，“小刘，联系赵叔子女了吗？”

        刘青点头，“儿子联系到了，正在来的路上。”

        话音刚落，大厅就冲进来一位中年男人，戴着眼镜看着挺斯文，个子不高，看起来165左右，很瘦，手里拿着个公文包。

        他一进来就着急地四处张望着，转头看见赵玉强，大步流星走过来，喊了一声：“爸。”一边摸索着赵玉强的胳膊，看着没事松了一口气。然后回头看向喻光：“您好，警察同志，我现在可以带我父亲离开了吗？”

        喻光看着他们俩，点点头，“您平时也是和父母一起生活吗？”

        赵梓鑫愣了一下摇头表示不是，“那我们就先走了，后面要是有任何我妈的消息都麻烦您及时告诉我，我爸真的很担心。”

        “是我们的职责。”

        赵梓鑫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写满密密麻麻字迹的纸张扶着赵玉强走了出去。

        喻光摊开手掌伸开又握紧琢磨了一会，看了一眼垃圾桶里的废弃纸杯团，站起来拍了一下刘青凑过来看笔录的圆滚滚的秃脑袋，叫他打好照片拿起笔录一起去找李国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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