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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约定


醉鸣轩毗邻渭水的支流沐河,薄暮时分,正是生意最红火的时候,往常醉鸣轩名下所属的画舫今日却被包了场,几艘华美夺目的画舫静静停在河面,只其中一艘可见人影。

        河面幽静,远处的醉鸣轩热闹声也微不可闻,除了偶尔飞过的候鸟的鸣叫声外,这画舫上着实是个不被打搅的好所在,此时晚风袭来,更添了一分惬意。

        许亦心拉开画舫的门,往里走去,越过层层叠叠的珠帘和屏风,望见了窗边立着的一道身影。

        那人长身玉立,衣着精致,背着手眺望远方,听见她的声响,转过身来,笑道:“此处风景甚好,环境也清幽,是个谈话的好所在,尊驾选了个好位置。”

        许亦心也笑,“比不得阁下,挑了个好时候。”

        李显庆与她见礼:“召南长公主安好。”

        许亦心不紧不慢还了一礼,二人在窗边坐下,李显庆道:“公主的约见比朕想象中的还要快,想必公主对这次谈话早有预备。”

        “哪里哪里,国君陛下既已抵达诏阳半月有余,我若毫无准备,岂非失礼?”

        李显庆忽视她话语中的讽刺,笑道:“既有准备,公主应当知道朕此行的目的。”

        “召南愚钝,还请陛下明言。”许亦心不冷不热道。

        “朕想来看看,朕的大将军陪他夫人回宋省亲,究竟遇上了什么麻烦,竟一年过去还不回国。”李显庆抬眸看她,“将军夫人何时回魏?”

        许亦心端起茶杯,笑睨他一眼,“陛下心里不是清楚得很?你方才对我的称呼可不是这个。”

        李显庆轻叹:“看来子弋又要孤身一人了。公主当真铁石心肠,子弋他陪你回宋,为你出生入死不计得失,临了你坐稳了摄政主事的位置,却不肯随他回家,也不顾他处境如何。”

        许亦心不知道尤硕明那缺心眼和李显庆说了多少,但听李显庆这一番控诉,只觉好笑,“陛下倒十分在意尤硕明的处境,所以带了他母亲和嫂嫂来宋,提醒他还有至亲在你手上,他再不回去,亲人性命堪忧,对吗?”

        “公主说笑了。老夫人他们是自己思念亲人,朕才带他们来的。”

        许亦心道:“明人不说暗话,陛下想带尤硕明回魏,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尤老夫人和钟婉琴必须留下。”

        “这又是为何?”

        “陛下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李显庆摇摇头,望向窗外,夕阳不知何时已经被云层遮住,凉风习习,手中的茶也冷了。

        “不知子弋听了这些,心中该作何感想。公主当真对他毫无留恋,一定要留在宋国,弃他而去?”

        他明明知道,这不仅仅是她和尤硕明两人之间感情的问题,却屡次三番用这样挑拨离间的语句,试图让她自责妥协。

        许亦心不正面回答,反而笑道:“陛下倒很关心我和驸马的感情状况,召南真是受宠若惊了。”

        “公主与大将军的婚事可不仅仅是你们二人之间的事,更关系到联姻的宋魏两国的友谊,朕不得不关心啊。”

        许亦心往后一靠,并不答话,李显庆继而又说:“所谓夫妻之道,不正是在遇到分歧时相互迁就、相互妥协,才能走得长远吗?公主不愿跟随子弋回魏,就没想过若他日两国兵刃相向,子弋必然是领兵将帅,届时你为摄政主事,你让他如何自处?”

        许亦心笑了,“你若说女子合该为丈夫牺牲、放弃自己的一切,我且不与你争辩,横竖改变不了你这根深蒂固的观念。但你既然把我和尤硕明的婚事比作国事,那我倒要好好与你说道,宋国与魏国之间,凭什么是宋国妥协、让步,你魏国却一毛不拔?指望他人将自己拥有的一切拱手相让,陛下未免想得太美了吧。”

        李显庆推开茶杯,道:“看来公主已经打定主意了。”

        许亦心道:“宋魏两国战事谁也不想看到,特别是如今这个形势。这样吧,你我签个契约。陛下可有带印章?”

        “自然。”

        一只漂亮的翠鸟衔着小鱼,拍打着翅膀落在船栏上,几口吞下了美食,四处张望,随即又飞走。

        李显庆蹙眉看着自己被迫粘上印泥的右手拇指,纠结着,拇指凑过去,给左拇指也来了一下,可算对称了。

        他舒了口气,看对面许亦心正神情轻快地收整属于她那一份的协约,不由道:“公主倒谨慎,早早备了一式两份的协约和印章印泥。只希望届时公主的话还作数。”

        这是在暗示她不要被下一个摄政主事取而代之。许亦心抬头一笑,“我的话是否作数,陛下心里清楚得很,否则就不会直接来见我,而是去见我皇兄了。”

        李显庆笑而不答,转言提起自己来宋国的另一个目的:“朕听闻寿州瘟疫一事,多亏了一位姓裴的大夫悬壶济世,灾情才得以缓解,朕对神医心怀敬慕,不知公主可否引荐一二。”

        那傻子还真是,什么事都往外说!

        不对,在他心中,说不定自己才是那个“外”,许亦心暗中切齿,皮笑肉不笑道:“陛下晚了一步,裴大夫已经出发去东吴救灾了。”

        李显庆微微一叹,“倒是无缘了。还有一事,想请教一下公主。”

        说着从边上的绒布袋里抽出一卷文件,展开来,许亦心凑过来打量,发现是她当初在魏国蹲大狱时随手写的几首英文歌的歌词。

        李显庆显然被它们困扰了许久,“这上面是哪国的文字,写的是什么?还请公主解惑。”

        许亦心:“啊。”

        踏出画舫时,夜幕已至,灯火接二连三亮起来,暖暖照在脸上,尤硕明等在外头,见她出来,张了张嘴欲要唤:“亦……”

        许亦心目不斜视,径直越过他而去,言同甫立即跟上她,候在一旁的陶修文和羽林卫也拥上来,许亦心低声叮嘱陶修文,让他先回宫去给靖北王回话,改日她再亲自与皇兄细谈。

        李显庆悠然出舫,对尤硕明抬抬下巴,尤硕明会意,再看了一眼她的背影,便转头跟上陛下。

        许亦心憋着一股气回到府中,侍女们摆上晚膳,她实在没胃口,挥手命人撤下,恰巧俞康盛带人搬来了奏折,许亦心顺势一头埋进书房。

        言同甫在房内熏驱蚊香,绕着房间里里外外走了一通,回头看去,殿下还支着下巴蹙眉翻看着折子。

        他走过去,寻来剪子,将房内烛火的烛芯一一剪去。

        许亦心抬头看他,他察觉到她的目光,轻声问:“殿下累了?”

        许亦心不答,只道:“同甫,你不必总是亲自做这些琐事。”

        “殿下身边的事不叫琐事。”

        许亦心看着他身上的金光。

        昨日尤硕明曾问她,言同甫为何还不回越地,她只道他哪里吃的飞醋,何以处处看言同甫不顺眼,他却说:“人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独你浑然不知,我怕你是当局者迷。言同甫这么多年,为何一直不曾提过要娶妻生子?”

        她以现代人的目光来看,结婚生子实在算不上是人生必经之事,只要自己高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管别人怎么看呢?

        但她的想法显然不符合这个时代的人的普遍思路,站在言同甫的立场想想,他真的不想成家吗?

        他身上的金光一向比其他任何人都要强烈,她一直以为这是单纯对她的忠诚,可现下她忽然想到,这世上的忠诚也不止一种,就如同感情一样,都是复杂多样的。

        许亦心默然片刻,道:“等皇兄的登基大典一过,你就回越地去吧。”

        言同甫动作一僵,在灯火旁站了半晌,开口道:“卑职在越地安排了守将,主事的州官也是王爷亲自挑选的,近期传来的信报,越地并无异动……”

        “同甫。”许亦心打断他,“越地情势复杂,只有你在那里守着我才安心。”

        言同甫垂下头,烛光晃得他眼睛酸涩。

        “卑职想留在殿下身边。”

        许亦心别开视线,道:“同甫……我知道你一直记着那个承诺,但如今我只能食言了。赐国姓非同小可,不是我能擅自决定的,对不起。”

        他本是无名无姓的奴仆,是公主点了他,他才得以入宫,是公主给他取了名,又赐了姓,他才算个堂堂正正的人。

        只是那时他天真愚昧,公主问他想姓什么时,他傻傻地说想和公主一个姓,才六岁的公主笑看他一眼,“国姓可不是随便能得的,非皇室宗亲,须得是国之柱石、立有盖世奇功,才可能被赐国姓。”

        当下他满脸通红,无地自容扑通跪下又要磕头,公主命他平身,赐他姓言,说希望他长大后建功立业,将另一半“午”赢回去。

        “卑职知道的,殿下不必自责。”

        许亦心抬眸看他,“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言同甫飞快瞥一眼她,又低下头,诺诺半晌,道:“您都知道了?”

        许亦心没有作声。

        言同甫放下剪子,别开目光,低声道:“我知道自己不配和殿下站在一起。从沈少卿那时起,我就认清了这一点,所以一直默默守在一边看着,从不敢显露自己的心思,也不曾奢望过什么……”

        许亦心低叹一声,站起身来,想走去他身边,奈何腿麻,只得招手让他过来。

        言同甫不敢与她对视,顺从地凑过来,许亦心拍拍他的手臂,取出他腰间挂的匕首。

        “殿下……”言同甫诧异。

        许亦心竖起一根食指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说话,随即拉起他的手掌,在上面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立即冒出来。

        言同甫眼睛都不眨一下,但看到她也给自己划了一道血口后,惊得捧起她的手:“殿下您这是——”

        说着慌忙用手掌按住她手心的伤口,另一只手不迭地去找手帕,许亦心截住他的手,将自己流血的伤口与他的摆在一起,问:“看到没有?”

        言同甫急着给她包扎,敷衍道:“看到了!”

        “我看你完全没懂。看到这血的颜色没有?”

        “看到了,红色……”言同甫简直一头雾水。

        “对啊,有任何区别吗?难道我的血要浓稠一些?并没有,我与你是同样的人,也会流血,会生老病死,所以,别再说什么配不配的话了。

        “我会想把你调走,不是因为你不配留在我身边,而是因为我们不合适,我注定无法给你回应,我心里已经有驸马了,他就是我认定的唯一。”

        言同甫低头一边给她包扎伤口,一边打断她:“我知道。”

        他真的不想再听她对尤硕明的真情告白。

        许亦心却继续说:“你值得做别人的‘唯一’,终有一天,你也会找到那个人,所以我希望你把目光放得更远一点,不要将自己局限于公主府。”

        言同甫为公主的话而眼眶湿润,小声说:“可我还想为公主效忠。”

        许亦心柔声道:“你该效忠的不是某个人。不是我,甚至不是陛下,你该效忠的是这个国家,这片山河土地,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你能明白我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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