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幸村精市邀请松原遥看的是关东大赛的最后一场比赛, 立海大附属对阵青春学园。
王者立海暂且不提，青春学园是今年异军突起的一支队伍，实力比起往年大幅度提升，去年连全国大赛入场券都没有拿到的队伍, 今年却一路连胜, 未尝一败。
这次关东大赛, 要说最值得看的, 便是青学对立海的决赛，黑马是否能保持连胜势头，打败王者立海大，成为一代新王。
无数人为之好奇, 并想亲眼见证这个瞬间。
毕竟, 在立海大的绝对压制下, 已经很久没有学校能和他们正面交锋, 却不落下风了。
“要我说，今年或许是青学最有机会的一年了。”
“为什么这么说？”
“咦，你不知道吗？立海大的部长住院了, 听说短时间内出不了院呢。”
“他们的部长，我记得是那个——”
“嗯，幸村精市，全国级别的选手。”
隐隐约约的交谈传进松原遥的耳朵, 他放慢了脚步, 听着前方两人的对话。
“那要这么说, 干脆等立海大三年级的都毕业以后，拿下冠军岂不是更好？”
“你懂什么, 那就不是‘王者’立海大了啊。”
“说起来, 青学的部长也不在, 好像是因为手伤去国外治疗了。”
“他们还真巧，两个部长都不在。”
“等等，你看前面那个——”其中一人突然压低了声音，“是不是立海大的幸村精市。”
松原遥离他们很近，下意识抬首看去。
只见前方，幸村精市身着土黄色的运动装，手中撑着一把伞，正缓缓向他们这边走来。
幸村精市略过两人不断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径直走到松原遥面前：“上午好。”
那两人错愣地回头，看见跟在他们身后的松原遥，呆怔。
——他是什么时候跟在他们后面的？听到了多少？完了完了，幸村精市不会来找他们麻烦吧！
正当两人感到头皮发麻时，松原遥却只是轻轻扫了他们一眼，便微笑着朝幸村精市点头：“上午好。”
他们刚松了口气，便听见松原遥的声音再度响起：“对了，立海大的部长，已经出院了哦。”
“”两人很快反应过来这句话在对他们说，心虚，连连点头，“嗯嗯嗯，知道了。”
幸村精市疑惑：“嗯？”
“没事。”松原遥笑，“走吧，真田君他们在哪？”
他不说，幸村精市便也没有深究，看了两个路人一眼，撑着伞带路：“这边。”
“说起来，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见幸村君穿队服。”松原遥说。
幸村精市想了下：“好像是这样，很奇怪吗？”
“不奇怪。”松原遥笑笑，“很帅气，尤其是”他手指点点额头，“这条发带，看起来非常精神。”
幸村精市忍不住笑：“松原医生真会夸人。”
“我只是比较实事求是。”松原遥说。
两人并排往前，这场雨来得突然，又急又快，并且逐渐转大，不少人没有带伞，纷纷跑去屋檐下避雨。
松原遥抬头看了眼天色：“听说下午的降雨量会达到50。”
幸村精市说：“我也看过天气预报了，按照这样的降雨量，比赛很有可能延后。”
“延后？”松原遥问，“不能去室内网球场比赛吗？”
“能去是能去，但那是全国大赛决赛才可以使用的场地。”幸村精市给他解释，“一般像这种关东大赛这种级别的比赛，为了提高国民参与率，降低观看门槛，都会在运动公园举行。”
“原来是这样。”松原遥点头，“一般会延后多久呢？”
“不好说。”幸村精市摇头，“有的是从当天上午延后到下午，不过按照今天的的情况，可能会顺延到下一周。”
下一周啊
幸村精市皱着眉，苦笑道：“不好意思松原医生，请你来看比赛，最后却白跑一趟。”
“这怎么算白跑？”松原遥看得很开，“天气的事，也不是我们能说得准的。”
“也是。”
因为是比赛日，运动公园内能看到不少学校的参赛队员，各个颜色的队服都有，幸村精市注意到松原遥打量的目光，主动解释：“他们大多数都是立海和青学比赛的，因为是部里的活动，所以大家都穿着训练服。”
“噢。”松原遥点头，目光移回幸村精市土黄色的队服上。
怎么说呢立海大的队服，虽然显眼，但确实缺少了点美感，也就是幸村精市这张脸撑得住了。
忽然，松原遥的视线之内，又出现了一个土黄色小人，没有撑伞，单手插在裤兜里，浑身上下写着一个“狂”字。
他在大雨中辨认出那人的身份，手肘碰了碰幸村精市：“那是，切原君么？”
幸村精市跟着望去，顿了顿：“嗯。”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们都能在奇奇怪怪的地方碰见立海大的这位二年级正选。
那边，切原赤也正朝着凉亭走去，凉亭内有几个身穿蓝白色队服的少年，看样子也是进来避雨的，腿边放着网球袋，应该是哪所学校的选手。
——是青春学园。
幸村精市认出那身衣服。
但他和松原遥隔得远，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能看出来双方的气氛极为剑拔弩张。
幸村精市：“我过去看看。”
别人部里的私事，松原遥不方便插手，站在原地应了声：“我在这等你。”
幸村精市撑着伞往凉亭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其他人的注意力全在切原赤也身上，竟然没有人注意到靠近的他。
“不动峰是吧，来找青学帮忙？想报仇雪恨？”
他刚一走近，便听见切原赤也对着凉亭外的一对少男少女挑衅。
不动峰？
好像是立海大上场比赛的对手。幸村精市沉吟，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半决赛切原对阵的就是对方部长，赛后，对方还因为右脚扭伤进了医院。
见切原赤也还想再说什么，幸村精市出声：“切原。”
众人齐齐回头。
他的出现犹如水星坠入油锅，瞬间引发了不小的关注。
“那是”
“啊，幸村精市，王者立海大的部长。”
幸村精市走到切原赤也身边：“你在做什么？”
“唷，幸村部长。”切原赤也扬眉，“没什么，就是和认识的人打个招呼。”
幸村精市看了眼凉亭内明显被气得不清的青学众人，又看了眼活脱脱一副反派形象的切原赤也。
这是和认识的人打个招呼？
他拿出部长的威严：“还不去集合？”
“现在就去。”切原说。
虽然在外表现不羁，但小海带还是很听部长话的。
——如果他没有走着走着回头就更好了。
走出几步后，只见切原赤也一个转身，食指中指合拢，竖在太阳穴往外，朝青学众人比出一个敬礼的手势：“比赛见，不二。”
幸村精市在心里摇头，目送着切原赤也走到松原遥身边后，才对着凉亭内的青学众人开口：“我们不成器的队员让各位见笑了。”
幸村精市面容精致，乍一看像是脾气很好的人，但研究过他数据的乾贞治却知道，立海大的这位部长，脾气远比外表表现出来的强硬。
他的球风稳重，暗藏犀利，一招一式间，都在揣摩对手的球路。
——好脾气的人，是打不出这样的网球的。
和切原赤也的外放不同，幸村精市把自己的“肉食性”藏在了无害外表下，你以为他是一只羊进了立海大的狼圈，殊不知他才是那匹领头狼。
桃城武不了解幸村精市，直言道：“那你是不是应该叫他过来道个歉，他刚才可是说了很多不入耳的话啊。”
“桃城。”乾贞治拦住他。
“是吗？”幸村精市脸上的笑容变都没变一下，“我会好好教育他的。”
话是这么说，但一听就是敷衍，明摆着不会追究。
桃城：“喂——”
他还要再说什么，被乾贞治按下：“乾学长你干嘛拦着我！”
他忿忿不平时，幸村精市已经转头看向了穿着不动峰队服的男生：“你是不动峰正选？”
幸村精市说话时带有股莫名的气势，刚才还能和切原赤也争吵的红发少年神尾明瞬间熄了火：“嗯。”
“请帮我转告橘，他的腿伤我很遗憾，请尽快好起来，一起在全国大赛上相见吧。”
“话说的好听。”桃城武甩开乾贞治拦着他的手，“那不是你们部员害的吗？用了那么卑鄙的招数！”
“卑鄙？”幸村精市回望桃城武，“桃城君对吧？我想有几点需要纠正你。”
幸村精市说：“比赛的录像我收到了，第一，如果你觉得在比赛途中专攻对方弱点这一行为算是卑鄙的话，可以向赛事组举报，但我想诸位都是专业的网球选手，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吧，对方不善于网前球就多打网前球，体力不好就进行持久战。橘受伤我很遗憾，但这并不是你们指责切原的理由。”
他顿了顿：“第二，切原在比赛中的行为也并非恶意中伤，事实上，在立海大的日常训练中他就是这样的打法，我、真田、柳和其他正选都能接住。”
“如果即便这样，你们仍然认为切原存在恶意伤害”幸村精市没有把话说完，做了个请便的手势，转身离开。
那边，切原赤也也在和松原遥喋喋不休地讲着比赛经历。
海带头少年只有在不熟的人面前时才显得傲气，说起和橘吉平的那场对战，表情恹恹：“为什么这也要怪我啊。”
早在很久之前，松原遥察觉到了切原赤也红眼模式可能会带来的副作用后，便提醒了幸村精市，让他注意少年的情况。从此以后，切原赤也原本狂妄的打球风格，在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的督促下改进了不少，虽然上头时还是会狂暴化，但已经不会主动伤人。
幸村精市看过那场比赛，切原赤也甚至没有进入红眼模式，橘吉平因为右脚麻痹摔倒，虽然一部分责任在他，但归根结底，真不能说切原赤也卑鄙。
他当时那球，是真的以为橘吉平能接下来的。
可即便这样，橘吉平受了伤是事实，松原遥轻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不好参与进这件事。
恰巧幸村精市解决了那边回来，听到他这句话，反应和松原遥如出一辙：“因为他受伤了。”
“可是在网球里，受伤不是常事吗？”切原赤也不以为然。
幸村精市没再说话。
很多事情，旁人说再多都没有用，得他自己想明白才行。
幸村精市带着松原遥和切原赤也往立海大集合的方向走，真田弦一郎不在，柳莲二说他去周围练习了。
“练习？”松原遥看了看天，“这个天气吗？”
“嘛，就让弦一郎去吧。
”幸村精市笑。
很快，主办方传来消息，说决赛推迟一周，下周举行。
“走吧，回学校训练。”
“真田怎么办？”
“我给他发了短信。”幸村精市晃晃手机，“他说他有点事，晚点自己回学校。”
“哦，行吧，那部长呢？”丸井文太问。
“我去复健。”幸村精市说，“刚刚约了教练，说今天可以训练。”
这么短的时间你到底做了多少事啊！
“松原医生呢？”幸村精市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做决定时没有问松原遥的安排，“抱歉，我”
都怪他被比赛氛围感染，热血上头，满脑子都想早日重新站回球场。
“没事。”松原遥体贴地包容了少年这份不成熟，“幸村君去忙吧，不用考虑我。”
“不好意思。”幸村精市歉然道。
明明是自己把松原医生叫到这里来的
一看就知道他又多想了，松原遥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不继续这个话题：“好好复健，早日好起来。”
“好！”
-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可惜的是，那天吉川医生生了重病，松原遥不得不替他顶班，缺席决赛现场。
他遗憾地和幸村精市通了电话，对方贴心地表示理解，并说工作重要。
“虽然我不能到场——”松原遥话风一转，“但派了个侦察兵过去。”
“侦察兵？”
“我妹妹，松原佑理。”松原遥说，“她会代替我看完全程哦。”
幸村精市知道松原遥有个妹妹，却一直没见过，闻言笑了下：“好的，那我就当松原医生在场了。”
松原遥轻笑着应了两声，请幸村精市代替自己朝立海大的大家问好，最后祝了他们比赛顺利，挂掉电话。
这次关东大赛决赛，无论输赢，立海大和青学都能获得全国大赛的出线。青学的部长目前正在国外治疗手伤，而幸村精市的复健还没有完成，这次也不能上场，只能作为教练旁观。
在两所学校皆失去了自己一员大将的情况下，究竟是谁，能拿下关东大赛的桂冠。
“果然还是立海大吧。”松原佑理说，“他们看着就很强的样子。”
她身边，道山真一眉头轻佻：“我倒觉得不一定。”
松原佑理侧头：“为什么这么说？”她顿了两秒，猛地反应过来，叉着腰道，“好哇，真一哥你竟然帮着外人，你不是和立海大的人关系很好吗？刚才还亲亲热热地叫别人‘赤也’。”
“不是这个原因啦。”道山真一连忙顺毛，“比赛又不会因为我和他们关系好就给他们冠军啊。”
“那你说，为什么不一定！立海大可是全国两冠王！”松原佑理气鼓鼓的说。
道山真一叹气：“就是这个原因。”
松原佑理：“？”
“他们很强，但也很骄傲。”道山真一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表情难得正经，“与其说他们不能赢，倒不如说，现在的立海大——”
“需要一场失败。”
松原佑理不理解：“为什么需要失败？”
“因为失败能让他们更强大。”他倏地一笑，“我随便说说的，究竟怎么样，还得看他们表现啦。”
不过——
道山真一在心里想道，说不定输在这里，对他们来说会更好。
松原遥代替吉川医生看诊，忙的连口水都没喝，抽空看了眼挂钟，距离比赛开始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他拿出手机，才刚一
打开就跳出了许多未读消息。
有来自道山真一的、松原佑理的，也有来自幸村精市的。
松原遥先点开幸村精市的对话框，上面只有简单几个字：
【对不起，输了。】
松原遥一怔，和同组的医生打了声招呼，拿着手机出门，拨出电话。
“喂，松原医生。”电话很快被接起，幸村精市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
他这样的反应，倒让松原遥不知道要说什么。
“短信我看到了。”他轻声说，“你还好吗？”
幸村精市：“抱歉，我们输了。”
平静的背后是无尽的低落，松原遥抿了抿唇：“下次，可以赢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良久，久到松原遥以为他是不是不在了时，少年带着啜泣的音节终于响起。
“嗯下次，一定赢！”
-
如果说立海大的败北给他们带来了什么改变，那一定是脱胎换骨的。
经历过失败的王者变得更渴望胜利，在幸村精市近乎于自虐的以身作则下，王者立海大的全体正选也踏上了这条自我折磨的道路。
不想输，不可以输，不能输！
他们心□□同悬着一个目标：
下次全国大赛，一定要赢回来！
幸村精市复健的那一个月，松原遥也终于答应了菲尔的邀请，成为了研究团年纪最小的成员。
中途还发生了一件趣事，往年全国大赛结束后举行的日美青少年网球交流赛今年提前到了关东大赛结束，从关东的各所学校中选拔一支队伍迎战美国队。
切原赤也和不动峰的其他人在选拔赛中相遇，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根据消息，双方好像已经握手言和。
幸村精市对此非常欣慰，颇有种“吾儿初长成”的自豪。
同时，他又不由得感谢起松原遥来，如果没有松原医生的提醒，恐怕他们现在还没有把赤也的红眼模式当回事。
事实证明，脱离了红眼模式的切原赤也，不但发挥稳定，实力比之过去，更是上了一个台阶。
但是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今年过去，立海大的三年级正选就将毕业，切原赤也作为网球部的新人王牌，必须要肩负起“王牌”应该承担的未来。
转眼到了全国大赛开幕，松原遥查了立海大的日程表，带了松原佑理去观赛。
因此，当对方看见出现在看台上的他时，直接愣怔住了。
因为是比赛中，坐在教练席上的幸村精市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恢复成之前“生人勿进”的状态。
“遥哥，立海大的情况是不是不太对劲啊？”松原佑理拽着松原遥的衣袖说。
立海大今天对阵的是所叫做名古屋星德的学校，现在第三局刚刚开始，前两局的比分以“6-2”“6-1”结束，意思是只要立海大再丢一局，基本无缘冠军争夺战。
现在上场的是切原赤也。
海带头少年看上去比他们这些旁观者更不可置信，瞳孔里闪着震惊：“前辈们竟然输了？”
切原赤也走进球场，表情随之变得坚定：“立海大三连胜，没有死角！”
是的，没有死角！
但话是这么说，情况却不容乐观——
上了场之后的切原被连拿五局，比赛直接来到了赛点。
松原佑理把头埋在松原遥怀里，不肯再去看比赛：“好过分，这是网球吗——”
球场之上，只见切原赤也浑身是血，显然伤得不轻。
松原遥没看比赛，反而看向了坐在教练席上的幸村精市
。
幸村精市双手环胸，目光紧紧盯着切原赤也，唇角抿成了一条薄线，神色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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