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与神交流

夜晚，祁白川推开神殿大门，和前几天那样，在晚上偷偷来到了神殿里边，并熟练地找到了角落里，睡在专属垫子上的神兽。

        离祁白川发表“入职演讲”已经过去了好几天，祁白川回来之后，不用祁皓山交，就自顾自钻进了书库里。祁皓山见他想自行了解冰原星的历史，便也不打扰他，每天给他准备三餐。

        祁白川在饮食方面倒是意外地好养活。冰原星上物资匮乏，祁乌在位的时候，没少向外人施压来满足口腹之欲。但是祁白川来到冰原星这么久，几乎每天的饮食都是米粥和肉干，最多换换口味，可是就没见他抱怨过。

        白色巨兽待在神殿内，听到动静，它甚至已经习惯性地挪了挪位置，给祁白川腾空间。

        不过这次祁白川似乎不是来休息的。他径自来到神像面前跪下，轻声道，“神明大人，如果说神官的职责是与神明沟通，那么能否允许我现在履行一下职责？”

        “我不是要向您祈求什么，我只是有几个疑惑需要您的解答。”

        四周没有任何反应，但是祁白川丝毫没有失望的模样，“我还没有得到加护的时候，您就能因为我需要救治而出来救我。冰原星的历史记载里，也多是您及时出现救人于危难之中的记录，所以我猜，您一定有什么特殊的方式，在监视着整个冰原星。所以我就在这里直接问了。”

        白色巨兽窝在旁边，不由得感叹，如果自说自话是一项技能，那祁白川在这方面的造诣简直登峰造极。很多时候他发现，祁白川即便没有观众，也时不时会做出一些奇奇怪怪，让人难以理解的举动。

        “冰原星的记载里，并没有描述为何冰原星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似乎从一开始就是如此。但冰雪封冻的情况下赋予住民不畏惧寒冷的加护，留了一片绿洲和几处资源产出地，这显然是经过考虑特意安排的，从记载里边倒推时间，我只能得出一个答案。”

        祁白川这几天几乎是泡在了藏书室，那里贮藏了神官一脉自有传承以来的所有记载，那似乎也是神官的职责之一，到了祁乌这一代，是祁皓山在代劳，所以祁白川不用手忙脚乱上任。

        神官出现的时候，冰原星已经是冰雪覆盖，民众聚集在各大资源产出区的状态了。甚至通过记载，他还了解到，冰原星能大面积穴居的原因，是因为一种特殊的植物。它的汁液能够软化岩石，让它变得像黏土一样柔软，只要汁液足够，普通人就能用更低的成本去创造一个安全的居住空间。

        那种植物在大雪之中也是随处可见的，随便找找就能找到很多，这并不符合“冰原”的资源产出水平。

        “看似身处绝境，却又处处留出一线生机，并且这一切，明显都在照顾冰原星的普通人。”祁白川道，“如果不是我乃天命之子，靠着命运的指引来到了这里，恐怕是无法发现这些契机的。”

        “神明大人，冰原星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你想保护这些居民吧？”祁白川道，“可是现在，您过于封闭的保护，已经让冰原星落后于整个星际了。哪怕他们现在能在星球上安居乐业，却还停留在最原始的部落聚居状态，每天都要为匮乏的物资发愁，无法开发研究更加新奇的东西。这样真的好吗？”

        祁白川是特殊的。

        他是首都星的大学毕业生，对于星际时代的历史有所了解。因此来到冰原星，看到他们的记载后，能通过年份，倒推回那个年代——巧不巧，神官出现的时期，正好处于星际大战白热化的时期，那个时候但凡是有点资源有点用处的星球，都会被卷入战争之中，特别是环星遗迹带周边的星球，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环星遗迹带周边还有一些因为战争而成了废墟甚至整个被破坏的星球，剩下的也多多少少留了些战争的伤疤。冰原星如此偏僻，与那些“废墟”导致航路危险不无关系。

        ——其实一般人不会对星际时代的历史了解得那么深，甚至熟到能不靠终端倒推时代。他们大多是记一下考点然后就略过。但祁白川不是一般人啊！深感自己不平凡的他，对星际时代的历史那是娓娓道来，回回都能考满分。

        毕竟一个身负使命，指定要做出什么大事业的天命之子，要是在知识素养上输了，那可就太没劲了！

        不过仅仅只是知道历史，还不足以让他推测出这个答案。

        现在他恐怕是冰原星上唯一体验过“外地人”待遇的人。

        前段时间与祁皓山的交流让他发现，他这边的常识在祁皓山那边不成立，同样祁皓山那边也有一些自己并不知道的常识。比如说，因为一直以来都没有多少外人在冰原星上久留，所以他们不知道这个环境对于“外人”来说难受到什么地步。

        身体会一直被环境夺走温度。穿得再厚，使用的保暖手段再先进也无济于事。祁皓山见到自己被送来大神庙，会把他独自留在神庙里下山，并不是他在故意磋磨自己，而是在他的认知里，等那么一会儿是不会出事的。

        但是祁白川当时是真的感觉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要被冰雪化为一体了！

        而后他得到了加护，那种寒冷到窒息的感觉也消失了。他甚至能穿着自己不算太厚的主角战衣到处溜达！

        可以说“本地人”与“外地人”的待遇他都体验过了，又因为熟知各种历史事件，所以祁白川经过这几天的钻研，得出了普通冰原星住民可能一辈子都想不出来的结论。

        “战争的蔓延，让您选择冰封整个星球来对抗外敌，保护星球上的居民。没有外人能在星球上停留，也就杜绝了它成为战争棋子的可能性。但是现在时代已经变了，科技进步，政权稳定。冰原星不应该埋在风雪之中，让住民们只能一直重复着古时候的生活——太没劲了！”

        “不过我毕竟初来乍到，并没有和您深入交流过，所以，我想知道，您做出这些事的用意如何？如果您这边的考虑比较合理，那我就收回我的意见。”

        听着祁白川将他的思考与疑问全部说出的时候，白色巨兽略有些惊讶。

        祁白川真的是个很奇妙的男人，至少他的推测是对的。

        其实自己大可以无视他，毕竟自己的责任不管有没有神官在，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之前的神官也是如此，他们会通过各种自创的仪式和流程，向自己诉说什么，询问什么。

        但他也发现，不管自己回应与否，他们都有一套自圆其说的安排。为神明而举办的仪式，他这个神明反而是最不重要的哪一个。

        神是冷漠的，因为他们的身份让他们注定和普通人不是一套思维。

        但是，想到祁白川那纯粹得过分的信仰，白色巨兽微微叹口气。

        或许他说的没错，他就是冰原星的变数吧——本来一直觉得祁白川是胡说八道的神明大人，忽然想尝试一下相信这个荒谬的说法。

        祁白川等了一会儿，不见周围有任何反应，就在他准备安慰自己神明也是有傲气的，下次再来的时候，这深夜的神殿直接被白光所笼罩。

        神像放出了光芒，这场景让祁白川这种资深中二人士都呆住了。

        “显灵了？”

        神像的光芒越来越强盛。祁白川也是眼前一亮，情绪越来越激动。

        “帅爆了啊！果然神明出场的气场和排场与众不同！赞！”

        ……听到祁白川激动的话，神像的光芒顿了顿，差点熄灭。

        神明有点后悔给出“回应”了。

        祁白川只觉得被光芒刺了一下双眼，连忙揉眼睛，等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男人。

        他是见过的，当初自己生命濒危，是他救了自己，并给予自己加护，随后消失在神庙之中。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那个神秘的白袍男人，就是大神庙所供奉的神明。

        神明现身，信徒一般会选择跪拜来表示臣服与尊敬，但是祁白川似乎和“普通人”这个描述绝缘。在神明现身的时刻，他立刻起身，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抓住了反应不及的神明的手，

        “您好您好，久仰大名，感谢上次的相救，我是您的神官祁白川。没想到您老人家……啊，您身为神明竟然真的因为我的话出现了，我太荣幸了。对不起我好像有点兴奋，总之再次见到你我很高兴！！”

        他抓着神明的手不断上下摆动，频率高得像是在操作摇杆，神明知道那是星际流行的打招呼方式“握手礼”，但是真的只是“握手礼”吗？

        神明抽回了手。

        祁白川的情绪太过浓烈，信仰方面没有因为自己的现身发生变化，倒是喜悦的情绪在不断攀升，似乎见到自己让他很激动。

        祁白川的“握手”被迫中断，不过他也不恼，笑呵呵地道，“神明大人是想和我交流一番吗？”

        看着祁白川宛如观察稀奇生物的眼神，神明沉默了半晌，才道，“关于你问的问题，我来给你答案。”

        在过去，冰原星的住民们不止一次询问过，神明为何不将他们从这风雪之中拯救出来，为何要让他们享受这么强大的加护，却要为了匮乏的物资苦苦挣扎。

        他们无法得到答案，神明选择独自承担。

        但是祁白川的出现，让他稍稍感觉到……或许事情真的有变数。

        “我已经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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