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顾清瞳也盯着专注于画画的言迟, 现在的她，清冷面容中有种难以言喻的迷幻色彩，神情像是雾里看花般不真切。
言迟的目光似乎从很远的地方投映过来, 轻落于她的脸上。
不像在照着画, 倒是似在细细端详品味，又像是在将每一处刻进自己的脑海中。
两人的目光交织，似乎跨越了重重人海与时空，仅仅落于对方之上。
这是第一次有人让顾清瞳当模特，她没想到只这般坐着，两人甚至一句话交流都没有, 也能感觉到心间一阵阵的悸动。
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 在节目组的眼里却是这么漫长。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两人不同寻常的气氛, 也看见了逐渐跃然于画纸之上的作品, 炭笔在纸上的线条和纹理都是那般井井有条一丝不苟, 绘出女子绝色的面容，的确非常传神。
“好了。”
言迟将笔搁在画架上，抬眼对顾清瞳道。
但当她再次将目光重归于自己的作品上时，却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一般，眸中又有些暗意。
顾清瞳回过神来，马上凑过来看，却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咦？”
这张速写的确能看出言迟的笔触相当成熟, 将顾清瞳的神韵也画出了个十成十，只是……
顾清瞳刚才的预感果然没错, 言迟根本就没有照着她刚才的角度神态画, 自己发挥。
而是落笔于她之前眼中含泪时的模样，泪珠坠于那个辨识度很高的泪痣上，像是点缀了一颗璀璨的钻石。
这表情顾清瞳再熟悉不过了, 几乎每次痛了委屈了想要撒娇了都会这般。
虽然她并不喜欢在别人和镜头面前哭，但在某些情况时，却根本忍不住，在言迟面前更是尤其的多。
于是，顾清瞳下意识地觉得言迟又在逗弄着自己，一下就抽回目光惊道：
“言老师……你怎么画我这个表情？！”
画习惯了。
下笔时，不由自主地就又将梦中的女人绘于纸上……
在没有再遇顾清瞳前。
每个在现实和梦境中游离的夜晚，也只能这般熬过去了。
灼伤人的梦境的确是一切灵感的来源。
而顾清瞳，则是她的缪斯。
这些思绪闪过言迟的脑海，一瞬，她就将思绪一收，看着顾清瞳道：
“只是觉得你的泪痣很漂亮，就进行了一点再创作。”
没自由想到是这般答案，顾清瞳愣在了原地，手也不由自主地触在了泪痣之上，不好意思道：“有、有吗？”
虽然也不是没被粉丝和化妆师们夸过，但显然这跟言迟夸自己是不一样的！
她从前就爱哭鼻子，但是一直觉得这是丢脸的表现，听说有泪痣的人才喜欢哭时，还相当嫌弃自己这一处淡褐的痣。
后来知道二者没关系后，也没抛弃对它的偏见。
“如果觉得还不错的话，我就要开始给游客们画了。”
言迟没有再多说几句关于画作神态的事，好像仅仅真的就只是随手一画般。
然而，顾清瞳不知道的是，在言迟别墅中，由地下室改装成的漆黑画室里，有多少各式各样的有关于自己的画。
哭泣着生气的，以及难耐请求着的……
伴着言迟的笔触一点点从生涩到成熟，记录着那一个个仿佛自己切身体会过的梦境。
言迟并不是第一个在这里画游客的。
这景区原本就有画师在做小本生意，价格是50一张。
言迟身为明星，却也用的这个价格。
她将顾清瞳的画像挂了上去，静静等待着客人。
在众人都不好意思上前来时，刚刚将自己的用具租给言迟的两个粉丝反而又成了言迟第一个顾客。
顾清瞳在旁边看着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逐渐将言迟遮盖到了自己看不到的位置。
她好像真的什么都会啊……
心中不免又腾起了一点远远遥望的感觉。
言迟太优秀了，自己成了她的妻子，随着一步步了解她，似乎愈发现了，自己和言迟之间不可跨越的鸿沟。
但跟从前不一样的是，顾清瞳除了心中的怅然，似乎还涌起一点不一样的想法起来。
想要和言迟站在同一高度的心愿……从未如此强烈过。
至少此刻，顾清瞳也想帮上一点忙。
有什么是自己能够赚钱的？顾清瞳收回远远遥望言迟的眼神和沮丧，打起精神环顾起四周来。
看到一处，她不由眼神一亮，似乎想起来什么一般。
只见不远处有几个身穿汉服的小姐姐，正用着手机互相给对方拍照。
顾清瞳想起自己给言迟拍照屡屡受到夸赞的事，心下忽然一动，转身对着自己的跟拍摄像小哥，星星眼盯上了人家背着的单反。
摄像小哥条件反射捂着自己的相机包，往后一退：“你……你想干什么？”
“摄像老师！可以把单反租或者借我一下吗？
别担心我不会弄坏的，我给人家约拍赚的钱甚至可以跟你分成！”
顾清瞳双手合十，两条眉都撇成了八字，苦苦请求。
“你、你真的会用吗？这个设备也不是我，如果弄坏了是要赔给节目组的。”跟拍显然拗不过顾清瞳，目光相当躲闪，都不敢看向顾清瞳亮闪闪的双眸。
“真的真的！我爸也是导演，从小就拉着我学的。”
顾清瞳频频点头自证，看起来简直相当真诚，这真诚最终也将跟拍打动了。
于是，他将自己的单反包取下来，还是有些不情愿地交给顾清瞳，最后不忘嘱咐一声：“不会拍事小，弄坏事大，即使不会也别逞能啊！”
顾清瞳娴熟的动作很快就打消了摄像小哥的怀疑。
只见她直接将相机拿出来开机后，就开始往拍人像的方向调试光圈，的确是会用的样子。
恰好节目组给跟拍配的单反和顾清瞳所熟悉的那个是同一款，有着之前拍言迟的经验，顾清瞳摆弄的相当轻松，就调到了自己喜欢的数据。
跟滑雪不一样，拍图是自己所熟悉的领域。
顾清瞳一下子信心十足，直接拿着相机走到那几个汉服小姐姐边上。
没有让摄像过来，她先礼貌问几人介不介意入镜。
得到没事的回答后，这才问道：
“你好，我想请问一下小姐姐们，有约拍的需求吗？
我正在拍一个综艺节目，其中节目组给我们的任务就是要自己赚晚上住房间的钱，我看了一下，觉得你们可能需要约拍。”
她猜的不错，本来几人穿了汉服，打扮的也漂漂亮亮，明显正是准备来拍雪景汉服照的。
谁知道此地有节目要来拍摄，好几个著名景点都不开放，摄影师接的几单都取消，想着只一组拍摄连门票钱都赚不回来，于是也就将她们鸽了。
几个小姐姐门票和酒店定的都是今天的，没办法，现在只能拿着手机拍几张发朋友圈了事。
此刻看见顾清瞳拿着相机，的确看起来很是有几分心动。
“会不会很贵啊……”或许是因为看她是明星，一个小姐姐小心翼翼问着。
“没事，言老师在那边画画都只收五十一张呢，先拍完以后，你们看着质量随便给多少就好啦，毕竟这也不是我自己的相机，没办法让你们看看我的例图水平。”
有是有例图，只是全都是言迟的照片，可不能让人家知道是自己拍的！
或许是因为顾清瞳的脸天生就带着点让人不由自主就同意的能力，那个向顾清瞳提问的人反而成了自告奋勇要先做小白鼠的人。
碰到这么信任自己的顾客，顾清瞳相当感动，自然不能愧对她的信任。
两人在一起好好探讨了一番对成片的设想，对方没什么要求，就希望顾清瞳能将画面拍亮一些。
于是，顾清瞳就定下了以光影烘托神圣感的类似“雪山神明少女”主题。
一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之中，顾清瞳对什么都很执着。
不管是角度动作，亦或许是打光的方向都要来回对比好几遍挑出最好的一种。
因为今天的自然光较弱，很吃打光，光补光灯就上了好几种，才能拍出她们想要的那种光影对比，连头发丝都在发光的神圣色彩。
所以即使顾清瞳对光影的掌握一向不错，此时也是费了不小的功夫忙上忙下。
这般用心之下，成品自然没有辜负众人的期待。
即使是没有上后期和滤镜，笼罩在模特身上的柔光还是让整张图都变得有了灵魂起来。
别说被拍的人了，就是其他两个观望的小姐妹也一眼爱上，急急抢第二个拍照的位置。
跟拍在得到同意后，也过来拍了个特写。
他啧啧称奇，看着一副花架子模样，水平竟然真的可以去接写真了！
虽然顾客很满意，但顾清瞳重新看向自己的作品时，还是一下惊觉：自己拍别人时找光影的手法跟之前拍言迟是没有区别的。
也就是说，她的拍照风格相当好认。
如果顾清瞳是专职摄影师，一定可以以这种独特细腻的拍照风格积累一批粉丝。
但坏就坏在，这样一不小心就会掉马啊！
顾清瞳之前根本没想过自己随便拍个照都可能掉马，现在才终于一下提起心来。
想到这里，顾清瞳克制了一下自己追求完美光影和不由自主就用上以前拍照手法的习惯。
顾清瞳和言迟两人显然都没有发现，两人都在用曾经因为对方养成的爱好做着任务，就连风格也是习惯用上了以前那般。
在顾清瞳拍一个人的功夫，言迟已经给两个游客画好了速写。
她微抬头，看向顾清瞳的方向。
刚才顾清瞳离开时去做任务时，言迟还真没想到她会选择给别人拍照。
此刻看见她被连连夸赞的模样，心中隐隐的担心也是随之一落。
只是，她也没想到，在自己对她那般细致的调查研究下，竟是也不知道顾清瞳有着这个爱好。
拍……照吗？
那以前，又给谁拍过呢？
因为时间有限，给第一个小姐姐拍完满意的九宫格，顾清瞳就接着去帮后俩位了。
她们的要求也是愈发具体，一个希望能拍出下雪的感觉，另一个则希望能有“踏雪寻梅”的感觉来搭配自己同名的大红汉服。
下雪倒是好办，让人抓起地上的雪洒下来，或者将头顶的树踢上一脚抓拍便是，只是这梅……
虽然现在是梅花的季节，但在这般的高山之上，显然是没有梅枝的。
但为了拍摄出顾客想要的“踏雪寻梅”之感，顾清瞳带着几人翻遍了半个山头，终于找到了处不高的枯树枝，示意对方过来拍。
“如果你不急的话，我可以帮你修图，这个树枝就挺像的，把真正的红梅抠下来贴图上去就是了。”
她认真对人家小姐姐道，毕竟拍图和修图是一个站姐的必备技能。
顾清瞳拍过言迟后就自己去学了修图，毕竟那事实在得藏着掖着，也不能光明正大交给别人。
想来因为言迟，自己实在学了不少技能……
跟拍更是瞪大了眼睛，怎么连修图都会啊？！
言老师也就算了，连这顾清瞳也是藏龙卧虎呢！
一听说顾清瞳会修图，别说拍红梅的小姐姐了，其余两位也纷纷表示后期也让顾清瞳负责，等拍完综艺迟点再给她们也没事，表示相信顾清瞳的水平。
毕竟她们刚才还担心如何在自己修图时不破坏这和谐的柔光天然滤镜呢。
“我大概后天就可以将图给你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
或许是太糊了，顾清瞳没有半点艺人的自觉，直接道，倒是把对面三人吓了一跳。
“你就这样加我们真的不怕泄露私生活吗……”对方瞠目结舌问道，从未见过这般操作。
她们其实在顾清瞳拍摄的时候已经搜了关于她的信息，知道了她是个小演员。
顾清瞳一愣，非常随意摆摆手笑道：
“没事，不就是加个联系方式吗，要不然我也没办法给你们成片呀。”
她的不在意没有半点架子，像真的不觉得自己是个明星一般，笑容又格外甜。
瞬间就俘获了人家小姐姐的心，她们三人心中都隐隐有点想要转粉的冲动。
毕竟没有人可以拒绝一个甜妹的治愈系笑容。
最后完成了约拍后，三人在一起商量了后，加上了顾清瞳的联系方式，主动一人给顾清瞳转账了一百。
顾清瞳虽然并不清楚这个价格是高是低，但几乎这一下就得到了三百，将任务最高等级奖励的大半钱都赚出来了，简直让她受宠若惊。
揣着三百，顾清瞳这才回去找了言迟。
第一次有了一种轮到自己养媳妇的错觉！
想起来之前每次任务基本都是靠着言迟才很好的完成，自己不过是在旁边做吉祥物罢了。
心里暗暗决定，从此以后她不能再依赖言迟了，一定要自己支棱起来！
但她这般想的时候，显然忘记了上次早餐任务时自己的各种卖力。
顾清瞳一直就是这般，认定了什么就一直会傻乎乎的去追逐，也不会记得自己做了多少努力遭遇多少挫折，每次跌倒了也只会爬起来，再向前跑去。
此时天色已经逐渐黑了，言迟身边点起了一盏灯，照着面前有些昏暗的画纸，还在给别人画画。
光晕将她的身影拖曳出一个长影，一直延续到了顾清瞳的脚边。
就连节目组的跟拍录制都又困又乏，在旁边走神打哈欠。
唯独言迟一个人安静坐着，身姿仍是那般端正挺拔，画画的模样十分专注，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后面顾清瞳的到来。
顾清瞳屏住呼吸，安静在旁边等言迟画完将画交了出去，这才跳到她身后，轻轻将她的肩膀一拍。
言迟并没有被吓一跳，而是眼底含着笑意回头看去：
“怎么？等急了？”
“不是，言老师，我是来炫耀我的成果的，我赚到了三百块！
即使言老师一分钱没有得到，我们都可以住上中等的房间啦~”
顾清瞳眉飞色舞道，一点小得意在脸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而且很有几分求夸夸的意思，如果不是转账而是现金，她很可能已经拿着拿钱开始竟臭显摆了。
连跟拍都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差点被摄像机录入，这才憋住笑，将镜头对准言迟的反应。
“这么厉害？”
言迟满足顾清瞳想得到夸夸的心情，看着自家小朋友的得意模样，话语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一般。
顾清瞳更得意了：“这次轮到我包……不对，轮到我帮言老师啦。”
差点一个“包养”脱口而出说错话，还好即使改口，吓得因为兴奋微红的脸颊都瞬间白了些。
这话可真不能在娱乐圈里乱说！
她几乎都能想象如果自己真脱口而出，各路营销号截图断章取义，言迟的粉丝要撕碎自己的恐怖景象。
言迟只是笑，淡淡应了句：“好啊。”
最后还是言迟的跟拍摄像告诉顾清瞳真相：“那你可要失望了，言老师已经赚到了五百。”
“五……五百？靠画赚了这么多？那得画多少张啊！”
刚刚还在为自己的三百洋洋得意的顾清瞳整个人都哑火了，目瞪口呆问道。
她还是人吗？是怎么能做到这般无所不能的？！
顾清瞳看过来的目光里有着无处遁藏的惊讶和崇拜之意，言迟显然很吃这一套。
她本就做好了自己一个人赚到最高奖励的心思，甚至还顶着因为之前救顾清瞳而一片淤青肿痛的肩膀，给来人画画。
毕竟，什么都要把最好的给自家小朋友。
“既然已经够了，那我们走吧。”
工作了许久的言迟终于起身，开始收拾东西还给人家。
已经累到不行的录制组终于松了口气，抄起家伙就准备走。
这言老师实在是个工作狂人，也不知道是怎么高效率画这么多的。
那些没有排到自己的游客不禁有些失望，不过也只能作罢，趁着还没完全天黑也都散去。
这边任务结束了，顾清瞳才迟迟地想起来导演组给自己安排隐藏任务的那回事，刚刚赚到钱的得意被一点不安取代。
虽然只是假装告白，但不知怎么的，她紧张的手都有些汗涔涔的。
毕竟她的情绪几乎都写在了脸上，言迟刚把人家的东西给还回去，一回头就对上顾清瞳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不由开口问道：“怎么了？”
顾清瞳自然一下害怕隐藏任务被言迟发现，判定自己失败，于是赶忙摇摇头：
“啊没事……我们快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去泡温泉了！”
言迟思索一番，觉得顾清瞳应该在担心今天晚上的事，知道她脸皮薄，便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将目光往自己的手上飘了飘。
在言迟的提醒下，顾清瞳这才终于注意到，她手上还拿着一幅画。
显然，正是那个刚刚给自己画的展示图。
“……虽然画的没有那么精细，但既然是画的你，就送你了吧。”
画了这么多张，这张却是第一次让她看见。
这一次，言迟没有将其私藏，虽然送出去的借口，显然有些拙劣。
“送、送给我吗？”
顾清瞳一愣，看向言迟，澄澈的眼底不禁泛起一阵波澜，目光再次看向那画。
这是……言迟笔下的自己，更是言迟心目中的自己。
就像是一首诗、一支歌，这张画似乎也同样承载了许多。
只是不知她落笔的时候，心中在想什么。
她背着镜头，低头红着脸接过，小声说着：“谢谢。”
拿到画后便将其抱在怀中，小心翼翼不让它折了卷了。
旁边的助理见她拿着有些麻烦，便上前去把画接过。
结果还听到顾清瞳不安地嘱咐一句：“拜托一定要小心一点哦，谢谢！”
然而，在昏暗的光线下，顾清瞳并没有看见，这画跟刚才有些不一样的地方，那是在落款之处的细微差别。
言迟什么也没说，她知道顾清瞳的粗心大意。
总有一天会被发现的吧……可能到那时，自己已经不用这般步步为营，小心隐藏了。
想着，言迟看向天空上悬着的明月，收拾好自己的所有的悸动。
两人并肩走回集合点。
此时夜幕已经悄悄降临，周围的积雪和薄冰都渐渐不是那般容易辨别，只有夜视能力好些的言迟才将一切尽收眼底。
在第三次提醒顾清瞳别踩上去后，言迟无奈地扯住她的衣袖，将顾清瞳领在自己身边。
真是格外不省心。
顾清瞳走神的原因自然是在注意周围有没有符合条件的大树，毕竟她心底知道自己再怎么拖，再不情愿，总是要将任务做完的。
此时被言迟一扯，她也短暂的一回神。
虽然没被牵着手，只是扯住的袖子的一端，但这是在镜头前，却是不一样的，已经相当逾越了。
月光投映下来的影子也暧昧的似乎两人正将手拉在了一起。
她们没有说话，目光都静静落在了那影子上。
似乎是受到了影子的鼓动。
就在这时，言迟突然开口问道：“冷吗？”
她此时的语气是只有两人独处时才会出现的，剔除掉了冷漠疏离，让这简简单单的关心问句，也变得像是冬夜中两个相爱之人的互相温存。
“啊？”在顾清瞳再一次没反应过来时，言迟紧接着就直接道：“你可以将手缩进袖子里，我牵着你的袖子就好。”
顾清瞳后知后觉这雪山上的气温在夜幕降临后似乎比白天更低了，说话时，哈出的气都能在冷空气凝出一片白雾。
因为自己一直紧张握着手，才没有感觉到寒气的侵袭。
“我缩进袖子里，但言老师的手不会冷吗？”
顾清瞳下意识地就看向对方扯住自己衣袖的手，才发现露在毛衣外面的手背更加苍白，皮肤也被冷风吹得格外紧。
不知怎么，心里一下有了点要帮她暖手的冲动，可感觉到背后的摄像头时，又迅速消散了。
言迟的声音轻飘飘的，循循善诱着：“那怎么办呢？不牵你的话会摔倒的呢。”
顾清瞳眨眨眼，显然还没有弄懂言迟要说什么。
就听见言迟的声音缓缓传来：“所以，只能牵……”
似乎是察觉到了言迟想说什么，顾清瞳一惊，及时插话，硬是让她的那个“牵手”没说出口，她急急道：
“言老师，你看，我可以一边将手缩进衣袖里一边牵你的袖子诶！这样你就可以将手暖住了。”
说着，她笨拙着将小小的拳头缩进灰色的羽绒服袖子中，只留几根手指的尖尖小心翼翼牵住言迟的袖子。
看到自己成功了，还要傻傻地冲着言迟一笑。
言迟想要牵手的念头显然被顾清瞳给打断了，但她看着这般样子的顾清瞳，也的确心下一动，被吃的死死的。
终是任由她这般撒娇耍赖，但自己却也不动，显然是不愿意如她建议的那般松开自己的手。
两人就这样别别扭扭互相牵着对方的袖子，在地上缠绕出一个更加暧昧的影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走过的树也是一棵接一棵。
只是顾清瞳却相当纠结，迟迟没有开始做那个隐藏任务。
不知怎么，明明只是说一句话的任务，顾清瞳却感觉到一阵为难，迟钝的她也不懂原因，只觉得在两人之间的这般气氛下，这种暧昧的话愈发的难开口。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为难，就连跟拍摄像小哥都在不经意地提醒着她：
“似乎马上要到集合点了，到时候如果其他嘉宾没有做完任务，可能要麻烦两位老师等等了。”
马上要到了？！
顾清瞳的心果然一紧，想着等会交完任务估计很难再有这般的机会。
这点心急果然是让人冲动的导火索。
当头上再一次投映下来树影的斑驳时，顾清瞳的脚步忽然一顿，扯了扯言迟的袖子，转身面对着她，声音都因为紧张有些变了：
“言、言老师……可以等一下吗？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这陌生的声音让顾清瞳自己都吓了一跳，自己这么紧张做什么？是因为害怕言迟因整蛊被生气吗？亦或许是……
还有什么自己没有意识到的原因？
这犹豫和不解再次占据了顾清瞳的心，这一瞬间她忽然不想做任务了，有点想逃走的心思。
言迟显然没有想到顾清瞳会突然发话，目光就攀上了她的脸颊。
虽然树荫遮盖了月光，也让顾清瞳的脸变得有些不清晰起来，言迟却不难看见她此时的表情。
顾清瞳的慌乱紧张是肉眼可见的，平日里一直随心所欲的嘴角此刻都抿了起来，目光也不敢看向言迟的方向，似乎只要看她一眼，下一秒就会落荒而逃。
这莫名的表情让言迟的心也出现了些微妙的变化，那种若有若无的暧昧和紧张也笼罩上了她。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也有些加快了，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吓到顾清瞳，耐心地问道：“怎么了？什么事都可以说的。”
这柔和的声音果然气到了点作用，让顾清瞳好歹驱散了点慌乱。
她深吸一口气，才要开口，不想又戛然而止，那句话怎么也说不出。
“没……没事了！”顾清瞳留下一句话，死死咬着唇，就要往旁边跳去。
言迟不可能让顾清瞳就此跑掉，刚刚还攥住她衣袖的手一使劲，将人拉了回来。
此刻已经全然将身处综艺节目这回事忘记，只握住她的手腕，将顾清瞳转过身来看向自己，目光灼灼：“我想知道，告诉我。”
“好不好？”最后这三个字也有些颤，没有了言迟往日里的镇静。
顾清瞳被彻底困住，进退两难。
她求助般地看向后面跟拍的节目组，却见大家都是憋着笑，似乎在看她的笑话。
节目组显然只把这个游戏当作一场整蛊来看待。
毕竟这点玩笑般的表白都不好意思说出口，看起来实在是太怂了！
摄像机就这样怼着，言迟不可能看不见……
反而是自己，再扭捏慌张下去迟迟不说看起来格外不对劲。
几乎所有的因素都在催促着顾清瞳做出那个任务。
终于，顾清瞳握紧手，指甲陷入掌心，这刺刺一疼让她彻底一横心，她迅速抽回目光盯向自己的脚尖，飞速地背出了那句词：
“有句话我一直没有勇气说出口，我喜欢你。”
语速很快，又故意口胡格外不清晰。
是让录制组都没听清的程度，他们一阵唏嘘，这么拉跨，说不定言老师根本都没听懂，这没看点啊！
但没有人看见，言迟听到这句话时，昏暗双眸中骤然出现的光芒。
像是在这般的冰天雪地的冬夜中，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可就在此时，顾清瞳比上次清晰百倍的声音传来，像是在她的耳边炸开：
“言老师对不起，刚才是节目组安排给我的隐藏任务！他们要我演同人文里的情节，不是我要整蛊你的，都是节目组太过分了……”
她急急地解释着，将所有锅一股脑甩在了节目组头上。
说完了这句话，顾清瞳才终于敢抬头看向言迟，眼神怂的不行，连带着整个人的动作都小心翼翼的。
只是她看向言迟的眸子时，整个人的动作都吓得停滞了一瞬。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言迟的眼底里有什么东西在颤动着，就此崩解分离，有些湿漉的眸光在迅速化成坚冰一般的彻骨之寒。
她、她生气了……
只是，这般情绪下，顾清瞳似乎感知到了点别的意思。
自己太慌了，根本没办法思考那情绪是什么。
“言……言老师……”
顾清瞳结结巴巴地想要说什么，却根本无法将自己的眼神从言迟的眼底移开。
这个眼神，似乎在灼烧着她的心，灼得格外疼。
言迟看着顾清瞳的眼睛，唇角突然扬起一个笑容，声音甚至有些自嘲般的笑意：
“原来是任务啊，为什么这么难说出口呢？是在害怕我生气吗？”
“我、我，”顾清瞳几乎说不出话，但言迟只是盯着她，似乎一定要听到这个答案一般，在步步紧逼的目光中，顾清瞳只能被迫可怜兮兮开口，“你……现在不是已经在生气了吗？”
“既然这么害怕，”言迟有着不达眼底的笑意，手肆无忌惮地触上顾清瞳微微颤动的唇，声音却柔柔的，“那你应该知道我生气的后果吧？”
此时不止是顾清瞳，整个节目组都因为言迟的反应而吓到。
卜导看着同步穿过来的影像，心脏差点骤停，坏了，这下玩脱了。
旁边的几个跟拍录制组虽然只能看见言迟控制顾清瞳不让她走的动作，但已经都被吓得不敢靠近，因为不知道言迟会做什么，甚至将摄像机都关了。
没人看见，顾清瞳的唇瓣都被言迟给揉的有些红。
她却只能用一双含泪的委屈双目看着言迟，发不出一点声音。
言迟看着她，眸子的颜色愈发的深，里面又挣扎着一点偏执，带着点不是此刻积攒的情绪。
“言迟，我疼……”
顾清瞳终于忍不住了，受气包一般说出了这两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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