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太熹十四年
“真的真的，我保证。”江苑殊就差举手发誓了。
女孩打着嗝，终于不再哭了。
纪阑夜看着风凉舟。
他的瞳孔是透亮的琥珀色，盯着一个人的时候却会让人觉得心底发毛，风凉舟毫不示弱：“你看小爷干什么？”
纪阑夜气笑了，他从未见过这样脸皮厚的人。
哦，他眼前就有一个。
“我竟不知道等小王爷还有博戏这种技能。”
风凉舟昂首笑说：“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纪阑夜盯着他。
过了一会儿，风凉舟说：“别看了，我就跟着王胖子去了一次，碰都没碰就让丞相看到了。行了吧！”
纪阑夜没出声。
风凉舟声音低下来，有些低落地说：“阿夜，你生气了？”
纪阑夜，纪阑夜还能怎么办呢。
他说：“我没生气。”
“那走吧。”风凉舟瞬间没了那副低落的样子，抬脚走向江苑殊二人。
纪阑夜：默默叹气。
风凉舟和流氓似的吹了声口哨，瞬间吸引了二人的注意，他笑说：“这是哪家的小姑娘啊，都哭成兔子了。”
小姑娘的脸唰一下红了，嗫嚅道：“小女见过风小王爷。”
风凉舟掏出一方巾帕，弯下腰仔仔细细擦拭掉小姑娘脸上残余的泪水，轻声问：“好姑娘，谁欺负你了？”
他不问还好，他一问，小姑娘的委屈害怕再也憋不住了，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很快沾湿了巾帕。她抓住风凉舟的袖子，哭着说：“皇上，皇上把我爹关进牢里了，御林军把幺弟抓走了，小王爷，你救救他们！”
风凉舟眼中带着怜惜，说：“乖，莫要哭了。”
小姑娘被他看得眼神闪躲，双颊通红。
纪阑夜：……
江苑殊：……
纪阑夜拽住风凉舟的衣袖把他拽到身边，江苑殊抓住那小姑娘的手腕把她往后扯了扯，然后恭恭敬敬的拱手：“在下见过风小王爷。”
风凉舟轻“啧”一声，抽出自己的衣服看向对面的人，说：“小爷记得你，不用行这些虚礼。”
江苑殊收回手，笑说：“风小王爷大度。”
纪阑夜问：“如何？”
江苑殊还没回答，风凉舟先说了：“纪少将军，没听到人家姑娘刚刚说的吗？”
他是笑着的，眼里带着细碎的光。
“看来我们纪少将军要去找太医好好看一看耳朵了。”风凉舟笑的得意，一把揽上纪阑夜的肩。
“走喽，是时候动手了。”风凉舟的声音散在夜空中，也不知是在对谁说。
夜色深沉，马蹄飞快。一个又一个人在黑夜的遮掩下从城墙跳下，巡逻的士兵早就不知何时被打晕在地上。
他们速度飞快，并未惊动沉睡中的京城。
“报告少将军，破军军七十二人已全部集结完毕！”
“报告少将军，贪狼军四十八人已全部集结完毕！”
带头的将领脚步铿锵有力，神色肃然。
纪阑夜和风凉舟站在最前面，听着他们的汇报，纪阑夜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
他偏头对风凉舟说：“去吗？”
“去，怎么不去！”风凉舟早就等不及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破开皇宫的大门。
纪阑夜点头，说：“待会儿跟着我。”
风凉舟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闻言笑意放大，问：“你这是瞧不起我？”
“待会人多马乱，我——”纪阑夜的话被打断了，风凉舟说：“怕什么？能取小爷命的人，这世上还没有几个！”
他说得狂妄，纪阑夜却知道自己是劝不了了，只能尽力叮嘱他。
风凉舟不像他已经上北疆数年，他毕竟还是没有真正见识过战场。
有位将领看到纪阑夜身边还带了个红衣少年，不免疑惑：“少将军，这位公子是？”
“北定王次子风凉舟。等会他会和我们一起进宫。”纪阑夜回答。
那将领是个粗人又向来直白，当即嗤笑：“少将军，让这位小公子和我们一起？这他娘不是去逼宫是去送人头的吧？”
纪阑夜眉头微皱，风凉舟却神色不变，说：“旺福。”
“爷！”后面跑出来一个小厮，把手里的红绫枪放到风凉舟手中，又很快跑下去。
红绫枪一出，枪尖直指那位说话的将领：“来，和我过过。”
那将领一愣：”少将军？”
纪阑夜说：“不必留手。”
他这话不只是对谁说的，反正众人是热闹了起来，纷纷起哄。
“刘副将，上啊！别丢了弟兄们的脸！”
“刘副将，您如果输了老子就要给孟田那鳖孙洗一个月的袜子，您可别让自家兄弟下水！”
“刘标！输了请我喝酒，赢了我就把你上次要的金蝉壳给你！”
风凉舟拱了拱纪阑夜：“哎，聚众赌博你不管？”
纪阑夜说：“你替我揍。”
风凉舟笑了，他说：“伤了人了可我没关系。”
“嗯。”
刘标细细打量着那红绫枪，枪杆漆黑透亮，长约一丈，是上好的稠木所制，红缨顺亮，枪尖在月色的照耀下闪着寒光。
风凉舟看他看的差不多了，随意道：“请赐教。”
刘标不再等待，抽出腰间的弯刀冲少年跑去。
纪阑夜和一众人早就退到了一边，给他俩留下了足够的空地。
风凉舟并不避闪，红绫枪从刀侧将弯刀挑起，风凉舟飞身靠近他，却被刘标箍住手腕。
风凉舟抬脚踹去，正好和刘标的腿撞在一起，二人皆是后退两步。
他舔了舔嘴唇，忽然笑了起来，他猛的掷出红绫枪，力道之大让刘标不得不分心提起弯刀挡住，风凉舟却顺势向前伸腿扫向刘标下盘，另一手伸出接住被弯刀挡下的红绫枪。
刘标后退一步，弯刀刺地风凉舟翻身躲过，他腰身用力双脚踹上刘标下巴，刘标偏头去躲仍旧被擦住了一点。趁这个空隙，风凉舟说：“见笑了。”
刘标没有回答，而是集中注意力看着风凉舟的动作。忽然，他右手作拳朝风凉舟挥去，同时一条腿扫向他腰侧。风凉舟猛的跳起，竟直接跳到了刘标扫出的腿上，接着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曲度向后仰去躲过刘标的拳头。
刘标早已扔开弯刀，一拳挥空他也并不气馁，他伸手抓住风凉舟的脚腕试图把他拽下来，谁知风凉舟忽然发力，竟挣脱了刘标，紧接着他双脚同时踹向刘标胸口，自己则顺势在空中翻转360度后稳稳落地。
他手中依旧握着那把红绫枪，此刻枪尖正抵在刘标心口。
风凉舟嘴角扯出一个笑，问：“刘副将还觉得我是送人头的吗？”
刘标头撞在地上，此刻只觉得眼冒金星，他后悔死了，谁知道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小公子其实是个武林高手，这身手，都他娘可以和少将军一战了！！！
刘标大喊：“是老子眼瞎不识人！”
他吼完，只觉得自己自己已经没有脸睁眼了。
除了纪阑夜，一众将士早就惊得目瞪口呆，如今军中士兵多用长剑，再搭配□□，少有人敢用红绫枪。
早在风凉舟拿着红绫枪说出要和刘标过过时，他们就觉得风凉舟输定了，红绫枪笨拙，不如剑适合近身作战。
可谁知结果却让他们大跌眼睛！
哪是红绫枪笨拙，分明是他们不会用！
直到有人带头鼓掌，众人才跟着鼓掌欢呼。
风凉舟把枪扔给纪阑夜，朝刘标伸出一只手，刘标借势坐起来。
他也不起来，坐在那里就开始数着人骂：“林永！你他娘的给孟田洗袜子去！老子监督你！洗不够一个月就别进破军军了！”
“是！”林永苦着脸应道。
“杨毅！明天给老子去醉仙楼买最贵的酒菜回来！”
“是！”
“章坪……”
“袁杰……”
他一个比一个点名，都是在比试前起哄的破军军。
风凉舟听着，靠近纪阑夜说：“你这手下脑子不错啊。”
纪阑夜：呵。
风凉舟看着心里忽然不对味了，他捅着纪阑夜，说：“老纪，我赢了。”
纪阑夜：“嗯。”
风凉舟看他的眼神逐渐变得不可思议，他再次说：“我赢了！”
“我看到了。”纪阑夜如是回答。
“我赢了你竟然不给我彩头！？”风小王爷惊呆了！
倏然，纪阑夜的口中传来极低的笑声。
风凉舟：！！！
“你！我！”他简直气死了！
好半天，纪阑夜才停下来，问他：“你想要什么？”
风凉舟：“我要个屁！”
纪阑夜又忍不住笑了，他一笑，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染上细碎的光。
风凉舟气得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怒道：“滚滚滚！”
那边的刘标已经骂到最后一个人了。
他的嗓门忽然更大了：“莫齐！你个狗日的！明天就去请老子喝酒！不然老子把你的宝贝孔雀毛拔完！”
被无辜牵连的莫齐：！
莫齐：“刘副将，你输了比试觉得丢脸我可以理解，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他手中摇着一把白玉柄的扇子，仔细看才能看出那扇叶竟全是用精铁铸成。
刘标从地上起来，蛮不讲理：“老子帮你试探风小王爷的身手，你请老子喝酒，天经地义！”
莫齐嘴角抽搐，好一个天经地义，他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天这样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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