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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园惊梦.十二】


  这一夜,外头没下雨,但白轻茉还是偷偷走到窗边坐下,望着外头,一望又是一夜,这是她这十几年来少有的睡得安心的夜,也是她少有的神清气爽的初晨,好像病痛真的已离她而去。

  她甚至有几分相信,顾鸿上所谓的点穴之法真的起了作用。

  她醒得太早,外头天却刚大亮,想着顾鸿上素日总是踩着暮色才来,她不免有些发怨,又想着今日难得能走上几步也不喘不累,便不愿在房里呆着。

  撑着十足的勇气,白轻茉披上衣袍,想出去走走,哪怕只是在游廊晃上几圈。

  刚踏出房门,她便冷不丁撞上一个宽阔的胸膛,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面貌,她便直直向下倒去,还衔来了满鼻的花香。

  回过神时,她已被顾鸿上揽在怀中。

  她当时失了神,一只手便下意识在空气中乱抓,恰好紧紧抓住了顾鸿上的衣领,这么狠狠一扯,将他的衣领生生扯低了十分,露出白皙如玉的胸膛来。

  双儿素日都是守在门前的,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有感而发地叫出一句:

  “哇哦。”

  “……”

  此时的白轻茉只顾着盯鸿上胸前的一片雪肌,恰是六神无主,双儿这么一叹,她的脸便登时红了。

  而顾鸿上似乎是发现了她的窘境,竟抬脚将房门关上,不顾她倏地睁大的双眼,将她打横抱起,放回了床上。

  他没有多言,而是转身向方才的地方走去,白轻茉顺着望去,才发现了地上散落着一堆白花绿叶。

  白轻茉回忆着方才的香气,后知后觉道:“茉莉花?”

  顾鸿上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将那一把茉莉花直接送到床边,而是四下寻了个瓷瓶,放在了窗边的矮桌之上。

  他道:“会否不适?”

  白轻茉摇摇头,轻轻吸了一口花香道:“不会,我很喜欢这个味道。”

  鸿上这才将瓷瓶摆得近了些,开口道:“昨日在集市上有个小女孩在卖这个,她笑得很好看,花也漂亮。”,言罢,他走到白轻茉床边坐下,问她:“你有没有好一些?”

  白轻茉点点头。

  鸿上弯出一个浅笑,“这样便好。”

  白轻茉见他笑了,突然心头一紧,陷入这抹笑之中,传言不假,一点都不假,顾家家主是真的名副其实的俊美,像极了一块无瑕的冰玉,这般长相的人,总让外人觉得他是冷面冷心的性子,因此若是突然泄下一丝温暖时,便能成为席卷而来的,势不可挡的炽热。

  她不由得又低下头,害怕自己会露出什么失态的模样。

  所幸鸿上仿佛没有捕捉到她眼中不经意的变化,而是告诉她要去外头取东西,说完便离开了房间。

  一阵轻不可闻的关门声后,房间内突然静了下来。

  白轻茉觉得胸腔闷得紧,像是被人死死摁住一般。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一切不甚真实,像是一场浮沫泡影。

  她是尝尽了世间疾苦的人,但也并非没有舐过甜,她能感受到世间万物的恩泽,也能知道身边人如何用心良苦,只可惜她终有一天发现自己无可奈何地被推向穷途末路时,一切都便得索然无味了,她再没有兴致,也没有气力去感受什么。

  毕竟事到如今,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一切都是徒劳。

  一切。

  可是偏偏在她心灰至极之时,老天又毫无预兆地将鸿上推进了她的生命,像黑暗中抵死燃起的一束火光。

  那么炙热,那么温暖。

  她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悚然的惧怕,怕这火光会突然熄去,就如同那些已经熄去的火光一般。

  白轻茉自己都没有意料到,自己竟会在此时同疯了一般掀开被褥,想要去寻鸿上。

  又一次,她撞上了刚要踏进门的鸿上。

  方才的情节没有再上演,一阵吃痛之后,她很快反应过来,想也没想,便伸手紧紧抱住了鸿上,甚至越抱越紧,几乎恨不得将他死死禁住。

  门边的双儿再次目睹这一幕,却没有再惊叹。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白轻茉哭得溃不成军,嘴中还不断哭嚎着:“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双儿记忆中的白轻茉,是很少哭的,只会暴怒,怒极了便开始破口大骂,什么样的混话都有,端的是想要毁掉一切的汹汹气势。

  可如今,她竟肯紧紧抱住他人,将她的软弱无助统统塞进眼泪之中,哭嚎着宣泄个干净。

  她心想,顾公子莫不是上天派来的仙人吗?竟比那些苦极了的药还能医她小姐的病。

  白轻茉自知失态,只是此时此刻,她一点也不想停,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

  她的头深深埋进了鸿上的胸膛间,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上的起伏。

  直到眼泪再也流不出一滴,她才停止了哭嚎,平息下来,静默着感受鸿上粗重的呼吸。

  在她哭的这段不长不短的时间里,鸿上一直立在原地,没有安慰,也没有过多的动作,就这么立着,却没有丝毫木讷的感觉,反而很温暖。

  亦或许温暖的是拥抱的动作,而不是她抱的人。

  总之,她哭够了,便伸手扯扯鸿上身后的衣衫,他竟也是立即心领神会,抬脚关上了门,再次将她打横抱起,抱回了床。

  白轻茉方才哭过,眼睛还是红肿的,她低着头,声音还带着些许哭腔,“你方才去哪儿了……”

  鸿上没有答她。

  白轻茉抬头,眼神掠过鸿上衣衫上被她哭湿的那块地方,掠过他瘦削的下颚,最后定睛在他的上半张脸上。

  他的眉头蹙得很深很紧,目光也幽暗得可怕,犹如隐入云雾的新月,白轻茉虽说吃不透他眼神中的情感,但他隐隐颤抖的指节她是看得极其分明的。

  他怎么了?难过?生气?被自己吓到了?

  又或是……若她没有判断错的话。

  是自责吗?

  “鸿……”

  “上”字还没出口,鸿上便将她一把揽进怀里,温和中竟带着几分粗暴。

  对于他给白轻茉的印象来说,这已算是失态。

  但白轻茉更计较的是,这是他第一次抱她。

  也是他第一次,像现在这般,突然松开自己,毫无预兆地,将自己的脸捧住,满目深情,一吻而上。

  鸿上只怕她会躲开,何其庆幸的是,白轻茉没有躲开。

  这样,他便能将所有的爱怜一并揉进这个吻中。

  他起初只想温柔些,浅尝辄止便可。

  但触碰到她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他已控制不住自己了,渴望了太久太久,那困兽般的欲望,终究是冲破了理智的牢笼。

  他一只手腾出去环她的腰,另一只手便继续捧着她的脸,白轻茉显然是慌了,整个身子不断颤抖着,就连打在他脸上的呼吸都是粗重错乱的,起初,虽然力道控制得不是很得当,但他也仅仅是在她的唇上流连。

  只是当感受到白轻茉发抖之后,他不知哪一根绷得太紧的弦,突然断开了。

  他垂下眸子,没有多想,便用舌尖挑开了她的唇。

  这下,白轻茉抖得更加厉害了,方才她本一直闭着眼,他也能理解她的害怕,只是他这一拨实在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慌得她要伸手去推。

  这一推的力道之大,是出乎鸿上的意料的。

  他失了手,白轻茉便脱力倒在了床上,而他为了揽住她,也跟着倒了下去。

  鸿上的脑中突然闪过过往那些日子,若是这般情景发生在当时的他们身上,他的阿离会毫不羞怯的,搭上他的脖子反吻他。

  而此时的白轻茉,双眼潮湿,像是蒙了一层氤氲的雾气,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中的羞涩,胆怯,甚至连细微的欢愉都暴露无遗。

  这样的她,他见得很少。

  如今见了,也觉得这模样很讨人喜欢。

  白轻茉双手抵在他的胸前,好像生怕他会再次覆上来做些什么事,她笼在他的身影之下,垂眼紧张道:“你……你不能再往下了。”

  须臾,她仿佛察觉到这句话没什么威慑力,又添了一句:“还……还不起来吗?”

  鸿上弯眉微笑,撑着床榻道:“你脸红了。”

  白轻茉瞪大了双眼,即刻腾出一只手去抚自己的脸颊,觉得不甚烫手,又立刻放回到他的胸前矢口辩驳道:“我没有。”

  鸿上微微起身,双手握住了白轻茉的手腕,白轻茉以为他要拉着自己起身,可是他却欺身压了下来。

  鸿上结结实实地,将她压在了身下。

  “不是说不能再往下了吗!”

  她特意将声调扬得极高,可鸿上只是用极轻的声音答她道:“就一会儿。”

  他虽是将她压在了身下,整个身子却几乎都倒在床上,只剩肩头一角附在白轻茉的肩角,还有一只盖在她颈间的右手。

  还有,便是他在她脖颈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微微摩挲的耳朵。

  他的耳朵很是冰凉,触到她肌肤的时候有种玉石拂过的感觉,而脖颈之间触觉尤其灵敏,这种感觉便愈发浓烈。

  “阿茉,我真的很爱你。”

  白轻茉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说这种话。

  不是拐弯抹角,没有什么繁琐的词藻,而是单刀直入的,简单明了的一句。

  我真的很爱你。

  白轻茉能意识到自己对鸿上的一言一行都会有过大的反应这件事,但此时的她心中却没有过多的澎湃,而是格外平静地反问他:“为什么?”

  鸿上道:“我说不清楚,不是因为我不知道,是理由太多了,我说不完全,我不想漏了任何一点,所以我不说,但我会做给你看。”

  他顿了顿,带着些许自责道:“刚才我……失态了。”

  白轻茉本想和他说没事,毕竟她自己也没有反抗,但她脸皮薄,实在说不出口。

  鸿上便沉声继续道:“以后,我不会让你再哭了。”

  白轻茉只觉得心中猛地收紧,果然,他的话又再次带给自己猛烈的一击。

  她道:“其实我……很少哭,但刚才,我真的很害怕。”

  鸿上突然转过头直面着她,“怕什么?”

  白轻茉微一怔,缓缓开口道:“怕你,突然不见了。”

  就像当年,父亲突然消失在她的生命一般,有些东西,总是在不经意间,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又偏偏是,一些让人极其珍视的东西。

  鸿上凝视着她,微微摆出一个令她安心的微笑,承诺她道:“我不会的,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鸿上,”白轻茉望着他,目光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认识我?”

  “是,”鸿上点点头,眸中亮起几分迷离的光彩,“很早就认识。”

  他其实有很多刻,想把一切都告知于她,甚至是在这么一个虚空幻境之中,也想告诉她早在万年前他们就已相遇,相知,相爱,一切掠影浮光他统统都镌在心里,一刻不曾忘,包括他们最后分离那一刻,那剜心般的痛楚,他都记得清楚。

  他是难以忍受将一切都憋在心中,但若是为了白轻茉的安危,一切都可以先排在后面。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不合时宜的敲门声,白轻茉能听见,是她娘在唤她。

  看来应该是双儿被方才的一幕吓到,赶着去通报她娘了。

  鸿上望了她一眼,才恋恋不舍地起身,理了理衣衫头发,站回了床边。

  “发生了什么?”

  白夫人得了应允,这才急匆匆地踱步到她的床边,小心翼翼地查探白轻茉的神情。

  白轻茉摇摇头,“没事。”

  白夫人半信半疑,又感觉不到什么端倪,便搭上白轻茉的手道:“药汤我已经吩咐厨房再熬一份了,一会儿就能送来。”

  白轻茉有些不明道:“药汤?什么药汤?”

  白轻茉望向鸿上,鸿上便开口道:“刚才洒了。”

  白轻茉道:“可是我……没见到你端着汤药来。”

  鸿上便解释道:“方才你出门太急,所幸我及时将药汤举到身后了,所以你才未曾发现。”

  那药汤熬得太久,又是刚取出,若是真洒到白轻茉身上便是一定会烫伤她的,而她方才又撞得太狠,的确是所幸,那药汤只烫到他的手掌,并未伤到她半分。

  白轻茉点了点头,“所以你方才出门,是为了给我取药汤?”

  鸿上“嗯”了一声。

  白轻茉属实不是怕喝药,只是自她爹走后,她便再也没有喝过甜的药汤,甚至是端来的一碗比一碗苦,苦得难以下咽。她本就觉得这药没什么功效,既然如此,也不必平白受这份罪。

  她脸色难堪道:“我……能不喝吗?”

  鸿上阖眼摇了摇头,道:“以后我,日日都会来监督你喝药的。”

  “??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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